夏商時期的作戰方式蠡測

　　內容提要 在夏商時期的一些考古遺址中發現了車痕和車馬坑，這些遺跡表明當時存在一種非作戰用的小車，商代晚期出現的馬車達不到作戰戰車的要求。夏商時期的兵器演變特征明顯，銅戈作為主要器類，以啄擊為主要功能，適宜步兵所用；銅鉞、矛、刀、戟、短劍、匕首等兵器也不適合車戰所用。結合商代甲骨文的記載，夏商時期，作戰的方式是徒步相擊的近距離交戰，商代晚期可能用戰車作戰，但戰車始終未被大規模使用于戰爭中。牧野之戰中首次使用較多的戰車，這是車戰正式登上歷史舞臺的起點，之后在周人的推崇下，車戰成為主要的作戰方式。夏商時期戰爭形式的存在有其歷史背景，與夏商王朝對鑄造青銅兵器技術的壟斷和吸收外來文化因素有關。
　　關鍵詞 戰車 兵器 車戰 作戰方式
　　〔中圖分類號〕K22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47-662X(2008)04-0151-08
　　
　　據文獻記載，我國夏商時期已經使用車戰。《尚書?甘誓》、《史記?夏本紀》中明確記載夏啟征伐有扈氏時使用了戰車，夏王指揮車戰的訓令是“左不攻于左，汝不恭命。右不攻于右，汝不恭命。御非其馬之正，汝不恭命。”（《尚書?甘誓》）商湯伐夏桀時也動用了大量的戰車，且采用了車戰陣法，致使戰爭的規模空前慘烈。《淮南子?本經訓》載“于是湯乃以革車三百乘，伐桀于南巢。”《呂氏春秋?論威》亦云:“殷湯良車七十乘，必死六千人，以戊子戰于郕……乃入巢門，遂有夏。”這些文獻似乎記載確鑿，說明車戰是當時作戰的主要方式。夏商時期是否采用以車戰為主的作戰方式，在學術界有不同的看法，傳統的觀點認為其始于商末（注：傳統觀點認為從商末至戰國，車戰是戰爭的主要形式，戰車是主要的戰爭工具。見楊英杰：《先秦戰車編制探討》，《遼寧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86年第3期。），后來有一些學者持相反意見（注：楊泓在《戰車與車戰二論》（《故宮博物院院刊》2000年第3期）以及《古代兵器通論》（紫禁城出版社，2005年12月，第38～52頁）中指出：商代后期雙馬木車已較多地用于軍事，但戰車兵還難于成為克敵致勝的主力兵種。郭物在《國之大事――中國古代戰車戰馬》（四川出版集團，2004年1月，第50頁）中則認為商周時期，戰車沒有大規模地用于戰爭。），新近的論著有將車戰上推至夏代的傾向（注：金玉國在《古代車戰考究》（《軍事歷史研究》2007年第2期）指出：中國的車戰時間，最早為公元前1900年左右，很可能是牛車戰或驢車戰；而真正的馬車戰只能追溯到商中晚期。石曉霆、陶威娜（《夏商時期的戈與野戰方式淺說》，《中原文物》2003年第5期）則將車戰的起始階段推至二里頭文化，商代是車戰的完善和發展時期。詹子慶在《夏史與夏代文明》（上海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2007年4月，第136頁）則明確指出：夏代，“車戰是當時作戰的重要形式。”）。車戰對中國青銅時代社會有著重大而深遠的影響，對該問題的研究，不能僅僅依靠有限的歷史文獻資料。本文擬在以往研究的基礎上，側重于考古資料，結合文獻，對該問題進行探討，不確之處，就教與諸位師友。
　　所謂車戰，指的是“古代(主要是先秦時期)的一種重要作戰方式，敵對雙方軍隊乘坐戰車進行作戰”（注：熊武一、周家法總編；卓名信、厲新光、徐繼昌等主編：《軍事大辭海》（上），長城出版社，2000年，第320頁。）。具體說是“古代以兵車為核心的戰爭。其主體是雙方戰車上的甲士之間的戰斗，雙方各自的隨車步兵均配合車兵作戰。”（注：陳高春主編：《中國古代軍事文化大辭典》，長征出版社，1992年，第269～270頁。）由其概念可知車戰的基本要素：作為戰具攻防用的戰車，作戰的實施者戰車上的乘員和隨車的步兵，作戰配備的兵器等。下面就這些主要因素進行分析。
　　
　　一、夏商時期的戰車
　　
　　 在夏商時期的一些考古遺址中發現了車痕和車馬坑。
　　 夏代紀年范圍的車痕只在二里頭遺址發現，其是一段屬于二里頭文化三期的雙輪車轍印。轍印上口寬約40厘米，深約15厘米，軌距（以兩轍中線之間的距離計）約12米。轍溝內的灰褐色土極為堅硬，為多次輪碾所致⑨轉引自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中國考古學?夏商卷》，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年，第122～123、411~416頁。）。該區位于二里頭遺址西部，屬于一般居住活動區。至于馬車情況，目前尚無相關發現。
　　商代早期的車痕發現于偃師商城北城墻內側的商代路土上。已發現車轍長14米，北道車轍距離城墻約02~03米，車轍軌距約為12米。由上述發現判斷，車轍肯定是由雙輪車碾壓所致。發掘者曾嘗試在路土上尋找挽車牲畜的蹄印，但沒有成功。（注：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河南第二工作隊：《河南偃師商城東北隅發掘簡報》，《考古》1998年6期。）在鄭州商城遺址中曾出土過2件制造車軎的陶范（注：河南省文物研究所：《鄭州商代二里岡期鑄銅基址》，《考古學集刊》第6集，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9年。），再次表明商代早期使用車子。
　　在殷墟花園莊西南也發現商代晚期的車痕，這是一段14條車輪多次滾軋的痕跡，其軌距是15米（注：轉引自郭物的《國之大事――中國古代戰車戰馬》（四川出版集團，2004年1月）第53～54頁。）。商代晚期的車實物資料較多，除安陽郭家莊M148是唯一一例羊車外（注：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安陽工作隊：《安陽殷墟郭家莊商代墓地》，文物出版社，1998年，第147~150頁。一般認為，羊車是不用于戰爭的，故此不討論之。），其余64座出自車馬坑（注：鄭若葵在《20世紀中國車馬坑考古》（《文物天地》2002年第2期）一文中指出：商代車馬坑的數量至今最少達64座，其中殷墟地區至少55座。郭物在《國之大事——中國古代戰車戰馬》（四川出版集團、四川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44頁）提到在新疆東部哈密市五堡墓地M7曾出土了半個木質的無輻實心車輪，直徑79厘米，輪寬12厘米，其時代相當于商代晚期，其形制與商代晚期殷墟和其他方國所出的車不同。加之，亦未發現伴出的馬骨、兵器等，故本文不計之。）。車馬坑主要出自安陽殷墟，在陜西西安老牛坡、渭南南堡、山西靈石旌介村、山東青州蘇埠屯、滕州前掌大也有發現。車馬坑一般為一車二馬。馬車的結構是木質雙輪單轅車，轅前端有衡，車輿在轅后部軸的上方。除車輪外，其他幾個部件有少量的青銅零件、飾件。輪徑多為14米，輻條多為18根。兩輪的軌距大致在22~24米。車軸多為3米。轅長多為255~27米，轅后端一般有踵飾。衡有直、曲之分，直衡長11~14米，曲衡多在2米以上。衡木上常有銅飾。輿分長方形、橢圓形、外長方內橢圓形、梯形四種。長方形輿面積小的約1平方米，輿廣129~133米，進深074米，大的面積約18平方米，輿廣168~172米，進深106~109米。車廂高度多在05米左右。橢圓形輿面積一般不超過1平方米。外長方內橢圓形輿面積約115平方米。梯形輿車廂面積大于1平方米，高度也近05米，或見有供乘者憑扶用的車軾。梅園莊M40發現的軾保存較好，稍高于車廂，橫跨在車廂上，伸至輢之外側中段，長145米、直徑005米。商代馬車的車門均位于車廂后部正中，門寬多在035~045米間。⑨
　　
　　夏代（一般認為二里頭文化時期屬于夏代，下同）、商代早期、商代晚期的車轍痕顯示，三者的車轍關系密切，有傳承關系。當時的車子軌距窄短，車輿自然窄小。偃師商城出土的車轍距城墻很近，為避免轉彎時刮觸城墻，車輪、車尾與車轅和整車車體勢必要短小。這樣的雙輪小車，車廂顯然不寬，上面只能乘坐1人。這種車子不可能使用牛、馬類大型牲畜駕駛，結合壓印的密集車轍，這些車轍出自人力車的可能性最大馮好：《關于商代車制的幾個問題》，《考古與文物》2003年第5期。）。殷墟花園莊發現的車子軌距稍大些，其出土位置是一座大型骨料坑，坑口表層獸骨堆積上車輪多次密集滾軋，極有可能是運送垃圾的痕跡，甚至有學者認為是獨輪車所留。無論如何，從夏代開始到商代晚期，這種軌距較小的車子，包括商代晚期的羊車都不可能用于作戰。
　　
　　據甲骨文、金文和文獻記載，商代晚期還有人力推車和牛車，但尚無考古實物出土。商代晚期的車主要是馬車，其年代為殷墟二期之后。馬車的車廂有立柱和橫木條圍成欄式結構，輿后有窄門，車廂的面積多在1平方米或稍多。就容量而言，長方形輿的車廂最多容納2~3人，乘員或平行橫列或前后略有間距；其他輿形的車子估計最多能呆2人。人們在這樣的車里如何乘坐？商代晚期的車廂高50厘米左右，大多無軾，即便有軾其距離輿很近。如果人站立其中，車子不行走尚可，車子稍行駛就會造成人頭重腳輕，無論是御者還是乘者，都很難保持平衡，道路稍有不平，極易摔出車外。更難想象在戰場上，車速更疾，甲士還要手持兵器，如何在激烈顛簸中與敵廝殺？有人分析了中國先秦時期的車子得出：戰車、禮車及車輿無前后室之分的車型，主要是跪坐與跽坐，這種車型在郊游時可能會出現站立乘車（注：黃文新：《先秦馬車乘坐方式與乘員》，《江漢考古》2007年第3期。）。商代車子軌較寬、輻條較少、車廂低小，乘員跪坐與跽坐顯然是最適宜的，因為跽坐時兩腿稍分，重心下移，穩定性更強；而這樣的乘坐方式最多坐2人。當2位乘員在不足2平方米的范圍內跪坐與跽坐時，很難進行幅度較大的動作，幾乎不可能操作兵器作戰。我們知道，如若是戰車，首先要確保車士的安全和活動空間。而且商代晚期的車門只有35~45厘米，不利于作戰時甲士的上下。
　　用于作戰的戰車，還要求具有一定的靈活性，以“車錯轂兮短兵接”（《楚辭?國殤》）。但商代的馬車輪徑較大、車廂窄短、單轅較直，整體笨重，難以自如運轉，無法滿足交戰用車的要求。最近，有學者分析了中外古代車戰的演變進程，認為車戰大體有四種形式：車下作戰、車上與車下相結合作戰、車上作戰、與其他兵種協同作戰（注：金玉國：《古代車戰考究》，《軍事歷史研究》 2007年第2期。）。車下作戰即用車輸送兵員到達戰場后，下車作戰，對戰車的要求相對不高，商代的車子是否屬于這種形式？上已論述，商代晚期的車內可以乘坐2人，除去御者，實際上只能輸送1人，這樣的運輸能力顯然無法滿足車下作戰的需求。后三種形式的作戰均需要在戰車上承擔部分或全部的殺傷任務，商代車子無法提供讓甲士殺敵的條件。顯然，后三種形式是不存在的。總之，商代的馬車達不到作戰戰車的要求。
　　在商代晚期的車馬坑中，發現18座放置了兵器。但其形制與其他車馬坑沒有區別，應是一車多用，不存在用途上的專門區分。從車馬坑的出土情況看，商代晚期的車馬坑大多是一些帶墓道的大墓和少數大中型墓葬的殉葬坑，只有小屯宗廟基址南的5座車馬坑和西北岡M1443大墓附近的車馬坑屬于祭祀性質。車子的使用者身份較高。
　　關于商代晚期是否出現較多的戰車并經常用戰車作戰，學術界有不同意見。楊升南、宋鎮豪等先生認為，晚商時期有較多的戰車，而且當時戰車有編制（注：楊升南：《略論商代的軍隊》，《甲骨探史錄》，1982年；宋鎮豪：《商代軍事制度》，《早期奴隸社會比較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6年，第199、201頁。）。其依據是甲骨文中有“丙申卜，貞：戎馬，左中右，人三百”（《甲骨文合集》5825），戎馬即為駕車的馬；而且認為甲骨文中的“百射”、“三百射”指百輛、三百輛車。另外，他們還認為小屯乙七基址南的五個車坑為一個戰斗單位的編制，西北岡王陵區東邊的車坑埋25輛車。王宇信、嚴一萍先生已對據甲骨文記載的馬、射的多少推斷商代戰車的使用及其數目提出質疑，他們指出商代的“射乃執弓矢之士兵”（注：嚴一萍：《殷商兵志》，《中國文字》新7期，1983年。），與車不相干，馬也不表示車數（注：王宇信：《甲骨文馬、射的再考察——兼駁馬、射與戰車的相配置》，《第三屆國際中國古文字學研討會論文集》，香港中文大學，1997年。）。關于考古材料的引用，劉一曼先生也作了分析和糾正（注：劉一曼：《略論商代后期軍隊的武器裝備與兵種》，《商承祚教授百年誕辰紀念文集》，文物出版社，2003年。）。
　　本文以為商代晚期特別是殷墟二期之后，商代的車輛慢慢多起來，在三、四期日益被貴族們接受，特別在商末更多。車的使用主要是出游、田獵，用于戰爭中的較少。作為代步工具，出游顯然是車子的第一用途。此外，田獵用車應不少，在甲骨卜辭中有大量商王狩獵活動的記載，《甲骨文合集》10405記錄了商人打獵時使用車子，小臣葉駕的車子出了毛病，撞著了王乘坐的車，子央從所乘的車上摔下來。可見，這時期車子使用較多，但穩定性不好，行駛中乘員易被摔傷。當然，商代的田獵除了捕獲獵物外，也含有軍事訓練的意思，在卜辭中常見馬亞、多馬亞、戍、子汰、多子等武官和王室貴族作為田獵隊伍的骨干或統領者。唯其是軍事訓練而非實戰，所以跽坐在當時的馬車上，可以比較從容地進行遠射，并在獵物接近時，下車用戈啄擊、用獸首刀切剝。商王或貴族們或者在田獵的過程中進行過車戰的模擬和訓練，但始終未大規模地用于戰爭中。到商代末期，馬車可能比以前較多地用于戰爭，例如甲骨卜辭記載了帝乙帝辛時期(相當于甲骨文第五期)征戰小方國危方的一則記載：小臣墻從伐，擒危美，人二十人四……人五百七十，耳奚（足變為耳旁）百……車二丙，盾百八十三，函五十、矢……（《甲骨文合集》36481）。這場戰爭商王朝大獲全勝，在戰利品中有“車二丙“。既然危方有車參加戰斗，商軍使用戰車是極有可能的。
　　
　　二、夏商時期的兵器
　　
　　戰爭的形式與武器裝備直接相關，作為其物化形式，兵器的種類、數量和組合取決于也直接反映著戰爭形式，反過來也對戰爭形式起促進制約作用。
　　就目前的材料看，夏商時期的兵器種類在不斷增多。處于夏代紀年內的諸考古學文化出土的兵器有各種質地的鏃（骨、石、玉、蚌、銅質）、不同質地的戈（石、玉、銅質）、石斧鉞、銅鉞、石矛、石球、銅戰斧（有些學者稱之為“戚”）、玉鉞。商代早中期的兵器有石質的戈、斧、鏃，骨鏃、蚌鏃、銅質的戈、鉞、矛、鏃，以及玉戈。商代晚期的兵器有石斧、骨鏃，銅鉞、戈、矛、鏃、刀，銅胄和皮胄、皮甲、皮盾，以及玉鉞、玉戈等。
　　兵器之間的搭配與戰爭形式關系密切，這可以從墓葬中隨葬的兵器進行推測。夏商時期的兵器在遺址和墓葬中所出的有所不同，在遺址中多見各種質地的鏃、石斧，缺乏組合關系；而墓葬中的兵器有青銅兵器和玉兵器，組合關系明確。夏代的墓葬近半數以上無隨葬品，有隨葬品的墓葬出土的兵器有五種形式，即骨鏃，蚌鏃，玉鉞，玉戈，玉鉞、玉戈、銅戈、銅戰斧，出鏃的墓葬大多是死者生前被射帶入的（注：郭妍利：《二里頭文化兵器初論》，《二里頭遺址與二里頭文化研究：中國?二里頭遺址與二里頭文化國際學術討論會論文集》，科學出版社，2006年，第230～233頁。）。可見，夏代的兵器以骨質或石質的鏃為主，或輔以石斧鉞、石矛，銅質兵器種類少，鏃稍多些，而銅鉞、戈僅見于大中型墓葬。商代的銅兵器數量日益增多，種類有鉞、戈、刀、矛、鏃，骨蚌鏃數量亦不少。此時期，作戰的兵器應是青銅兵器。在未經破壞的商代266座墓葬中，青銅兵器的組合形式可達20種之多，其中15種組合中有戈，占商代兵器組合的75％。統計的266座墓中，含戈的墓葬226座，占85％；而且，在出青銅兵器的墓中，又以單出戈的墓葬數量最多。從早商到晚商銅戈在兵器中始終是出土數量最多、分布地域最廣的兵器（注：郭妍利：《中國商代青銅兵器研究》，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博士學位論文，2004年。）。顯然，戈是整個商代兵器中最基本的器類，是當時將士必備的兵器，逐漸成為商代兵器中最主要的固定搭配器類。早商時期，戈與鏃搭配使用，或單出戈。中商時期，加入刀或鉞，成為戈、刀、鏃或戈、鉞、鏃形式。晚商時期，加入矛、大刀等搭配成若干組合形式。大中型墓葬一般以鉞、戈、矛、刀、鏃中的五種或四種為組合，中小型墓葬以鉞、戈、矛、鏃中的三種或兩種為組合，小型墓以戈、矛、鏃中的一兩種為組合。在商代晚期出兵器的車馬坑中發現的兵器大多為青銅戈、獸首刀、鏃、弓形器，少數是玉石或骨質的鏃，極個別有皮革的盾牌。兵器的配置顯然與墓葬組合一致，但較墓葬的兵器配置簡單得多。由上推測，商代兵器組合是“重戈組合”（注：“重戈組合”的提出是受商代銅禮器“重酒組合”的啟發，以表示戈在商代兵器組合中的重要性。中國青銅時代，“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如果說“重酒組合”反映了“祀”的話，“重戈組合”則是“戎”的體現。），此看法得到商代甲骨文的證實，甲骨文中以戈為偏旁的字達90多個，其中不少字與戰爭有關，如伐、
　　
　　 、、戎等，伐字像以戈殺人頭狀，伐有征伐和祭名兩種用法，兼有了商代的“祀”與“戎”的意義，這些說明商代重大的事情均與戈有關。
　　
　　作為實戰器具，兵器的形制直接受制于戰爭方式的要求。玉兵器在夏商時期基本見于墓葬中，屬于禮器。實戰的兵器以石質、骨質和青銅兵器為主。石質、骨質、蚌質的兵器從二里頭文化時期到商代晚期變化不大，但數量銳減。各種質地的鏃有圓錐形、多棱形。石斧鉞形似斧，弧刃，有的有孔。石矛為雙刃式，矛身粗笨。夏代的石戈援、內區分不明顯，商代的石戈很少見。從形態看，這些兵器與新石器時代晚期以來的相近，用途亦應接近，即可能是“一器多用”，除了作戰外，兼作狩獵之用。
　　但是，青銅兵器的發展在夏商時期卻是迅速的，除了鏃還有骨質、蚌質外，其余類型的兵器均為青銅，成為當時兵器的主流。車馬坑中出土的銅兵器，其形制與墓葬同類器無二。銅戈作為主要的兵器，其形制與作戰形式緊密相關。夏代的銅戈還遺留著來自石戈的殘痕，戈體長援，或直內或曲內，前鋒尖銳、上下刃稍顯，說明其以前鋒為主要用途。商代的銅戈主要有直內、曲內、有胡、有銎，商代早中期以直內、曲內為主，商代晚期多見無胡直內戈、曲內戈、銎內戈，也有一些直內有胡式、銎內有胡戈、以及三角援戈。縱觀夏商戈的發展，可以看出，無論何種型式的戈，上下刃均不發達，使其很難具有上椿下勾的功能。各種類型戈的前鋒越來越尖銳，當與其殺傷力的加強有關。有胡戈始見于殷墟二期偏晚，在殷墟四期數量劇增，其形態的變化顯然是加強戈的下勾作用；但此階段有胡戈的形制不完善，其援部和胡部的夾角較生硬，下垂的內部顯示其綁縛不牢固，所以實用中仍處于探索階段，且前鋒尖銳與圓鈍者并存，胡的長短及其上的穿不一，與木柲的結合方式與無胡戈相同；說明時人還未探索出啄擊和勾割的最佳結合方式③沈融先生在《論早期青銅戈的使用法》（《考古》1992年1期）中分析道：有胡戈的前鋒呈圓匕形或圭首形，意味著戈的啄擊功能不受重視；援下刃過渡為援胡融為一體，意味著戈的勾割功能空前加強。本文同意沈先生的見解，有胡戈前鋒圓鈍者基本出自晚商四段，且援胡成鈍角；但需注意：有胡戈的圓鈍前鋒比例在晚商時期不大，且與前鋒較尖銳者共存。）。無胡戈到有胡戈的發展即啄擊到勾擊功能的轉變，是青銅戈進化史上的一次重大變革，始于晚商有胡戈的出現，完成于西周年間，西周時期有胡戈援下刃與胡的角度成鈍角，形成“倨句外博”（《考工記?冶氏為殺矢》），這樣就加強了戈的砍啄、勾割功能，在兩車錯轂時交戰中借助于車的動能可以橫掃一片，殺傷力較大；胡上的多穿與直內使木柲與戈頭結合的更緊，增強了戈體的抗傾斜能力。西周有胡戈取代商代無胡戈的根本動因是車戰的流行與推廣沈融：《論早期青銅戈的使用方法》，《考古》1992年1期；郭鵬：《殷墟青銅兵器研究》，《考古學集刊》15，文物出版社，2004年。）。夾內式和銎裝、以及少量的有翼均是增強戈頭與戈柲的牢固程度，旨在克服戈的后陷，這種情況下的戈只可能是重在前啄上。可見，夏商時期，戈的功能仍是啄擊，而在步戰條件下用戈，啄擊最為有效③。
　　銅矛始見于商代中期，但數量很少，為柳葉矛。商代晚期尤其在殷墟三期之后銅矛的數量大增，且新增了三角葉矛、亞腰葉矛，在許多墓葬中矛成批出土，有些明顯是一套。商代的矛前鋒尖利，刺擊效果較強，骹及其上的雙環說明矛頭與木柲的結合程度不夠，因而對矛的把握主要集中于手持上，這樣，矛前刺的命中率就主要取決于臂力及使用者的靈活度，比較適宜步兵作戰，很難滿足于機動的車戰。
　　銅鉞在夏商時期等級的區分日益明顯。在夏代僅發現1件，為長方體斧形，刃部較直。商代早中期發現的銅鉞數量稍多，形近似斧，但雙刃角已略外侈。商代晚期銅鉞的數量較多，等級差異更清楚，質地精良、裝飾華麗的大型銅鉞出于大墓，鉞身寬扁且上多裝飾精美的花紋，或有銘文，屬于軍事統帥權的象征；而小型的鉞個體小，近斧形，其雙刃角越來越上侈、胡刃越來越突出。可見，夏商時期，實用的鉞的劈砍功能在不斷加強。在商代中期前后，兵器刀開始從工具中分化出來，到商代晚期后，刀的形式多樣，體形較大、裝飾精美的卷頭刀、脊背刀大多被中高級貴族使用，基本屬于禮儀用器；受北方文化影響的獸首刀兼有作戰功能。銅戰斧始見于二里頭三期，為長條斧形。到商代晚期，有銎戰斧增加，斧刃變寬，弧度增加，顯示了劈砍功能的加強。鉞、刀、戰斧作為劈砍兵器，適合于近距離交戰。
　　在商代晚期還發現一些短劍、匕首，多見鈴首、獸首裝飾，也有個別無格劍、柳葉形短劍，其體形較小，利于斂藏在身，是一種用于防身和刺殺的短兵器。戟在夏商時期僅見于商代中期前后的3件，1例是戈矛聯裝，2件為直內戈與條形帶穿刀合體渾鑄，從其形態看兼具刺、啄功能，還沒有適應車戰的勾殺功能。
　　青銅鏃始見于二里頭文化三期，到商代數量越來越多，逐漸取代了其他質地的鏃。銅鏃的基本形狀為雙翼形，其發展是前鋒越來越銳利，雙翼外伸越來越長，到商代末期出現了有后刺的形式，殺傷力越來越強。
　　商代晚期的胄形制不統一，既有純銅質，也有皮質、銅質合成的，可以護頸、護眼、護耳。皮盾在王陵區如M1002、M1003、M1004大墓和小屯的祭祀坑中發現，其大小成套，為梯形，一般高84厘米，上寬72厘米，能起到較好的防護作用。在商代晚期的大墓中出有皮甲、車飾，皮甲的最大直徑40厘米，顯然不是用于肩膀和腰腹等經常活動部位。由于商代晚期的防護工具多出于墓葬，出兵器的車馬坑發現較少，所以還看不出“戰車”的甲兵和徒兵護體設施的區別。與此同時，商代晚期的車馬坑中，馬的防護器（銅當盧、泡、獸面飾等）也在增多。
　　各種兵器的長度有助于理解其使用情況，這可從發現的木柲朽痕中進行推測。夏代和商代早中期的兵器長度不清。商代晚期的戈柲發現稍多，安陽西北崗1004號大墓的有銎戈柲長約1米，大司空M21發現的中胡二穿戈木柲長度也是1米，臺西M17的戈柲長87厘米、戈矛聯裝的戟柲長度為85厘米（注：河北省文物研究所：《藁城臺西商代遺址》，文物出版社，1985年，第134頁、第149頁。）。金文中也有士兵一手持戈、一手拿盾的形象，戈柲較短，僅及人體高的1/2～1/3。據這些資料，楊泓先生推測戈裝柲后全長在08～1米左右（注：楊泓：《商代的兵器與戰車》，《中國商文化國際學術討論會論文集》，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8年。）。湖南長沙瀏城橋出土的春秋晚期銅戈反映了長短柲戈系不同的作戰需要，長柲的達314米，短柲戈全長僅14米，兩者分屬戰車甲兵和徒兵使用。商代的戈屬于短柲，只能用于近距離的搏斗，適于步兵使用。青銅矛的長度略長些，53大司空M312的10件矛銎端涂朱的朽木痕長14米（注：馬得志等：《一九五三年安陽大司空發掘報告》，《考古學報》第九冊。）。2003年在安陽孝民屯一個屬于晚商三段的墓葬中，發現一個帶柲的矛，柲長26米，加上矛頭總長當在27米左右（注：據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王學榮先生在2003年的考古匯報資料。）。這個發現只是孤例，且其長度仍不夠當時車戰所需（注：楊泓先生在《商代的兵器與戰車》（《中國商文化國際學術討論會論文集》，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8年）一文中指出：周時戰車用矛已達35～43米，商代矛的長度既便個別到2米多，仍不能在兩車錯轂時用于格斗，故商矛仍是短兵器。）。矛的長度也只適合于徒兵格斗。目前還未報導鉞和卷頭刀的木柲，估計其長度也應不及人高。獸首刀的形制決定了其只能是短兵器。
　　
　　總之，夏商時期的兵器有作戰兵器和防御兵器。作戰兵器有遠射的弓矢（鏃）、近距離格斗用的戈、矛、鉞、刀。防御兵器僅發現于商代晚期，有擋身護頂用的頭盔、皮盾牌、皮甲。倘若這些兵器是為戰車所配備，其形制、組合當與步兵的有別，然而考古資料顯示夏商時期包括商代晚期始終沒有制造出適宜兩車錯轂時用于勾殺的長柄兵器和防護裝具。戰車速度較快，要求作戰雙方在有限的時間內迅速有效地殺傷對方；而短柄的刺兵和啄兵難以在顛簸快速運轉的車上準確命中，所以，商代晚期的兵器配備無法滿足車戰的需要。
　　
　　三、夏商時期的兵種、作戰方式及其背景分析
　　
　　關于夏代的兵種，學界一般認為是步兵。最近，有學者根據《尚書?甘誓》中夏王的訓令與《史記?秦本紀》中秦人先祖為夏末御官、為湯御以敗桀鳴條的記載，得出夏代有步兵和車兵。（注：詹子慶：《夏史與夏代文明》，上海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2007年4月，第136頁。）《尚書?甘誓》的年代學界尚有爭議，但肯定其最早不過周初，僅據此得出夏代有車兵的結論似顯單薄。研究表明，中國車子引進的時間在夏代中晚期（約公元前1900年左右）（注：金玉國：《古代車戰考究》，《軍事歷史研究》2007年第2期。），而夏啟伐有扈氏的年代要早于此200年；且中國馬車最早能追溯到商中晚期，與此相應的車兵只能晚于此或同時，故夏代有車兵的說法似不妥。關于商代的兵種，一般認為有步兵、射手、車兵等（注：也有學者認為商代已有騎兵，但學術界多不認可該看法，故本文不用之。）。但當時戰爭以哪個兵種為主，學者之間有不同的看法：一種意見認為以車兵或步兵與車兵為主（注：楊升南：《略論商代的軍隊》，《甲骨探史錄》，1982年9月；孫淼：《夏商史稿》，文物出版社，1987年；羅琨、張永山：《夏商西周軍事史》，軍事科學出版社，1998年，第134頁。），另一種意見認為以步兵為主，其他兵種處于次要地位（注：楊泓：《商代的兵器與戰車》，《中國商文化國際學術討論會論文集》，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8年；楊英杰：《戰車與車戰》，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1986年，第273－274頁。）。本文同意后一種意見。
　　除了商代馬車和兵器不宜于車兵使用外，甲骨文中關于戰爭的卜辭多見步兵出征的記載。如卜辭中有帝乙征夷方的記錄，其中多次提到“步于×”（注：詳見羅琨、張永山：《夏商西周軍事史》，軍事科學出版社，1998年，第195～202頁。），“庚寅卜，賓貞：今載王其步伐夷”（《甲骨文合集》6461正）。此外，還有“步伐”其他方國的記錄，如“余步比侯喜征人方”（《甲骨文合集》36842），“乞步伐方”（《甲骨文合集》6292），“壬子卜，貞：步師亡禍”（《甲骨文合集》33069），“壬戌卜， 貞：乞令我使步伐方受［有又］”（《甲骨文合集補編》1804正）。其中的“步伐”，胡厚宣先生釋之為OfbonWdxnjqdGeMD31M7BA==“步伐者，不駕車，不騎馬，以步卒征伐之也。”（注：胡厚宣：《殷代方考》，《甲骨學商史論叢》初集，1944年。）可見，商代晚期重要的戰爭，如征方、人方、夷方都是使用步兵作戰。在甲骨文中關于征伐的記錄中，還有“登人”一詞，意即征召兵員，如“丁酉卜， 貞：今春王登人五千，征土方，受有又，三月。”（《殷墟書契后編》上315）“已亥卜，貞：登人三千乎”（《甲骨文合集補編》1999）“貞王登三千人乎伐龍方，”（《甲骨續存》下300）“登人”數千的記錄當為召集徒兵。可見，商王朝對外征戰是徒兵作戰為主。
　　再者：在十幾萬片甲骨文中，記錄用車作戰及俘獲方國車輛的卜辭各1條，實在太少（注：劉一曼：《略論商代后期軍隊的武器裝備與兵種》，《商承祚教授百年誕辰紀念文集》，文物出版社，2003年。）。據史書記載，晚商時期對外用兵十分頻繁，戰爭的目的在于征服對方；而戰車較之徒兵先進，如若當時常用戰車作戰，當有較多的記錄。這些都說明晚商時期戰車在戰爭中未起重要作用。可見，終商一代，步兵仍是最主要的兵種。其戰爭形式自然是沿襲夏代以來的步兵作戰。
　　有人根據青銅戈的發展得出，車戰最晚始于夏末（注：石曉霆、陶威娜《夏商時期的戈與野戰方式淺說》《中原文物》2003年第5期。）。青銅戈與車戰的關系非常密切，但夏代和商代早中期戈的演變尚不足以改變夏代以來的野戰方式，即徒步步兵使用石、骨、木質的戈、鏃、矛、斧、棒等原始兵器和部分青銅兵器進行交戰。商代晚期，特別在殷墟二期之后，情況才發生了變化，戰車可能少量用于戰爭中，但戰爭的形式仍主要是使用青銅兵器的步兵交戰。
　　由于商代晚期車戰在實際戰爭中不占主要地位，所以戰車的乘員配制、兵器配制（攻擊和防護）、馬的防護設施還不是非常完善。到西周之后，隨著車戰成為當時的主要作戰方式，出現了性能較好的駟馬戰車、“五兵”組合【《周禮?司兵》中說“軍事，建車之五兵”，可以達到“弓矢御、殳矛守、戈戟助”（《司馬法?定爵》）的完美組合】、戰馬和甲士的防護裝具也比較完善、車戰的編制也逐步形成，車的多寡逐漸成為衡量一個國家經濟、軍事實力的重要標志（其單位是“乘”）。
　　商代中晚期戰車的少量使用有其背景。就青銅技術層面而言，在殷墟時期發展到一定水平。從青銅兵器的發展和分布看，在夏代和商代早中期，王都先民對制造銅兵器技術進行了嚴格的封鎖和保密，直到中商時期這種鑄造青銅兵器技術的壟斷局面才被打破（注：俞偉超：《長江流域青銅文化發展背景的新思考》，《古史的考古學探索》，文物出版社，2002年，第138～141頁。）。夏商時期，青銅兵器鑄造技術的壟斷直接決定了所有者群體勢力的興衰及其對外的影響，二里頭遺址由于擁有先進的青銅兵器而率先進入了王朝社會，商人在立國之后借助于先進的青銅兵器對外擴張、震懾其他方國。夏商時期，萬國林立，各方國之間在王國統治下，或和或戰。在方國聯盟的社會中，夏商王朝是通過軍事聯盟充當盟主角色的，而此時的盟主通過對青銅兵器的壟斷可有效實現軍事上的優勢。但是，在商代中期青銅兵器的壟斷技術被打破后，畿外甚至更遠地方的土著文化都可以鑄造出適合本地的青銅兵器。外來的青銅兵器和作戰因素不斷傳入殷墟，促進了商王朝作戰技術和方式的發展。就夏商時期的作戰條件看，黃河流域地勢開闊平坦，宜于行車作戰。黃河流域的人又善于造車、駕車。由于戰車進攻時速度快、機動性強、沖鋒時襲擊力大，防守時戰車只要橫排一列敵人就很難正面突破。盡管戰車有如此優勢，但晚商時期，商王朝的青銅兵器依舊是最鋒利的，所以戰車的使用也僅是輔助而已，借助于戰車，商王朝在軍事上的優勢更加突出。
　　雖然商人沒有在戰爭中大量使用戰車，但處于西邊的周人卻有比較多的戎車。眾所周知，先周時期周人的位置更朝西，距離車戰更發達的西亞更近，易于接受西來的車戰文化。周人在其崛起過程中，內修文德，外交盟友，積極吸收外來的先進文化。周人的發展是車戰形成的內部動力，在商末時期，借助于當時已經發展的有胡戈等青銅兵器，周人積極訓練車戰，進行類似《尚書?牧誓》中的“六步七步”、“四伐五伐”的軍事演習，終于在“甲子昧爽”，周武王“遂率戎車三百乘，虎賁三千人，甲士四萬五千人，以東伐紂。” 武王在牧野召開誓師大會，要求大家“稱爾戈，比爾干，立爾矛，予其誓。”誓師大會后，庸、蜀、羌、微等“諸侯兵會者車四千乘，陳師牧野。”牧野之戰結束后，武王到達紂王死亡之處，“武王自射之，三發而后下車，以輕劍擊之，以黃鉞斬紂頭，縣大白之旗。”（《史記?周本紀》）
　　牧野之戰是我國古代車戰初期的一個著名戰例，它首次使用了較多的戰車，并在戰斗中發揮了巨大的威力，為后來大規模的車戰提供了范例。正因為商代很少使用車戰，所以紂王在匆忙迎敵中措手不及。牧野之戰中，商周戰爭很快結束，除了戰車的有效性外，更主要的原因在于商軍“皆無戰心”、“倒兵以戰”（《史記?周本紀》）、“前徒倒戈“（《尚書?武成》）。可以說，以牧野之戰為起點，車戰作為一種新的戰爭形式正式登上歷史舞臺，并在周人的極力推崇下（《考工記》載“周人尚輿，故一器而工聚者車為多。”）、借助較先進的生產力逐漸成為戰爭的主宰，“兵車”終成為車戰的主體，戰車作戰工具亦越來越完善。
　　本文在寫作過程中，得到恩師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劉一曼研究員的指導，謹此致謝！
　　作者單位：陜西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
　　責任編輯：黃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