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秩序：空間語境下的鄉土社會及其變遷

　　內容提要 空間闡釋對于我們理解當代社會的結構特征與社會變遷的演變過程，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空間與社會的辯證法，是指空間與社會處于一種相互建構的持續的綿延狀態。傳統鄉土社會是一個靜止的、封閉的、獨立的社會空間，中國鄉土社會的秩序基礎是建立在“社會不流動”這一前提之上的，這一特征也導致空間生產的凝滯與內卷化。1949—1970年代的鄉村社會是一個日益被邊緣化的空間形態，新政權為了追求統治的合法性與權威性，通過實施各種空間策略，使新政權的意識形態滲透進了鄉村社會的各個角落，將鄉土社會空間建構為同質性的政治空間；另一方面，實行嚴格的城鄉分割的制度安排，即戶籍制度以及相關的配套制度，導致城鄉社會空間被割裂。考察1970年代肇始的大規模鄉村社會流動，以及伴隨著的空間轉換、“時空抽離”過程，可以梳理出空間的新的形態與形式，以及不斷變化的新的空間重組和危機。
　　關鍵詞 空間 秩序 鄉土社會 空間生產
　　〔中圖分類號〕C9128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47-662X(2008)04-0167-08
　　
　　在全球化的市場經濟浪潮沖擊下，如何重新理解鄉土社會及其變遷，是一個令所有社會學者興味盎然卻又莫衷一是的理論議題。當我們重返費孝通先生在半個多世紀前寫著的《鄉土中國 生育制度》一書，費孝通先生以散文式的筆風定格的鄉土社會及其結構特征，仍然灼灼生輝。在費先生看來，傳統鄉土社會是一個靜止的、沒有流動的社會，人們生于斯、長于斯、老于斯，恰恰相反，現代社會是一個急劇流動的社會，可以說，現代社會沒有什么是可以固定的，空間是不固定、不停滯的，是可以快速進行轉換的。甚至可以說，中國鄉土社會的秩序基礎是建立在“社會不流動”這一前提之上的。倘無這一前提，所謂的鄉土社會也將不復存在。事實上，理解歷史與知識，離不開對空間的清理。“一種完整的歷史，需要描述諸種空間，因為各種空間在同時又是各種權力的歷史（這兩個術語均以復數形式出現）。這種描述從地理政治的大策略到居住地的小戰術。”（注：愛德華?W?蘇賈：《后現代地理學》，王文斌譯，商務印書館，2004年，第32頁。）所以，筆者試圖引入社會空間理論，依此重新解讀鄉土社會的秩序與變遷。
　　
　　一、何謂空間：概念引入與理論架構
　　
　　在19世紀以及20世紀早期的社會理論中，空間范疇一直是一個非常沉寂的概念。諸多學者運用和信奉的是歷史的思維方式，在時間的長河中尋求社會演進的永恒規律，以此作為社會科學的圭皋。在此過程中，空間則被當作為時間的一個依附性概念，隱含在時間恢弘的表征之下，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甚而至于，在社會理論中，空間這一概念本身就被完全消解掉了，成為可有可無的一個方面。正如福柯(Foucault)所言，“這是起始于帕格森還是更早時期？空間被當做是死亡的、刻板的、非辯證的和靜止的東西。相反，時間是豐富的、多產的、有生命力的、辯證的。”（注：Fou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