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基本案情
犯罪嫌疑人李某系某私營洗浴中心的服務人員,其工作職責是每天負責清理房間衛生,包括掃地和整理床鋪。被害人張某與該洗浴中心老板關系較好,因而平時經常在該洗浴包房免費住宿,但其住宿的房間并不固定。2007年8月的一天晚間,張某在該洗浴中心住宿。次日早,張某起床后洗漱時將其佩帶的金項鏈、金手鐲等價值16000元的金飾品放在枕頭下,洗漱完畢后即離開其住宿的包房上班。張某離開包房后,服務員李某即進屋清理房間。在其清理床鋪時發現了張某放在枕頭下的金飾品,遂將金飾品藏匿在自己的衣物柜里。張某到單位后才發現自己將金飾品遺忘在包房里了,遂急忙趕回住宿的包房尋找,但沒有找到。詢問負責清理房間的李某,其矢口否認在清理房間時見過金飾品。張某無奈,遂向警方報警,在警方調查期間,李某交待了其非法占有張某金飾品的事實,警方在其衣物柜內將涉案贓物收繳。此案經警方偵查,以盜竊罪移送審查起訴。
二、分歧意見
本案在討論中有兩種不同意見。
第一種意見認為,李某的行為構成盜竊罪,理由是:李某利用打掃房間的工作便利,乘財物所有人不在房間之機,將其放在枕頭下的金飾品秘密竊取,數額較大,其行為符合刑法第264條關于盜竊罪的規定,構成盜竊罪。
第二種意見認為,李某的行為應定性為侵占罪,不應定盜竊罪。
三、評析意見
筆者同意第二種意見。本案爭議的焦點在于涉案的金飾品是否屬于被害人的遺忘物。
(一)盜竊罪與侵占罪的區別
1.行為人非法占有的物品即犯罪對象是否屬于財物所有人的遺忘物,如果是遺忘物,就應認定為侵占行為。因為根據刑法第270條第2款的規定,將他人的遺忘物非法占為已有,數額較大拒不交出的,依照侵占罪的規定處罰。反之,只要不是遺忘物,而是財物所有人有意存放的物品,就應定性為盜竊。
2.財物所有人放置物品的場所。本案中洗浴包房是財物所有人臨時棲身之處,不是自己的家。洗浴包房不具有與物主在其家中對物行使絕對所有權相同的時間及場合屬性。被害人于該處對其財物的絕對控制權僅限于其在臨時棲身之處洗浴包房這個特定的空間范圍以及住宿期間這個時間范圍內。現有證據足以證明財物所有人張某只是暫住包房,且在其所住包房不固定亦無門鎖的情況下,物主不可能有意將貴重物品存放在洗浴包房內。因此,被害人關于其將金首飾遺忘在洗浴包房的陳述是合理的,能夠成立。
(二)主觀上具有非法占有的故意,客觀上實施了拒不交出的行為
服務行業的服務人員在工作中發現顧客或者他人遺留的物品,并將該物品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即使進行了藏匿,如果其承認持有物品的事實并且沒有拒不交出的行為,就應當認定為沒有非法占有的故意,可以視為是合法持有。但如果行為人是在持有物品的情況下卻否認自己持有該物品或者雖然承認但拒不交出,就應當視為其主觀上具有非法占有的故意,客觀上實施了拒不交出的行為,應認定為侵占行為。
在本案中,首先李某沒有實施秘密竊取他人財物的盜竊行為,李某進入財物所有人放置物品的洗浴包房是其工作職責,不是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的秘密潛入。從李某取得財物的時間看,被害人遺忘在包房床上的物品是李某在工作時間在其工作范圍內發現的,清理床鋪是服務員的工作職責,涉案物品不是李某以竊取他人財物為目的翻出來的。其次財物所有人的財物被李某非法占有是客觀存在的事實。如前所述,該財物不是行為人以秘密竊取的方式取得的,而是在工作中發現并合法持有的他人遺忘物。但行為人對其合法持有的他人遺忘物實施了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的藏匿并拒不交出的行為,而這種行為方式符合刑法對侵占罪的規定。因此,李某的行為應定性為侵占,不構成盜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