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沈陽,男,本名沈勁松,乳名秋潑,曾用筆名陽光籽等。河北河間人,1969年8月23日出生。河北省作家協會會員,河間市作家協會副主席。曾出版作品集《情人主義》等。
崇高的水
想某一個人的時候我卻躲在一滴水里
那么巨大的一滴水,網住大地上的事情
夢鄉與風聲一齊上升,觸及崇高的蔚藍
我只能仰望,從我眼里出發的水,崇高的水
夠向那根穿過云彩的陽光的琴弦
一個事件死在了那滴水里。 微弱而悲泣。
我用母語陳述那些細小和壯烈
誰能看見他自己的淚飛舞成一小點云彩
俯瞰大地一切盛開抑或瞑沒
不在乎短暫的迷失只謀一粒糧食的飽滿
關于愛情的勞作在一滴水中蘇醒,上升
從我故鄉的燈光里我體味出它的生命
一滴水的高度是從一個人的內心升起來的
不心傷,它制造了一座大山之上的蒼茫。
柔,或者硬
天空低了。天空低了又低。
我看不清一只羊的位置。
是啊,多少根青草才能長成一根羊毛?
一只羊對這個世界的抒情
濃縮在一家名叫“羊滿金”的餐館里
那一根一根的羊羯子香透了朝陽北路
在它旁邊的露水游泳池里
一些孩子真像天真可愛的小羊
在碧波蕩漾的草原上徜徉
他們長大了,牙齒也會由軟變硬嗎
他們長大了,也會帶上他們的孩子來這里嗎
這個美食的世界都在一鍋熱騰騰的火鍋里煮
你說還能剩下些什么呢?
思念
——給H
九三年,是一只因為熱愛而飛翔的蝴蝶
而我可能只是那翅上的一枚斑點。
我知道:等,這個單詞
茂盛了我的從前。那是后來
到達塞上的今夜,我也羽化為蝶
我那曾經被雪光擦亮的傷口
開始淺淺地恨你,淺淺地恨你……
記住宣化
我看見塞上的風,是綠色的
它吹我,徑直吹到我的身體里
我摸到塞上的風,是綠色的
它吻我,要我熱愛我一點一滴的祖國
我看見這些海拔很低的金銀花,棗樹、刺槐們
堅強的枝葉之間有一種鋼性在閃爍
我看見這些沙棘、沙拐棗、沙柳們
頑強的矗立之中有一種血性在奔涌
宣化的美,是從宣化人的骨頭里淌出來的
那些秋天的品質,沉甸甸地落在我的肩上
落在我的靈魂里。我無法不豪情萬丈!
我看見塞上的風,是綠色的
那么一朵遼闊的蔭涼
茂盛了宣化大海一樣萬馬奔騰的夏天
就這樣,讓我們永遠記住河北首屆青年詩會!
記住宣化,我們的塞上共同的家!
黑夜,在一朵雪花里流淌
我是這黑夜的身體里的一朵雪花
深夜之黑棲在我潔凈的稿紙上像鳥
雪白的光線離暗淡怎么這樣近?
它徑直抵達我目光攏住的幾只桔子
和我的女人。拾起一些黑夜的細節
與愛情扭在一起的黑夜是緩慢地
它將白晝的某些事物淹沒
床里邊的時間
正在穿過那條中午被殺的魚
一粒灰塵裹住整個漫長的午后
在一個人的山水里展開的
是黑夜深處的光明是情人
語言落進白紙,它羽出翅膀
這個夜晚到達北京第二外語學院的時間
雪花已經落在雪花應該落在的地方
黑夜,在身體里流淌
黑夜,在一朵雪花里流淌
洗
我的手掌間是水通過的陽光的上午
抓住春天抓住舊宮鎮的一片衣角兒
什么還沒有洗去?我如何搓洗我的雙手
水的光芒正一點一點滲入我的肌膚
我的骨頭。快要夠到我的靈魂了!
我的靈魂依然在我的詩歌里飛翔
誰叫干凈的水流經我心靈的疆土
誰能在我體內安放第999朵玫瑰
手掌間依然是水通過的陽光的上午
春來了。洗呀,洗呀,用力些!再用力些!
洗出我靈魂內里的淤血,直到這座城市
每一處枝節的影子喊出疼
饑餓的靈魂
在大地上顫動。光在光里躲躲閃閃。
好像是上帝在發笑。我對我的影子說
疼但捏不住的靈魂蝸在暗淡的角落里
冷風一樣啃食一片又一片墜落的樹葉!
它不是因為我的寫作挨餓而是它本身
起風之前愛情及其相關的單詞
相繼死亡。三兩羽月光蹲在我的詩歌里
作鳥巢狀。只有“人性”這個沒有性別的詞匯
懸于濁淚之內我終于看見火焰在向它
四周灰暗的圍攏而沖擊,奔騰
我熱愛美女溫柔而遼闊的音色
黑夜的黑里我的眸孔能冒出賊亮的光
一只披著羊皮的狼在天空中俯視著我
靈魂饑餓了它不說話它猛獸般一口
吞下我聊以自慰的一截兒昂貴的煙蒂
蘇醒的生命被渾濁的雨水又一次震驚
那些鋒利的牙齒破壞了我圣潔的想像
饑餓的靈魂啊,它究竟要吃一些什么?!
禁區
別對我說那里的黃花一片一片泛著香澤
你的光芒叫我大膽的摸撫顫抖
別對我說那里的星空依然晴朗
你的淚眸怎樣濺滿我無岸的心海
夜的翅膀好像高不過你的歌聲
我瞬間激情的速度是旋轉的燈紅
與酒綠碰撞的速度
擁抱你就是擁抱一千朵春天的美麗
你的偶然出現叫我內心的悲楚之門洞開
那銹跡斑斑的疼被什么拱起?
你的溫柔簡直就是滑動的游蛇
囿著我至今沒有一點可能的突圍
誰在這暮春的腹部開始躁動?
誰把四月鮮美的嘴唇一口咬住?
呼嘯的雪
此刻,我的筆端居然淌出漫漫的午夜
一個人的山水在我的內心漸次遼闊起來
狂雪它狂著。它的狂,不是夸張
它是誰瞬間掂起的一簇兒感徹
風絲爬過水面上的綠蔭那樣。我的文字溢雪
孤寂與倦怠的縫兒間風雪沒有了方向
我虛構的雪把溫柔砸碎了,又砸碎了!……
我抓住她眸光里一朵窈窕的雪。對,只一朵
它偶爾發出人民幣抖動的聲音
這雪羽覆蓋的世界囚著我身體里的波浪
那被淋濕的目光呀,它擦拭了一些什么?
在這個詩意沒有大面積降臨的世界,它能夠
擦拭一些什么?那些臟和臟的,那些亂,
它們究竟被誰操縱?誰操縱著他們什么?
翕動長滿果實的長短句呼嘯的黑雪
被我狠狠地扔進了比深冬還深的口袋里
從一個人的心靈的高原出發
它離白還有多遠
浪漫主義者愛女人,他怎么愛這墜落的雪夜
創作談
如果詩性不僅僅是某種審美屬性,同時更是對生命歷程的記敘,以及對生活表述的某種研究的話,那么我將看重我詩歌之旅的每一個腳印,哪怕是歪扭的,甚至是錯誤的。從廣義上講,詩,它應該是人與人,人與物相互碰撞出的心靈的火花,現實生活與歷史生活的矛盾性和復雜性,就是詩的一種“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