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牛根生的傳記,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蒙牛很成功,但這是怎樣的一種成功?成功是不是僅用一個經濟指標就可以評判?蒙牛離世界的差距有多大?中國離世界有多遠?
老牛說,他要用統一的思想統一職工。這是中國幾千年來的思想基礎。我們害怕思想的混亂,我們害怕沒有統一的思想,但是統一應該統一到怎樣的高度?是統一到孔夫子的高度?還是馬克思的高度?還是老牛的高度?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時,我們將怎樣尋求行動的一致?
我們習慣了統一,似乎如果沒有一個官方的意見我們就不知該如何去判斷。多少年來,我們已經被統一得沒有了自己的思想,更可怕的是沒有了思想的能力。
我們且看世界是用怎樣的方法統一的。吃過的口香糖給環境的破壞很大,新加坡和美國為了防止口香糖造成的損害采取了不同的方式。新加坡是用法律的方式禁止進口、銷售,當然也就沒有了享用。美國顯然不敢出臺這樣的法律。據說美國的各個地方為了禁止口香糖亂吐采取不同的方式。紐約地鐵的方法是:在出站的地方,立一塊類似打靶的牌子,乘客在下車時把口香糖吐在牌子上,距離靶心越近越有成就感,通過這樣的方式解決口香糖的遺留問題。
每個人都有按自己的想法行動的權利,但是自己的行動不能損害其他人的權利和社會公共的利益。所以社會需要有最低的行為標準。當在最底線的保護下,在每個人都有行動和思想的自由時,管理就不是僅僅靠命令便可以實現的簡單操作。
我們總是在說解放思想,但是實際上我們怕的就是思想的解放。當每個人真的都有一個獨立的思想時,當每個人都按照自己的思想行動時,我們現行的很多東西就必須要改變。老牛仍然在用中國的方法管理。當然,只要適合這個社會的狀態就是可行的。但是老牛有沒有想過,當有一天你不在蒙牛時,你怎樣保證你的思想不被改版?你怎樣保證你的思想永遠是最先進的思想?當別人和你不一樣的時候,你又怎樣去面對差異?
尊重生命的意義不是僅提供生存的條件,更重要的是提供精神的家園。當人們解決了溫飽之后,希望的是精神的自由。如果社會進步還有標準的話,那么對人的解放和精神的解放的程度是衡量的標準之一。20世紀美國人托夫勒寫的很有影響的一本書《第三次浪潮》里有一句著名的話:“第三世界國家可以在一天之內買來世界上最先進的技術和設備,但是他們不能在一天之內學到發達國家的民主文化和制度。”如果沒有人格的平等,沒有思想的自由,沒有制度的保障,這個社會就還沒有進入現代,一切的管理也不能說是現代的管理。現代的含義不是硬件的規模,而是軟件的文化—這也是農業和工業的分野。
在平等的基礎上,在自由的前提下,在制度的保證中,我們再來談行動的一致,觀念的相通,這時文化才可以真正體現它的作用。
老牛一面是用最先進的營銷方法和資本運作方法讓蒙牛快速成長,另一方面是在按管長工的方法管理其職員。這一點我們回顧晉商的管理方法就可以看到相同之處。但老牛沒有錯,在中國目前的環境下他的方法是可行的。老牛也無法選擇,好比是在中國的環境下造就不出華盛頓。但是我們要知道世界的高度在哪里,我們與別人真正的差距在哪里。如果不知道世界的高度,我們追趕的就僅僅是數字。如果沒有現代的因素,財富就不能使我們成為資本家,至多是有錢的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