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失去聯想,世界將會怎樣?”現在是,“失去蒙牛,中國將會怎樣?”
消費者和(創業)企業家的看法可能相反。蒙牛創始人牛根生發布“萬言書”,“痛陳”“蒙牛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或許能得到諸如柳傳志等人道義上的扶助,但是,這種“要挾”能博得“三聚氰胺”傷害過的消費者的同情嗎?當他吁請他的企業家同學們拯救“民族品牌”“蒙牛”的時候,是否意識到正是自己親手把“蒙牛”“騙得”的尊敬,筑基在沙灘之上?
從洗瓶工到高管,再到創業家,浸淫乳業幾十年光景,牛根生缺乏任何理由說服人們相信“三聚氰胺”僅僅是領導無方或者管理不善,僅僅是供應鏈管理失控。這不是一個領導力的問題。根據媒體報道,面對柳傳志等人“事先到底知不知情”的當面質問,牛根生并沒有響亮地說“不”,而是大費筆墨地證明“事先不可能知情”。
那么,企業是因為高速發展才導致管理問題滋生嗎?這些明星企業真的是遭遇了財務投資者們急功近利的綁架,從而僅僅變成賺錢機器的嗎?
當然不是這樣。像西人那樣苛責中國的企業,不太現實,但我們還是憧憬中國企業能具備一些基本的道德修養,比如對消費者的敬畏(因為他們是衣食父母),對價值創造的虔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等。然而,當道德勸說無濟于事、當人性關懷被嘲弄的時候,有人開始用腳投票,遠離中國制造(至少表現在奶粉行業),有人激憤地要求政府對作惡企業施以懲罰性賠償和巨額罰款致其無條件破產,追究企業經營者的刑事責任,甚至要求牛根生們像日本毒大米老板一樣自絕。
也許,我們把企業看作道義載體本身就是一種奢望。企業即使有道德感,也是局部的、小眾的。在一般社會道德準則失范的背景下,小眾道德之間的沖突、對立,導致企業偏離價值創造的軌道而墮落為賺錢機器。明星企業們,如蒙牛,無疑是行業潛規則的既得利益者,盡管這與監管者的瀆職與變異密不可分。某些明星企業只能是標榜自己創造了新的價值空間,而不可能具備革新一種行業生態的能量。面對行業污垢,明星企業往往只是扮演粉飾者的角色,而不太可能成為清潔工。
失去蒙牛,我們將得到全世界。明星企業破產帶來的期權廢紙、失業以及利益相關者的困頓,豈能與受害者所遭遇的痛苦相提并論?中央政府的“壯士斷腕”的結果,表面上是民心的提振(這很重要)并彰顯偉大光榮正確的一貫傳統,實際上的警示作用,將“雨后春筍”般催生一家家真正的品牌企業(這更重要)。額外的收獲是,面對全世界,中國亮出了自己的“品牌”。更有迫不及待的網友論證說,社會財富不會有什么損失,地方政府也僅僅是損失幾個月的收入,因為立即就會有資金重新進入,在原地原設備原人馬(不包括被刑責和行業禁入的高管)開始“強壯中國人”的生意。
在大陸,企業社會責任正成為一種嘩眾取寵的道具,成為一種營銷手段。公益活動不是出于企業家的本心,不是發自他們的心底,而是包裹庸俗目的的羊皮。偏離了價值創新的本體,又要追逐利潤,中國企業只能靠營銷策劃來愚弄消費者。低調卻被媒體爆炒的“萬言書”,也是策劃無處不在時代的產物?
唯心地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話糙一些,“出來混的,遲早是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