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部經濟環境、會計穩健性及經濟體制對國有企業績效的影響

［摘 要］ 本文以1998－2006年國有上市公司年報為研究對象，主要研究了外部經濟環境、企業會計的穩健性以及經濟體制對于國有企業績效的影響。通過研究發現，對于不同類型的國有企業，外部經濟環境、會計穩健性以及經濟體制會產生不同的影響。

［關鍵詞］ 國有企業；外部經濟環境；會計穩健性；經濟體制

［中圖分類號］F270.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3-0194（2008）21-0075-06

國有企業在我國的經濟活動中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因此國有企業的經營狀況一直是人們關心的重點，眾多的學者對于國有企業的經營效率、經營業績進行了研究，這些研究均表明國有企業的業績、經營效率要明顯低于非國有企業。到底是哪些因素導致了國有企業的效率低下，是企業的外部經濟環境，內部的會計穩健性，還是經濟體制的效率？過去的研究僅僅關注其中一個因素對于國有企業績效的影響，而本文嘗試通過實證分析來研究外部經濟環境、會計穩健性以及經濟體制對于國有企業的綜合影響。

一、影響因素分析及假設的提出

（一）外部經濟環境

1． 國家整體的經濟發展狀況

我國經濟的發展并不是一成不變的，有研究表明我國改革開放以后一共經歷了5次經濟波動周期［1－2］，而Klein和Marquardt［3］研究中則發現公司虧損的頻率與宏觀生產率負相關。

2． 企業所在行業的狀況

Porter［4］和Nickell［5］研究表明一個行業的產品市場的競爭是影響企業利潤率的重要因素，而Schmidt［6］研究表明競爭的增加會減少企業的利潤。

競爭強化侵蝕企業利潤論研究了國有企業與非國有企業之間的競爭對國有企業績效的影響，他們認為以非國有企業大規模進入為表征的市場競爭極大地影響了企業的利潤。

3. 企業所在地區的狀況

陳亮［7］認為上市公司的業績一方面靠企業自身的經營管理，另一方面企業所依托的外部經濟環境與上市公司的總體經營狀況也存在著密切相關。而經濟環境既包括諸如自然地理因素和基礎設施條件的所謂“硬環境”，也包括政策傾斜、文化背景、管理水平、金融環境、服務設施、人口素質等“軟環境”。如，在缺少投資者保護的國家和地區，由于外部資本市場信息不通暢、監管不到位，控股股東對其控股部門有更強的利益侵占動機，會降低企業的業績，而投資者保護較強的地區則可以減少管理者對所有者利益的侵占，減少代理成本，增加公司績效。

因此，筆者認為在分析國有企業效益的影響因素時需要考慮地區的發展情況。綜合以上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1：國有企業的經濟效益受到企業外部經濟環境的影響。

（二）會計穩健性

在西方，穩健原則長期以來就是會計確認與計量的一個重要原則，而大量研究表明企業的績效與穩健性有顯著的關系。Givoly和Hayn［8］證明凈資產收益率的不斷下降主要是因為會計的穩健性在不斷增強。Penman和Zhang ［9］、Lev等［10］衡量了包括存貨的后進先出計價法、廣告支出和研發支出的直接費用化等穩健性會計政策對盈余和股票價值評估的影響。研究表明，這些穩健的計量方法都會導致支出當期費用的增加，使企業利潤下降。Klein 和Marquardt［3］研究發現公司的虧損與會計穩健性有很大的關系。

國內學者的研究也得出了類似的結論。孫錚、劉鳳委和汪輝［11］則發現企業虧損時穩健性程度更大。李遠鵬和李若山［12］以1998－2003年中國上市公司為樣本，發現當不控制虧損公司時，樣本顯示出了穩健性的特征，而控制虧損公司后，會計盈余并沒有表現出穩健性，而虧損公司卻顯示出了穩健性的特征。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2：國有企業的經濟效益受到企業本身會計穩健性的影響。

（三）經濟體制

低效率體制論認為是國家所有制本質上的低效率導致了企業效益的惡化。劉小玄［13］在考察轉軌過程中企業的行為特征時，分析了在不同的市場框架（壟斷競爭市場、一般性競爭市場）下，國有企業受到政府部門的不同影響。韓朝華［14］考察了政府與國有企業在經濟層面上的聯系正在逐步減弱的同時，在行政層面上，由于國有企業對政府行政系統的組織隸屬，政府與國企之間的關系演變為一種超經濟性的行政壟斷現象，這導致了國有企業在經濟決策的過程中很大程度上仍然會受到政府的影響。王小魯［15］對全國4 000家國有和非國有企業進行了抽樣調查，使用企業負責人“是否把主要時間和精力用在與政府主管部門和其他政府部門打交道”這一個指標，結果表明平均有一半的企業負責人會花費主要的時間和精力與政府部門打交道，而不是將其用于企業的經營管理。李增泉、孫錚和王志偉［16］、曾慶生和陳信元［17］認為我國國家控股公司的控股股東的代理問題比非國家控股公司嚴重。黃彤［18］研究表明，在國家終極控制的上市公司中，政府機構、國有投資公司直接控制的上市公司由于所有者缺位更加明顯，更容易受到來自大股東的行政干預，代理問題都更為嚴重，代理成本較大，盈余質量較低。Fan、Wong和Zhang［19］考察了公司總經理的政府任職背景對治理結構和企業價值的影響，他們發現總經理的政府任職背景對企業價值具有顯著負面影響。

也有人認為我國經濟體制對于國有企業存在正面的影響：國有股東對企業內部人的監督提高了公司業績，作為大股東的國有股東，有更大的動機和能力來監督公司管理人員，防止或減少內部人控制，改善公司經營管理，同時，國有股東出于特殊投資目的的考慮，會給予公司各種優惠，使這些公司具有競爭優勢，從而表現出良好的業績。李濤［20］認為在業績較差的上市公司，國有股東監督內部人的積極作用顯著超過了行政或政治干預公司經營的消極影響，從而表現為國有股權對公司業績顯著的正面影響。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3：國有企業的經濟效益受經濟體制的影響。

二、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取

本文以1998－2006年深滬兩市發行A股的國有上市公司為樣本，研究國有企業效益的影響因素。共有樣本

6 143個。數據來源：Wind資訊數據庫。

（二）變量選取

表1為本文模型中使用的變量及其含義。

1. 外部經濟環境

（1）國家整體的經濟發展狀況

Klein和Marquardt［3］研究中發現公司虧損的頻率與宏觀生產率負相關。本文在研究中使用年度GDP的對數指標來衡量當年全國整體經濟發展狀況。

（2）企業所在的行業情況

競爭強化侵蝕企業利潤論認為由于改革以來市場競爭的日趨激烈，以非國有企業大規模進入為表征的市場競爭大大侵蝕了工業利潤，大量非國有企業的進入，造成工業行業利潤下降。陳佳貴等［21］調查顯示，大多數國有企業經理認為造成最大壓力的競爭對手是非國有企業。因此，本文使用赫芬指數以及行業中非國有企業數量來衡量行業的競爭情況，并使用行業全部公司當年主營業務收入總額/去年主營業務收入總額來衡量行業的成長性。

（3）企業所在的地區情況

陳亮［7］研究發現人均國民生產總值等指標與企業的效益最為相關。因此這里使用國有企業所在地區的人均GDP來衡量地區整體的經濟發展狀況，并使用市場化進程指數來衡量企業所在地區的外部經濟環境。

2. 會計穩健性

Givoly和Hayn［8］證明凈資產收益率在不斷下降，而這是因為會計的穩健性在不斷增強，主要表現在非經營性應計利潤。

3． 經濟體制

（1）地方控制

國企改革使中央控制的企業與地方控制的國有企業有一定的區別：中央政府控制的公司往往是關系國計民生的重點行業、大型企業，更注重國有資產的保值和增值，目的是防止國有資產的流失，對這些公司也有著比較嚴格的監管，而同時這些企業也更容易獲得融資、經營等方面的支持。而地方控制的國有企業卻有所不同，有人認為地方追求可支配財政收入以及壟斷租金最大化目標的實現都依賴于企業利潤最大化目標的實現，所以地方政府在界定和保護產權時更偏重效率，并通過追求效率獲取壟斷租金，這種相互依賴性使地方政府與企業的合作多于沖突［22］；而還有人認為地方更加看重的是國有企業對地方經濟、市政建設、就業和稅收的貢獻，出于維護社會穩定和經濟發展的需求，地方政府縱容控股股東侵占上市公司利益的可能性更大，謀取政治利益的行政干預超過了謀求經濟利益所提供的幫助，因此地方政府控制導致了上市公司在當地經濟中承擔較高的社會成本，造成了國有企業在要素使用上的低效率，在某種程度上導致上市公司的績效較低［23-26］。由于地方控制與中央控制目的的不同，這里著重研究地方控制對于國有企業效益的影響。

（2）國資委控制

陸躍祥和游五洋［27］認為國有資產管理部門作為政府部門，擁有企業的控制權，沒有剩余索取權，造成了國有資產管理部門沒有積極性去挑選、激勵和監督國有企業的經營者。曾慶生和陳信元［28］認為國家控股方式影響了公司代理成本，而國資部門控股公司代理成本顯著高于其他的國家控股公司。徐莉萍、辛宇和陳工孟［29］在比較不同股權性質的控股股東的激勵效應時發現國有資產管理機構控股的上市公司所表現的激勵程度最低。

（3）國有股

國有股是我國證券市場的一個特色。國有股比例低則有可能使企業缺乏監督，控制權實施利益侵占的行為比較明顯，但是政府的干預也較少，帶來的負面影響也會減少；國有股越權高則可能導致政府干預越強。但是，大股東利益侵占的激勵下降，與公司整體上保持利益趨同的效應加強，政府因此給予的扶持與優惠也較多。

（4）地區市場化進程

市場化進程較高的地區，國有企業面臨的競爭較強，經營和維持國有企業所需的專門知識也較多，減輕了政府控制國有企業的動機；減輕了政府對所有者利益的侵占，減少了代理成本，增加國有企業的績效；市場化進程較低的地區則相反。

4. 控制變量

（1）公司規模

文獻［30-33］認為大企業能夠產生規模效應，而規模較小的公司的盈利水平低于規模較大的公司的盈利水平。

（2）企業員工數量

Li和Liang［34］、曾慶生和陳信元［35］、薛云奎、白云霞和黃志忠［36］的研究表明政府對國有企業雇員規模的影響降低了我國國有企業的績效，甚至導致虧損。

（3）財務杠桿

企業財務結構惡化論認為，負債率過高是導致企業經濟效益不佳的重要原因，因為改革過程中企業融資渠道的缺陷，使國有企業在擴張投資時只能過分依賴銀行貸款，于是高額債務的固定利息支出就造成了其財務困境。胡援

成［37］發現就總體而言尤其是工業部門資產負債率或者說負債水平與企業經濟效益存在較強的相關關系，而且是負相關關系。

（三）模型設計

LNI= α₀+ α₂*HHI+ α₃*LNN+ α₄*Igrowth+ α₅*BETA+ α₆*LDGDP+ α₇*Index+ α₈*NOPACC

+ β₁*Local+ β₂*Com+ β₃*Cen+ β₄*CenCom+ β₅*LocalG+ β₆*LocalCom+ χ₂*S+ χ₂*Size+ χ₃*Emp+ χ₄*D/A

+ δ₁*D₁₉₉₉+ δ₂*D₂₀₀₀+ δ₃*D₂₀₀₁+ δ₄*D₂₀₀₂+ δ₅*D₂₀₀₃+ δ₆*D₂₀₀₄+ δ₇*D₂₀₀₅ + δ₈*D₂₀₀₆

三、實證結果

（一）描述性統計

表2是對于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二）回歸分析

表3是對于全部國有企業進行的分析。

（三）進一步分析

按照凈利潤的大小以及公司規模進一步進行分析（表略）。

四、結論及政策建議

本文以1998－2006年國有上市公司年報作為研究對象，研究了外部經濟環境、企業會計的穩健性以及經濟體制對于國有企業績效的共同影響。通過研究發現：

（一）外部經濟環境的影響

總體上，全國當年GDP、行業風險、市場化進程對于國有企業績效有顯著影響，而行業的競爭程度、行業中非國有企業的數量、行業的增長情況以及公司所在地區的人均GDP情況對于國有企業的績效沒有顯著的影響。

對于盈利的企業來說，外部經濟環境對于企業的盈利水平有較大的作用，而虧損企業的虧損情況受到外部環境的影響則較少，因此，這說明如果國有企業發生了虧損，不能將其歸因于不利的外部經濟環境。

小型企業的盈利水平更容易受到經濟水平與企業所在行業的影響，大型企業則更多地依靠企業自身的發展，受到外部影響的因素及影響的強度都要小于小型企業；但是虧損的公司卻相反，大型虧損企業受到外部影響的因素較多，而小型虧損企業受到的影響因素則較少。

（二）企業的會計穩健性的影響

會計穩健性對于國有上市公司有顯著的影響，企業的會計越穩健，穩健性指標數值越小，企業的凈利潤越低，企業的會計穩健性與企業的業績顯著正相關，因此，國有企業的效益在一定程度上會被企業的穩健性所削減。

虧損企業的會計穩健性要強于盈利企業的會計穩健性。

會計穩健性總體上對盈利的國有企業有一定的影響，但是對于大型盈利企業與小型盈利企業以及小型虧損企業而言，這種影響并不顯著；但是對于大型國有上市公司的虧損額有顯著的影響，企業的會計越穩健，企業的虧損額越大，大型虧損企業的虧損額在一定程度上受企業會計穩健性的影響。

（三）經濟體制的影響

1. 對全部國有企業的影響

地方政府追求非商業目標，過度干預企業的不良影響與進行監督、給予扶持的正面影響兩個方面的作用都是存在的，而且作用大體相當，因此地方政府控制對于國有企業的績效沒有顯著影響。

國資委顯著高于其他國家控股方式的代理成本以及較低的激勵效應等原因，使得國資委（包括中央國資委和地方國資委）控制對于企業業績會產生顯著的負向影響，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在總體上國資委不一定是國有企業的最佳控制人。

國有股比例帶來的正向激勵作用、獲取政府資源的能力以及利益趨同效應等正面作用大于它所帶來的負面作用，因此使得公司績效得到提升。

市場化進程在整體上對公司有顯著正向影響，公司所處的外部經濟環境越好、經濟體制越健全，越有利于企業的發展。

2. 對于盈利國有企業與虧損國有企業的影響

政府對于盈利企業和虧損企業影響的最大的不同在于控制人的性質，地方控制人對于盈利企業的盈利水平有顯著的負向影響，而國資委控制對于虧損企業的虧損情況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市場化進程僅對于盈利企業有顯著作用。

3. 對于不同規模及盈利情況的國有企業的影響

最終控制人的性質對于不同情況的公司產生的影響也是不同的，大型盈利企業的盈利水平并不受控制人性質的影響，地方控制對于小型盈利企業以及大型虧損企業都會產生顯著的負面影響，對于小型虧損企業有一定的正面影響。國資委控制對于大型虧損企業有顯著的負面影響。國有股比例對于國有企業有正向影響，但這種影響僅對于小型盈利企業顯著。市場化進程僅對于小型盈利企業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另外，政府為雇員多的國有企業給予財政補貼等正面作用，與政府利用控制的國有企業擴大就業來實現其政治目標的負面作用大體相當，因此整體上員工規模與企業的業績沒有顯著關系。對于盈利的國有企業員工總數都有顯著的正面影響，而對于虧損企業都有顯著的負面影響，企業員工越多越會加重企業的虧損情況。

通過上述的分析可以看到，國有企業績效受到外部經濟環境、會計穩健性和經濟體制的共同作用，而對于不同情況的國有企業，三者產生作用的情況也不盡相同。

金太軍和汪波［38］認為提升政府轉換功能的效率才是增強國家能力的關鍵，或者說，一個有效的政府運行體制比單純地追求政府對社會資源的汲取能力更有價值。國有企業的改革，應該是行政干預的退出，而不是國有股的退出，政府退出對國有企業的行政干預，轉而建立完善的法制體系，培養有信托責任的職業經理人，培育公平的競爭環境。因此減少企業干預提高國有企業盈利水平、減少企業虧損是政府應該考慮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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