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只小狗,我喊它豬豬。
晚上,我抱著豬豬坐在露臺的欄桿上,撫摸它又黑又小的鼻子。天上的星星總是為數不多,我想,它們之間,雖有愛情,但也寂寞。就像這座城池,越是喧鬧,越是寂寞。我給它講許多悲傷的故事,和它說我即將消逝的記憶,讓它幫我記得回家,記得回家的路。我帶它坐在鐵軌上,用手指著鐵軌延綿伸長的北方,告訴它,那里會是我記憶的延續。我還告訴它,雪并不是太美,她只是叫人忘不掉那鋪天蓋地的白。北方的冬天,就是那么冷,眼里氤氳的水汽,都有可能凝結成冰,刺痛了心。最后的記憶,緊緊抓住2005年夏季的尾巴,就此停留。我們在校道初遇,你溫純的笑,不沾染一絲塵埃。
豬豬啊,可愛的豬豬,為什么我不能夠在你的眼里看到微笑的我?為什么每一次看到你,都會有憂傷之后的憂傷浮上眼睛,看不到幸福的模樣?最后一次抱著豬豬站在露臺上,空氣中彌漫著桂花的芬芳,夾著泥土的味道,和著秋天的氣息。我依舊細數著寂寞的星星。它掙脫我的懷抱,安穩地跳到地上,瞥了我一眼,轉身走開了。
豬豬,你長大了,不愿再聽我啰嗦了?你居然也會孤傲。雖然你只是一條狗。可是,豬豬,你明白你會為“孤傲”付出多少么?當我再一次帶它出門,只是很短的時間,它就消失在胡同里。它知道,我也知道,它一定記得回家的路。它,或許,根本不想回家。也或許,它從來就不想記得那么多過去,那么多故事。于是,我不停地游蕩在這個南方小鎮的胡同里,輕喚著豬豬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尋找。
豬豬,我只想你回來。
走在街上,聽到的、看到的、想到的,都只是一種疼。該怎樣做,才可以躲開。我將自己的心撕碎,很痛。然后,我不斷地流浪,不斷地自虐,以減輕我的痛楚。
雨,總是細細密密,細細密密得讓人厭倦。起風了。依舊坐在露臺的欄桿上,俯視這座對我而言空空如也的城市。風灌滿我的襯衫,我請風代我問候不知去向的豬豬,順便帶給我它的消息。可是,杳無音訊。總會在開心的時候,浮上一種莫名的憂傷,眼淚落下,我知道,那是為了你,可愛的豬豬。
沒有了豬豬,我辛苦地捍衛,被日子消磨得只剩一點碎片般的記憶。給豬豬講了那么多故事,都沒有結局,豬豬走了,那些結局也就不重要了。本來就是鮮為人知的故事,我卻視若珍寶。
我可以隨意安排故事里人物的結局,可自己卻不知該怎么走到終點。有很多人、很多事,都無法預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走得也太迅速。一種疼的結束,就是另一種痛的開始。生活,社會,人生,本來就是用痛拼接的波,一點一點漫延開來。無奈,只能隨著它起伏,跌宕,無力掙脫。
幾米說,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中,無助地尋找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而我,一直只想找到我的豬豬。
如果哪一天,在某一個小巷中,你見到了一條黑色的狗,它有著孤傲而受傷的眼神,請喚它豬豬,告訴它,要記得回家,記得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