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03年擔任成都大熊貓繁育研究基地主任以來,張志和已經參與繁育成活了73只大熊貓,使基地的大熊貓數量翻了一番,并成為全世界最大的人工種群。
從接觸大熊貓的第一天起,張志和就愛上了與大熊貓親密接觸的日子。1988年,張志和從中國農業大學碩士畢業后進入四川省成都動物園,做了一名獸醫。從此,在他的“生活字典”中,一切都跟大熊貓沾上了關系。
對大熊貓,張志和簡直比對自己的兒子還親。他全身心地投入,觀察大熊貓的喜怒哀樂,熟悉他們的心理和生理特點,交配生育、生活規律等。這些年來,張志和沒有給自己放過假,始終過著風雨無阻的“兩點一線”的生活,妻子和同事們都親切地稱他為“熊貓爸爸”。

“熊貓爸爸”的絕招
“大熊貓是世界上最珍貴的瀕危動物之一,被稱為‘活化石’。目前,全世界野生大熊貓僅存1590只左右,主要分布在我國大陸四川省和陜西省,而我國圈養的大熊貓已逾260只。”張志和說:“我國自1960年代開展大熊貓人工繁殖試驗,長期以來,每年人工繁殖成活的大熊貓屈指可數。進入1990年代以后,人工繁殖大熊貓的年成活量開始接近兩位數。”
對于大熊貓的繁殖,張志和格外關注。成都大熊貓繁育基地創建之初,僅有6只病、餓大熊貓,不允許也不可能從野外獲得更多的資源。“如果人類連一種動物都無法保護,還何以保護人類自己?”張志和暗下決心,“一定要讓大熊貓在這里旺盛地繁衍生息。”
自2003年到2005年間,基地大熊貓飼養情況不差,但大熊貓的體況卻不斷下降。人工授精的數量也不少,到了產仔季節,不是流產,就是胎死腹中、生病夭折。張志和百思不得其解,晚上睡不著覺。“后來我動用了多年來結識的國內外動物專家從大熊貓飼料著手,逐個環節進行分析檢查,最后才查出是由于一位分管的副主任管理不善,導致大熊貓飼料微量添加劑過量,從而引發大熊貓重金屬中毒。”說到這里,張志和的語氣明顯帶著憤怒。
從那以后,張志和在大熊貓的繁育上幾乎事必躬親,有人開玩笑說他就差代替熊貓生子了。張志和介紹說,“大熊貓一年只懷孕一次,每次產仔一到兩只。大熊貓的繁殖力較低,人工圈養的大熊貓由于養尊處優,活動量減少,性能力更是直線下降。被認為是‘發情難、配種受孕難、育幼成活難’的三難動物。為保證交配成功,我們通常會采取人工授精和自然交配雙管齊下的辦法幫助雌性大熊貓受孕。”
為刺激熊貓的生育能力,張志和還曾經給熊貓看過“色情錄像”,他說,“給沒有性經驗的雄性熊貓觀看同類領銜主演的交配DVD,它們受到刺激后就會交配,效果極為顯著。而熊貓色情錄像的影像還是其次,最重要是聲帶,刺激熊貓的是交配發出的聲音。熊貓跟人類沒有分別,它們理解一切。
正是在他的積極努力下,2008年,我國出現史無前例的“熊貓嬰兒潮”,成都大熊貓繁育研究基地9個月誕生18只熊貓,(其中國際合作項目,和美國亞特蘭大動物園誕生兩只,和日本白濱野生動物園合作誕生一只),其中絕大部分都是自然繁殖,這就是“熊貓爸爸”的絕招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熊貓爸爸”的心經
在張志和的記憶深處,有一只大熊貓始終存在。那是他剛剛來到成都動物園,就趕上一只名叫“錦錦”的成年大熊貓因患腫瘤病而拒絕進食。可憐的錦錦因為身體疼痛而低吟,張志和與其他獸醫焦急萬分,想盡了一切辦法,都沒有讓它的狀況發生好轉。最后所有人一致決定將錦錦送到大醫院,請知名外科醫生進行手術。
醫院是大醫院,醫生也很知名,可惜的是,主刀大夫對人體生理結構了如指掌,但對大熊貓的生理結構、解剖知識卻不甚了了。幾刀下去,不但沒有找準病因,還把不該開刀的地方劃開了,沒辦法只好又縫上……最終,錦錦的命運可想而知。
這件事讓張志和久久不能忘懷,也深深感到雖然大熊貓被尊為“國寶”,享受特級待遇,但在與其相關的很多領域的研究仍處于空白。于是,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張志和就十分注意收集和了解相關資料,包括大熊貓的生理特點和生活規律,他決心讓所有“國寶”病有所醫。
長久以來的付出和努力,“熊貓爸爸”張志和兌現了自己當初的諾言。對此,張志和問心無愧。但是對親人,他卻有著深深的自責。
?2003年春節前,張志和的岳父因為心臟病突發,生命垂危。他和妻子連夜趕往100多公里外的雅安縣看望岳父。然而,就在第二天,他的手機突然響了,基地的同事有些猶豫地告訴張志和,四只剛出生的小熊貓出現腹瀉、便血和絕食現象。
“一邊是病榻上的岳父,一邊是我生病的四個‘孩子’。權衡再三,我決定立即回單位組織搶救‘孩子’。看著病床上的岳父,我愧疚地交待妻子不要怕花錢,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張志和交待完,便立刻連夜返回基地,主持搶救工作。這一走就是27個不眠夜。經檢查,四只大熊貓幼仔同時突發的是罕見的致病性大腸桿菌合并輪狀病毒感染。在人和動物的身上,輪狀病毒感染性腹瀉是嬰幼兒急診和死亡的第二位病因。輪狀病毒的治療沒有特效藥,只有提高動物自身免疫力來殺滅病毒。但是,大熊貓已經不進食了,怎么會有抵抗力和免疫力呢?
張志和決定對大熊貓輸液搶救。為了避免麻醉劑對大熊貓的損害,他與基地工作人員一起,一個人抱熊貓的頭,另外四個人分別抱熊貓的四肢,一邊撫慰熊貓,一邊注射。這一過程往往就是七八個小時,每個人都手酸背疼、汗水濕透了衣衫。看著大熊貓幼仔因不進食而造成脫水、血管下陷的可憐狀,張志和像守護嬰兒的爸爸一樣流下了眼淚。說來也奇怪,四只大熊貓幼仔非常配合治療,其中四個月大的熊貓“婭仔”還流下了眼淚。
連續數日的艱辛呵護,幾只大熊貓幼仔終于轉危為安,工作人員開始部分撤離產房,有的人走出搶救室后,興奮地大叫一聲便倒地睡著了。而張志和卻拿起電話,仔細詢問遠方的岳父是否已經轉危為安。“這是我終身難忘的經歷,也讓我體會到了什么是忠孝兩難全。”
“熊貓爸爸”的動力
青聯刊(以下簡稱青):您畢業之初是如何考慮走進成都大熊貓繁育研究基地的?
張志和(以下簡稱張):1984年,四川野外大熊貓賴以生存的箭竹大面積開花死亡,大熊貓也面臨死亡的威脅,成都動物園承擔起了搶救的重任。但搶救歸搶救,熊貓下一步的生存、種群的發展怎么辦?我們向上級主管部門匯報,專家建議必須在成都建立一個專門的大熊貓保護研究單位。經多方努力,1987年,在成都北郊斧頭山(距成都市區10公里的地方)建立了成都大熊貓繁育研究基地。
青:當時基地有多少只大熊貓?
張:創建之初,基地的情況并不好,僅有6只大熊貓,還都是1987年野外搶救后不能再次放歸的病、餓大熊貓。
青:大熊貓人工繁育在世界上都沒有先例,也沒有可以借鑒的經驗,您是如何一步步摸索出人工繁育這條道路的?
張:凡事總有先例。開始人們對大熊貓的認識確實知之甚少,但任何事物總是一分為二的。你不去研究它,就永遠也不會認知它,只要你下決心去研究,就總會有收獲。據我了解,最初的大熊貓人工繁育還是受人類研究家畜人工繁育的啟發,當然大熊貓不像家畜那樣數量多,可以隨便試驗。
青:研究大熊貓的繁育需要大量資金,還要不斷擴大熊貓種群、增加熊貓數量,基地是如何做到的?
張:這個問題是很多關注、熱愛大熊貓保護事業的領導、專家、同行和民眾關心的話題。我們主要做了以下幾個方面:一是利用科技成果的成功轉化,把大熊貓的數量迅速提上去,把基地的人工種群迅速擴大。二是讓民眾了解、知曉我國大熊貓保護的緊迫性,引起政府和動物保護組織、國際機構的重視和支持。這些年,基地開展了廣泛的國際合作,先后與美國、日本、英國等12個國家的研究機構建立了合作關系,開展合作研究,引進了近千萬元的研究資金及大量設備、人才、技術。三是把有限的資金利用好、管理好。讓給予我們資金支持的各級政府、組織、團體放心。做到這三點雖然過程是艱苦的,但結果是快樂的。
青:多年來您研究“國寶”的繁育,有沒有壓力,這些壓力來自何方?您又是如何排遣這些壓力的?
張:大熊貓是瀕危物種,又是我國的“國寶”,大家一直對它比較關心。無論壓力來自哪里,都是我的動力。毛主席曾說“人總要有點兒精神。”《周易》講“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排遣壓力,我的最大體會就是學習、學習、再學習,努力、努力、再努力。
青聯檔案:張志和,第十屆全國青聯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