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票據偽造中后手的法律責任

摘要：本文對票據偽造中后手的法律責任承擔的相關規定進行粗淺的探討，通過對兩大票據法系相關規定的比較分析，提出了完善我國票據法相關規定的建議。

關鍵詞：票據偽造；后手；持票人；法律責任

票據偽造是指以行使票據為目的，假冒他人或者虛構他人的名義在票據上簽章，偽造票據行為的違法行為。當出現票據偽造時，偽造人獲得了非法利益，票據上其他利害關系人則可能蒙受損失，理論上講這種損失最終應向偽造人求償，但偽造人往往不知去向或無力賠償，于是便產生了票據偽造的風險承擔問題。關于票據偽造中的后手之法律責任的性質及形式的法律規定具有模糊和不確定性。本文試圖通過對兩大票據法系相關規定的比較分析，對我國的票據偽造中后手的法律責任的立法完善提出建議。

一、票據偽造中對后手法律地位規定的比較分析

1.日內瓦票據法系中后手范圍

根據日內瓦票據法系規定，如果某人占有票據并能證明票據上的背書是連續的，則被認為是合法持票人。具備有票據并能證明票據上的背書是連續的這兩個條件，票據占有人即被推定為票據權利人。換句話說，具有票據并能證明票據上背書是連續的便可成為票據法意義上的后手。不過真正的票據權利人可以提出證明持票人取得票據是出于惡意或有重大過失，而推翻持票人為票據權利人之推定。因此，除了被背書人明知或應當知道背書人并非真正的票據權利人，其背書是偽造的，那么被背書人即使能證明票據上的背書在形式上是連續的，也不能成為票據權利人，也就不能成為票據意義上的后手。

在票據偽造的情況下，偽造人之前票據簽章人之后的“后手”理所當然的是票據法意義上的后手，這一點毋庸置疑。然而，偽造人之后的票據簽章人是否還是票據法意義上的后手呢？這要分以下兩種情況：偽造人的直接后手是善意的，那么依據日內瓦票據法規定，該后手是合法的票據持有人也就能成為票據意義上的后手。這是相對偽造人之前真正簽章人來講的后手。他享有向一切前手追索權和求償權。但是如果偽造人的直接后手是出于惡意或有重大過失，那么該直接后手便不能享有票據法上的票據權利。他不能成為票據法意義上的后手。

2.英美票據法系中后手的范圍

在英美法系國家，在票據背書被偽造的情況下，可依出賣人瑕疵擔保理論或偽造背書人的背書創設新票據理論，來確保票據的良好的流通性。背書創設新票據理論是英美票據法以真實簽章為出票行為前提條件的例外。該理論表明票據背書轉讓的鏈條中，偽造人偽造簽章的行為會使初始出票人簽發的票據鏈條中斷，而視偽造人的簽章行為為新的出票行為。這樣即便在票據偽造的情況下也不會存在票據法意義上的真假后手之分。后手享有票據法意義上的票據權利與義務。

兩大票據法系票據后手的范圍的規定就存在明顯的差別。英美票據法系對后手的范圍規定的更明確。避免了被背書人的對其自己善意的證明及其他票據債務人對被背書人存在惡意或重大過失的證明的這一尷尬的問題。

二、票據偽造中后手法律責任的比較分析

日內瓦票據法認為，所有背書人對其一切后手所承擔的擔保責任是一樣的，也受其一切后手的追索。即任何被背書人都能以形式上連續的背書證明其票據權利，當票據不獲承兌或付款時，有權向一切前手行使追索權，包括出票人一切背書人。這樣的規定是以所有被背書人是合法票據持有人或善意持有人為前提。他的理論基礎是票據的無因性。即票據權利的享有不因持有票據的原因行為存在瑕疵而影響票據權利的實現。這樣在偽造票據的情況下偽造人之被背書人存在惡意或重大過失，其他偽造人之被背書人之善意后手的票據權利仍可得到保障。僅僅是存在惡意或重大過失的被背書人不得享有票據權利，其后所有的后手仍享有票據權利，可以向一切前手行使票據追索權。這樣票據偽造情況下后手不用承擔風險。而由被偽造人來承擔票據偽造的風險。筆者認為有其合理之處。每一個被背書人只能對其直接前手票據簽章的真實性負責，而不得對與其沒有交易關系的陌生人的票據簽章的真實性負責，其權利也不應因他人的過失行為而喪失。然而善意的后手的票據權利得到了保障，被偽造人的權利呢？當然因被偽造人自己存在重大過失而承擔票據偽造的風險責任理所當然，若被偽造人沒存在過錯，被偽造人承擔的票據擔保責任的法律依據何在？相對存在過錯的偽造人之被背書人來講，存在極大的不合理。

與日內瓦票據法系規定不同，在英美票據法系下，背書偽造前的背書人僅對背書偽造之前的他的后手被背書人承擔擔保票據承兌和付款，擔保出票人簽名真實及自己對票據擁有完全權利的責任，同時受其后手的追索。但對偽造背書后的一切被背書人不承擔背書人之責，也不受其追索，背書偽造后的背書人，對其一切后手仍承擔一般背書人的責任。依出賣人瑕疵擔保理論或偽造背書人的背書創設新票據理論，偽造的背書人使背書的鏈條中斷，新的票據產生。持票人雖不能強制請求付款人付款；如果持票人要求付款人付款，付款人必須拒絕。持票人在被付款人拒絕付款后，也不能對偽造背書人、偽造背書行為完成前的前手行使追索權，但是持票人可以向他的直接前手以及直接前手以外的其他前手（偽造背書人及其后之背書人）請求支付票據金額并賠償其所受附帶損失，因為他們對持票人均負有保證票據真實的責任。這時，持票人行使的是追索權，與其他后手一樣在作成拒絕付款證明、退票理由書等程序之后便能行使這一權利。該規定存在其合理之處。

首先從Kildor-Hicks理論談其合理性。英美票據法系把背書偽造的風險責任歸之于偽造人的直接后手，因為Kildor-Hicks理論的直接和核心的內容是爸責任落在處于防止損失發生最有利位置的一方。其一，因為從偽造背書人處取得票據之人通常系從陌生人手中取得，對陌生人取得的票據而不查核其背書是否真實，受讓人顯然有過失；其二，因為與被偽造背書的原權利人比較，他立于更合適向偽造人請求賠償的地位。

其次，從民法上的過失歸責原則談其合理性。票據法作為民商法的特別法，在沒有相關規定時應適用民法總則的相關規定。過失歸責原則的本意是指當事人得承擔因自己的過失行為而產生的法律后果。在票據偽造中，被背書人由于存在過失，理應承擔因此而產生的票據風險。所以，在票據偽造創設新票據理論上，票據偽造的風險往往由直接被背書人即直接后手來承擔，是有民法上的理論基礎的。

不過，英美票據法系的背書創設新票據理論亦有其不足之處。將偽造人的偽造行為視為出票行為即產生新的票據，由于偽造人不具有可靠的資金來源，該新設的票據是沒有資金保障的票據，持票人或付款的后手在進行追償時缺少了出票人這一最終付款人的有力保障，也就意味著此況下票據債務人承擔著比其他票據債務人更大的風險責任。

從以上比較不難看出，英美票據法體系把背書偽造的風險歸于偽造者的直接后手，而日內瓦票據法體系則把背書偽造的風險歸于被偽造人。這種分歧實質上反應了兩大票據法系的立法初衷：流通與安全孰為第一要義。強調流通的英美票據法系對于票據偽造風險承擔則以Kildor-Hicks理論基礎或者說是以過錯責任為歸責原則。筆者認為，兩者各有利弊，并無孰優孰劣的之分，關鍵在于各國基于國情而采取的立法取向。

三、我國票據法關于票據偽造中后手的法律規定及完善

我國現行《票據法》對后手的規定與以上兩種立法例均不同。我國票據法既不同于日內瓦票據法系的中斷原則亦不同與英美法系的背書創設新票據理論。依據我國《票據法》第32條第二款規定：“后手是指在票據簽章人之后簽章的票據債務人。”《票據法》又明確規定：后手應對其直接前手簽章的真實性負責。倘若因惡意或重大過失取得票據則不得享有票據權利。然而票據上不真實簽章不影響其他真實簽章的效力。我國的偽造票據的后手享有的是票據權利還是所有權追及效力規定的不甚明確。即便是票據權利，是限于偽造人之后手還是所有票據上真實簽章的人及擔保人？筆者認為，票據法上的后手應對直接前手的票據簽章的真實性負責。無論是從民法中過錯歸責原則還是經濟學Kildor-Hicks理論的角度看，作為接受票據的一方理應盡謹慎當事人的義務，對直接前手票據簽章的真實性負責。正是依據這一規定來確定后手的追索權行使至票據偽造人的直接后手。票據偽造人的直接后手因自己重大過失而承擔票據偽造的風險責任。也就是說偽造人之后手包括票據持有人不得向偽造人之前的真實票據簽章人行使追索權。這又與《票據法》第14條規定的票據上不真實簽章不影響其他真實簽章的效力相沖突。那么我國票據法是采用日內瓦票據法系下無因性指導下的不中斷做法還是采用英國票據法中的背書創設新票據的做法或者其他做法呢？現提出如下建議：

1.明確票據偽造之后手之法律地位

借鑒英美票據法系中的背書創設新票據理論有利于明確偽造人之后手的法律地位，票據偽造人之后手是偽造人創設的票據的票據權利人，可以行使與其他票據中后手的票據權利。然而又區別于上述所說的背書創設新票據理論。允許票據權利人在行使票據權利即追償失敗的情況下還可以依民法上的所有權上的終極追回權或依侵權法原理來尋求救濟。這樣也有利于保護票據被偽造人的權利。在現實操作中具有可行性。

2.明確后手對票據簽章的審查義務

日內瓦票據法系對后手的審查義務規定為形式審查義務，而英美票據法系則規定為實質審查義務。我國《票據法》提到過票據審查義務，針對付款人的審查義務是解釋為實質審查義務，而對被背書人的審查義務沒有做出明確規定。筆者認為日內瓦票據法系的形式審查義務因為被背書人及后手不可能有足夠的設備來辨認背書票據的真偽。以通常接觸票據人的認識水平為標準，來判斷被背書人的審查是否盡了當事人應盡的謹慎義務。再依據其過錯程度來確定適用背書創設新票據理論。倘若是一般過錯，則依據背書創設新票據理論來確保偽造人直接后手的權利；倘若是重大過錯或惡意則偽造人之直接后手不得依背書創設新票據理論來行使票據權利，而與偽造人共同對后手負票據責任，偽造人與其直接后手之間的票據關系不受法律保護。

3.以Kildor-Hicks理論作為票據偽造風險責任承擔之理論基礎

根據Kildor-Hicks理論，誰處在防止損失的最有利位置，或者說誰可以以最小代價去防止損失的發生，誰就應當承擔起防止這一損失發生的責任。首先，偽造人的直接后手與偽造人一般并非熟人，從一陌生人手中取得票據而不予認真審核，不能不說存在者過失；其次從偽造人手中取得票據的人與被偽造人請求賠償似乎更合理，故偽造人的直接后手承擔一部分票據風險責任具有合理性。因此，當承兌人或付款人辨認出票據系偽造而拒付時，持票人持票人享有追索權，但只能追索到從偽造人手中受讓票據者為止；即使承兌人，付款人付款后，他們仍可以從持票人處將票款追回，而由持票人再向他的前手追索，直至追索到偽造人的直接后手為止；承兌人或付款人也可以向偽造人的直接后手請求返還已付票款。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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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見《日內瓦統一匯票本票法》第16條第一款.

[3]王中.兩大票據法系偽造背書效力的分歧及我國的立法取向.國際貿易問題，1999年第1期，第3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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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鄭孟狀.票據法理論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120-121頁.

（作者單位：湖南大學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