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的經濟博弈

1 引言

中央與地方關系問題由來已久，中國經濟一直存在條塊之爭，即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的利益關系問題。追溯歷史，早在1956年，毛澤東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作《論十大關系》時，就把“中央和地方的關系”作為中國社會十大關系的第五對關系。20世紀50、60、70年代的改革，實質上就是在調整中央和地方的關系，改革開放后，中央和地方政府之間的關系仍然是整個經濟系統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中國有句古話，“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山高皇帝遠，民少相公多”，從現代的角度看來，這不正是對我國經濟體制中廣泛存在的政策博弈現象中的一個生動描述嗎？實際上，我國進行市場取向的經濟改革過程，就是確定經濟利益主體的過程，就是利益主體多元化的過程，也是利益格局不斷調整的過程。在改革開放過程中，各個部門、各級地方政府、各種類型的企業都有自己的利益，當各利益主體間的利益不一致時，每一方都從自身利益考慮，做出合乎理性的選擇。因此，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的經濟博弈產生了。

2 博弈分析的前提

2.1 博弈三要素的確定

1）局中人（Player），即參加博弈的直接當事人，他們是博弈的主體和策略的制定者，在博弈中假設他們是理性的。在這里，將要分析的博弈主體是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

2）策略集合（Strategy Set），是局中人在博弈中的所有可能選擇行為的集合。此處博弈主體包括支持或限制某產業，投資或不投資，進入某產業或不進入某產業等。

3）支付函數（Payoff Function），是指局中人采取策略后，他們得到的收益，一般用效用函數來表示：U（收入、充分就業等）=F（中央政府策略、地方政府策略）。

2.2 博弈的定位：博弈有很多種分類，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的博弈大部分屬于非合作和非對抗性的動態不完全信息博弈。

2.3 博弈的機制：中央政府首先選擇并公布政策目標→地方政府做出反應和對策→中央政府發現沒有實現或存在偏差時調整政策→地方政府繼續做出預期和反應→中央政府繼續調整政策……

2.4 博弈舉例：在信貸規模控制下，中央銀行與國有商業銀行和國有企業之間關于信貸資金問題的博弈；在給定稅制下，政府征稅與納稅人偷、漏、逃、避稅之間的博弈；在防范金融風險的機制中，對金融機構及金融市場的監管與被監管問題的博弈；在鼓勵出口政策下，出口企業為爭取補貼和出口退稅與政府或主管部門之間的博弈……本文將以地方政府通過與中央政府討價還價爭上固定資產投資項目的問題的博弈為例進行分析。

3 模型分析——投資博弈

在這一博弈行為中，地方政府的選擇對地方經濟發展，尤其是產業的形成和產業結構的調整影響巨大。

投資博弈行為實際上是地方爭取最寬松的投資條件，比較典型的投資博弈是向中央爭奪投資額度、爭取更多的投資項目以及要求有更大的基本建設審批權的行為。

博弈方式之一是低估投資成本，以爭取多上項目。因為在中央政府批準的投資計劃總額一定的前提下，能夠從中央那里多爭取一些份額，就必須強調本地區的重要性，以多贏得一些項目，而投資的預期成本低，就可能更容易被批準。

其二是利用已經批準的項目中增加計劃外的項目。地方政府通常為了多上項目，在第一次并不把被批準的項目中的配套項目算進去，或者把已批準的投資用于本地區自己先許諾的一些項目上，地方政府在這兩種情況下都有可能爭取到中央政府的批準立項。

其三是在項目的實施過程中采取超預算申請追加投資，以獲得更多的投資。在傳統體制下，所有的地方政府都會盡力去通過這些方法去獲得最大限度的投資資金，誰較早的爭得更多的投資，對誰就更有利，誰就越有可能去實現地區的利益目標。

另一方面，地方政府的投資結構上也有明確的選擇，即選擇那種能夠較好體現地方政府完成中央計劃指標的產業，如大力向重工業進行投資；選擇那些能夠較好體現地區經濟發展的目標，如就業、經濟增長、基本建設投資規模等；選擇那些能夠從中央獲得更多支持和能夠較好體現官員政績的方面，如增加對大、中型項目的投資等。

最后，在投資博弈中，地方政府還通過向中央各部門和“條條”管理的企業爭挖投資。由于在傳統體制下的中央給予中央部門及下屬企業以較多的投資優惠，所以，地方政府就千方百計地想辦法，利用人事關系與“條條”管理的企業協商，要求其對地方給予支援，從而得到一部分投資，還利用讓地方小企業加入到企業集團的辦法，間接的分享“條條”企業的利益，也通過地方自辦企業集團的辦法，爭取國家計劃單列，享受“條條”企業的待遇。更有甚者，地方政府用基礎設施、生活服務等條件給中央或“條條”管理的企業以壓力，爭取國家重點建設或“條條”企業的投資

3.1 完全信息靜態條件下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間的博弈

假定中央政府對某項目的投資有兩種可選擇的方案：支持該地方政府與限制該政府得到該項目，為方便表示，以策略集（支持，限制）來表示；地方政府對該投資項目也有兩種不同的態度：投資該項目與放棄該項目，以策略集（投資，放棄）。在完全信息靜態條件下，博弈雙方了解可能的結局，并且假設博弈一次，同時出招。

假設有以下收益矩陣：

從靜態博弈角度看， 理性的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在博弈中有一個納什均衡：（支持，投資），其總收益為142， (地方收益70+中央收益72) 。顯然， 這不是整體最大收益。在這個模型中， 中央政府為實現整體最優，應限制地方投資該項目，如果地方政府合作，可以實現整體最優 100+100=200（地方收益100=中央收益100）。但實際上，在中央政府沒有較強約束力的情況下， 理性的地方政府只會選擇“投資”策略， 同樣，理性的中央政府也只會選擇“支持”策略， 但是，這樣就實現不了整體的最優。

但是，如果上述博弈為重復博弈的話，結果就不同了，在重復博弈下，雙方采取合作的承諾是可以相信的，這種置信機制實際上是利益主體相互適應與學習，總結經驗，調整行為的結果，雙方將致力于使（限制，放棄）為穩定的最優均衡解，每次都是先最大化的200。當然在實際上，這種結果是不可能的，沒有那么多的機會去重復，這種均衡是不存在的，那怎么辦呢？這就需要政府的政策來調節了，這個在分析完博弈動態之后一起解說。

3.2 完全信息動態條件下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間的博弈

在實際中， 一般是中央政府會發布投資項目的政策， 行動在先; 之后，各地方政府對該項目有兩種選擇（投資、放棄）。即第一階段， 由中央政府先進行選擇， 發布明確的項目投資政策; 第二階段， 由地方政府根據此前的所有信息進行分析并進行選擇。

如下圖，圖中括號內的數字表示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的收益水平，空心圓點表示位于該節點的局中人將首先選擇策略；實心圓點表示位于該節點上的局中人已經具備了以前子博弈的全部信息，因為是在完全信息下的動態博弈，輪到他進行策略選擇。

從動態博弈的分析來看，如果中央政府支持該地方政府選擇該投資項目，地方政府當然會選擇投資，因為此時地方政府有收益，同時整體收益最大。但是，如果中央政府綜合考慮其他的因素，轉而支持比較優勢更加明顯的另一地區投資該項目，而限制該地方政府的話，受地區利益的驅使，該地方政府還是會投資該項目，但問題出現了，此時并沒有達到整體利益的最優，即350（地方收益0＋中央收益350），這是因為，此時地方政府的收益是零，理性的地方政府不會做出這種選擇。

3.3 解決方案——利益分享和補償機制的博弈分析

對于模型一和模型二出現的問題，如果中央政府對地方政府給予補償，即把自己的利益與地方政府分享，就可以解決該問題。

如模型二中，中央政府給地方政府補償60，則在下述利益分布條件下，理性的地方政府就會選擇“放棄”，這樣就達到了最優均衡（限制，放棄），達到整體的收益最優350（地方政府60＋中央政府290），如下圖所示。

當然，這其中還存在很多的問題需要解決，比如說，假如對于一個項目，大多數地方政府都很眼紅并且都有能力去實現它，難道中央政府要對每一個地方政府都給予補償嗎？那最后的結果很可能是中央政府為數不多的那點點收益都不夠分的了，那還博弈什么呢，所以，對于這種情況，政府應該采取強硬的管制措施，讓那些想染指的地方政府不得不放棄自己的想法。

4 結論

博弈中最重要的就是收益，只要抓住了這一點，博弈就會像易經那樣，讓我們得以預測未來，掌握將來的路。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的關系只是其中一個比較容易理解的例子，從這里我們學習到，如何從整體的利益出發，又如何使總體和個人的利益同時達到最大，當然，以上分析理論性很強，在實踐中要比這復雜得多，就需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參考文獻

[1] [美]斯蒂芬#8226;馬丁. 高級產業經濟學[M]. 上海: 上海財經大學出版社.

[2] 胡榮濤. 產業結構與地區利益分析[M]. 北京：經濟管理出版社.

[3] 姚海鑫. 經濟政策的博弈論分析[M]. 北京：經濟管理出版社.

[4] 呂麗娜，高小鍵. 中央與地方的博弈關系與制度創新[J]. 中共福建省委黨校學報， 2000，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