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不是一個耽于安逸的人,我要做事情。”
如俞雷所言,人各不同,“要做事情”是他的性格,他的命。
這性格引著當年24歲的他扔掉平安保險杭州分公司銷售經理的職位,進入外企瑪氏中國;
此后這性格又引著他跳了兩家世界500強;
也還是這性格,讓他在32歲那年,逃離外企,扔掉歐萊雅浙皖區銷售經理的職位,進入浙江一家民營企業。

逃離外企,尋找“干事業”的感覺
2004年,俞雷32歲,位至歐萊雅浙皖區銷售經理,在同齡人中,這個成績不俗。而對俞雷而言,這成績不夠:3年前,他初進歐萊雅時,已經是浙江省銷售經理了。3年間職位幾次起伏,這讓俞雷開始質疑自己從前設計的職業路——在世界500強中一路拼殺下去,做到高管。
反思8年的外企經歷,俞雷看到了外企的官僚、保守、程式化、缺乏創新與高度集權,更清晰地感受到了玻璃天花板。“雖然我們的銷售業績年年攀升,但是卻很少有人表揚你或者給予某種肯定性的認可”。他摸到了頭頂上那層看上去很美的玻璃。
這年5月,俞雷決定揮別那層玻璃,和玻璃上方曾經對他有無比吸引力的前景,也揮別自己曾經的理想。
決定并不好做——世界500強,至少實力相當的外企,從來都是俞雷跳槽的唯一目標。
離開歐萊雅前幾個月,獵頭公司多次找到俞雷,希望其出任浙江一家民營企業的營銷總監。開始的幾次,俞雷一直客氣地回避,“外企是這樣一個奇怪的旋渦:你有一百條憎恨它的理由,但是有一個愛的理由就會使你留下來。”外企運轉的系統性、巨大的平臺,乃至其“世界500強”的名聲,都是讓俞雷不舍的。
最后讓他做下決定的,是跟這位民營企業老總的一次面對面交流。
交流前,俞雷就想好,對民營企業來說,老總的性格、能力、觀念開放程度都決定這家企業今后的發展,當然,如果自己加入的話,也決定自己今后的事業路途。這次交流,就是一場相互的面試。
結果一拍即合。“跟老板的發展理念一致、性格合得來,老板觀念開放”,這是見面后俞雷的結論,也是他對自己加盟民營企業的要求。
“曾經我的老板要把他的家族企業職業化,他父親堅決不同意,以至于開著賓利要撞開公司的大門。但最后,還是我老板贏了。我喜歡這樣有開放思路的老板。”
3個月的猶豫、跟獵頭公司的溝通、對這家企業各種途徑的了解,在這次見面后,一并轉為決定——逃離外企,做他的“事業”。
2006年,俞雷推出暢銷書《逃離外企》。在書的前言,俞雷寫道:“都是30多歲的人了,在外企卻始終沒有那種“干事業”的感覺,做著公司的工作,拿著公司的薪水,惟獨欠缺的是一份干事業的感覺。”
他要去這家民營企業尋找“干事業”的感覺。2006年以前,若有記者問及俞雷供事的這家民企名字,俞雷總會笑著說:“等我們把它做到上市再告訴你。”2006年,這家企業上市。回想起兩年前從外企到民企的跳槽,俞雷相當滿意。
“接下來還會不會跳?”俞雷是要做事情、做事業的人,他止不住拼命三郎般的腳步。
“近距離的不能說,從遠了說,肯定還是會跳的。”
“那以后的跳槽會看重哪些因素?”
“現在,我更看重發展空間和平臺。跳槽后的公司能讓你掌握多少資源,多少權力,讓你能做多大的事情,多大程度地實現自己。當然,若是跳到民企,最重要的是老板。跟老板是不是能合得來,理念是不是一致,老板愿不愿意放權,都很重要。”
拒絕跨行,翻倍的薪水才會讓他冒跳槽的險
工作14年,跳槽5次,這個數字在今天的職場,算少的。對于跳槽,俞雷向來是謹慎、理性而有明確目的的。
24歲那年,俞雷被提拔為平安保險杭州分公司銷售經理兼培訓主任,管理逾百人,職位收入都在同齡人中屬佼佼者。然而,升職沒多久,俞雷辭職了。
原因看似簡單——“我不喜歡做管理,而喜歡營銷。”隨后,他將目標定位在世界500強外企,或者與之實力相當的外企。2006年9月,俞雷應聘瑪氏中國。過五關斬六將后,他成為瑪氏一名底層營銷業務員。
之所以說原因“看似”簡單,是因為,在24歲時就那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清醒,和敢于舍棄的果斷,不是誰都有的。
進瑪氏不到3年,俞雷收到獵頭的邀請,備選項有Sara Lee、百事可樂和露華濃。俞雷當時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管理一個省的業務”,于是選擇了浙江省缺人的Sara Lee。
“年輕的時候跳槽,會看重職位是不是提上去一個級別,管理的地區范圍是不是大了一個級別,當然薪水、公司的名氣也很重要。通常翻倍的薪水才會讓我冒那個險。要知道,跳槽是有風險的。”
2000年8月離開Sara Lee時,俞雷已經做了一陣子的華東區銷售經理。如他《逃離外企》中主人公李白的遭遇,這年公司高層變動,殃及中層,俞雷被辭。
此后,他在農夫山泉的核心市場部大區總經理位置上,度過了短暫的過渡期。他的目標仍然是世界500強。
2001年,亦是在獵頭公司的牽線下,俞雷入職歐萊雅。從浙江省銷售總監,到浙閩地區銷售總監,再回到浙江省銷售總監,浙皖地區銷售總監,一直做到俞雷看出了在外企只能“做事情”,而不能“做事業”。
俞雷跳了5次,拒絕過的機會則不止5次。
曾經,號稱全球童車大王的“好孩子”,找到俞雷,給出的薪酬不菲。在對這個公司一番了解后,俞雷拒絕了。“當時覺得這公司太動蕩了,一個公司不應該這么動蕩。結果,后來沒多久,他們就出了賴薪千萬的新聞。跳槽前,對對方公司的了解很重要。”
對于跨行跳槽,俞雷也是拒絕的。“成本太大,風險太高。”
有朋友找到俞雷要跟他共同投資一份雜志,讓俞雷做執行主編。他拒絕得很干脆:“跨行成本太大。就算我在營銷領域做得再好,在媒體上,也是菜鳥,最多也就是個菜鳥級主編。”
不跨行保證了俞雷始終看重的品質:“專業”。
“職業經理人就像職業教練,就算你狀態有好有壞,但是你的一招一式都應該是專業架勢。無論你做哪個職業,營銷、財務、人力資源……,都是這樣。所以跳槽的時候,你可以從電器行業跳到快速消費品行業,但是若從營銷跳到財務,就成本太高,不值得了。”
對話
《風尚周報》:每次跳槽前,你會考慮哪些因素來決定要不要跳?
俞雷:年輕的時候最看重職位,公司的名氣。這些都是你以后跳槽的個人品牌內容。現在看重發展空間和平臺、老板的人品、能力、性格,老板與你性格是否合得來,發展觀念是否一致,是否敢于放權。另外,薪水、人事環境也會作為考慮的因素。
《風尚周報》:每次跳槽后都會有怎樣的收獲?跟跳槽前的預期,有多大的符合度?
俞雷:符合度在80%以上。收獲一般就是負責管理的地區范圍大了,薪酬高了,對新行業有新的認識,自己的專業知識和經驗也在積累。
《風尚周報》:到一個新的崗位,尤其擔任管理工作,一般適應期要多久?這段適應期中最大的危機是什么?
俞雷:一兩個月就能適應。至于危機,以前在外企不太有。現在在民企,會比較留意處理好企業內家族成員間的關系。
《風尚周報》:工作中,你如何與剛跳槽到公司的上下級相處?
俞雷:表現真我就好,否則一來活得累,二來裝不長。
《風尚周報》:就您所知,職場男性通常一生會跳幾次槽?
俞雷:在上海,我知道近幾年的頻率是,較低職位的兩三年一次,高職位的四五年一次。我認為這個頻率也差不多。
《風尚周報》:男人的跳槽有沒有共有的心理原因?你自己呢?
俞雷:應該每個人都不一樣,我的原因很簡單,我不喜歡安逸的日子,我總想要做更大的事情。
《風尚周報》:您認為職場男性如何選擇跳槽的時機?
俞雷:跳槽很多時候看緣分。但是有幾個時機,我覺得可以決定跳:一是你在一個地方,職位到頂了,這地方不可能給你更大的空間,讓你發揮更多熱量。比如在外企中遇到玻璃天花板的時候。
還有一種是你在職業上遇到瓶頸了,無法突破自己了,這時候可以考慮換一個地方。最關鍵的一點是人和職位相匹配。這是一種經濟學的交換理論。公司也是一個生態,它也會生長,有著自身的生長速度,無論你的生長速度超過它,還是趕不上它,都應該跳槽。
我見過一些民企的高管,他的思維方式始終保留在民營企業的運作方式上,盡管他讀了最好的MBA,也沒用,也沒有現代企業的管理思路。這樣的人,也該跳。
《風尚周報》:跳槽時,最應該考慮、權衡的因素是什么?
俞雷:跳槽時應該權衡的因素每個階段不同,不過發展空間的大小和發展的平臺是否良好無論在哪個階段都很重要。
《風尚周報》:跳槽有沒有一個基本要遵循的原則?
俞雷:不跨行,這是成本問題;不跳到競爭對手的公司,這是職業道德。
《風尚周報》:您見過的最棒的和最糟糕的跳槽經歷是怎樣的?
俞雷:唐駿的兩次跳槽是我見過的最成功的跳槽。他簡直開辟了一種新的跳槽模式——帶著資本,這資本不是具體的資本,而是他的智慧、經驗、人脈,還有他在業界的積累,比如投資機會,到新的公司。然后給新東家創造大量價值,同時自身價值也大幅提高,這種“空手道”玩得很厲害。當然,他自身選擇企業的眼光也很好。兩次選擇他的民企老板,也很聰明。
《風尚周報》:您認為男人要跳幾次槽才算“值”?
俞雷:跳幾次無所謂,關鍵是跳的平臺要“值”。
《風尚周報》:有想過自己去創業嗎?
俞雷:沒有,我的性格像諸葛亮。我一直都很清楚這一點,我只能做丞相,不能做君王。我能鞠躬盡瘁、吃苦耐勞,但是我性格中有保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