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點兵,多多益善”曾是中國外匯政策的指導方針,但近幾年持續的經常項目和資本項目雙順差以及熱錢的大量涌入,中國外匯儲備的超速增長正陷入“過猶不及”的宿命。強制結售匯制度一直被認為是其主因,近日,修訂版的《外匯管理條例》取消了經常項目外匯收入的強制結匯要求,呼吁多年的“藏匯于民”口號終于有了制度層面的支撐。
2006年年初中國外匯儲備超過日本躍居世界第一后并沒有停下腳步,并于2006年年底突破1萬億美元,截至今年8月底已達1.8萬億美元。當然,這個世界第一指的是官方外匯儲備,由于此前我國實行強制結售匯制度,導致民間外匯儲備匱乏,據估計僅為1600億美元。而西方國家的現狀是官方外匯儲備不高,而民間外匯儲備占了大頭,比如美國的民間外匯儲備是9萬多億美元,日本是3萬多億美元。
官方外匯儲備雖然是央行資產負債表上的資產,但實質卻是對企業和居民的負債。外匯儲備并不是政府的財富,它相當于政府“借”的錢,不能隨便亂花,特別是不能花在國內。盡管官方持有大量的外匯儲備可以避免資本流出帶來的金融風險,但如何管理外匯儲備以及避免外匯占款對貨幣政策獨立性的干擾一直讓我們大傷腦筋。
在強制結售匯制度下,央行持有了大量的外匯儲備,不僅面臨美元貶值的風險而且還苦于投資無門。投資美國國債收益率過低,投資美國政府支持企業的長期債券也面臨風險,最近美國的“兩房”危機給我們敲響了及時的警鐘。
此外,由于強制結匯投放出大量的基礎貨幣,盡管央行通過發行央票和提高存款準備金率對沖,但仍是杯水車薪,這就導致超發的貨幣只能在國內有限的投資渠道內翻云覆雨,造成資產價格的非理性波動。而一旦熱錢全面流出將面臨緊縮貨幣政策超調的風險,近日股市的大幅下跌就有QFII和熱錢大肆做空的因素。不可不防患于未然。
強制結售匯制度的取消讓企業和居民根據需要保留外匯資產,不僅可讓外匯管理部門拋掉“燙手的山芋”,讓企業和居民自己來承受風險和收益,而且還給貨幣政策松了綁,也減少了央行的對沖成本。但在目前人民幣升值預期和外匯投資渠道狹窄的條件下,企業和居民不會大量持有外匯,最近一年多來外匯存款的逐步下降就是公眾在“用腳投票”:QDII過高的投資門檻和較差的投資業績,也令企業和居民選擇“強制結匯”。
“藏匯于民”毫無疑問是我們未來的方向,但前提是要打破目前毫無懸念的人民幣升值預期、建立完善的外匯投資市場,否則“藏匯于民”或許只是一廂情愿。目前來看“藏匯于民”并不意味著“藏富于民”。
“中國制造”世界第一?
楊文群
如今人們對“中國制造”關注有加。日前,美國一家經濟咨詢公司預測,由于美國經濟下滑,中國明年有望超過美國,成為全球最大的制造業國家。
根據這項預測,明年,中國將占有全球制造業11.783萬億美元增加值的17%,超過美國所占的16%。一些經濟學家們說,這一變化將終結美國在制造業領域長達100多年的主導地位,也將使得中國回歸1840年之前占據了1800年的地位。1840年,英國在工業革命后成為了全球最大的制造業國家。
數字非常可觀,前景看起來更美。但有時候,數量可能并不決定一切。
自然,現在“made in China”無處不在,幾乎成了全世界人民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這讓中國贏得了“世界工廠”的美譽,也讓我們在世界制造業非行榜上的名次不斷超越發達國家。對于一個30年前還百廢待舉的國家而言,這當然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但如果注意到硬幣的另一面,你會發現這還算不上完美。
應該說,中國制造業的國際地位主要體現在總量上,在質量上與發達國家卻仍存在差距。有數據顯示,作為度量一個經濟體投入產出效益的綜合指標:美國、日本的增加值率在0.55左右,而中國不足0.4:此外,從中間最入貢獻系數來看,發達國家1個單位價值的中間投入大致可以得到1個單位或更多的新創造價值,而中國只能得到0.56個單位的新創造價值……有經濟學家曾舉過更為直觀的例子-在美國的沃爾瑪超市,一個“芭比娃娃”的零售價是9.9美元,而它的出廠價是1美元,這就意味著在這條價值鏈上,制造它的中國工廠付出了很多,卻只得到了十分之一的價值。
其實一定程度上在經濟全球化時代,制造業的萎縮有時并不意味著產業競爭力的衰落。相反,發達國家由于實現向價值鏈的協調者和控制者的角色轉變就能加強自身對制造業的控制力及產業的競爭力,并獲得價值鏈中的絕大部分價值。美國耶魯大學教授彼得·肖特的調研報告也指出,工業國家已經通過制造更好和更高質量的產品應對來自中國等國的競爭。而中國制造業卻總體上處于世界制造業產業鏈的中下游,打拼低成本、缺乏核心技術、鮮有大品牌、缺乏話語權,這也更容易受到能源價格上漲、勞動力成本上升等因素的傷害……
因此,與其在看上去很美的數據中沾沾自喜,倒不如透過“發達國家制造”的應對方案,來反思“中國制造”的現實問題;也許,與成功實現量的突破相比,致力于質的轉變將更為重要——提升“中國制造”在全球分工體系中的地位,實現制造產業升級勢在必行,雖然,這將有一個陣痛的過程。
經營模式不變,暴利就不會終結
李 龍
國家統計局5日發布經濟述評稱,目前無論從宏觀經濟形勢和政策層面還是需求層面,都不支持房價持續高漲,并認為房地產的暴利時代已經終結,在長達10年的房價上漲之后,中國房地產市場開始向理性回歸。
按照目前的房價水平,斷言房地產的暴利時代已經終結,恐怕除了開發商外,沒有人會同意。誠然,不論是當前的經濟形勢和調控措施,還是消費者,都不支持房價上漲。但應當看到,這種不支持正是基于目前房價尚未跌回理性水平這樣一個事實。如果僅憑上半年全國70大中城市房價漲幅的下降,就輕言暴利時代的終結,既是對房地產現狀的主觀臆斷,也犯了邏輯上的常識錯誤。眾所周知,漲幅的下降只是相對以前房價的持續高漲而言,并不是指房屋實際價格的下降,更不是說目前的房價已經跌得沒有了暴利。如此以單純的數字統計就匆忙給房地產市場下定論,有違科學求真的專業精神,也不符嚴謹求實的政府風格。
而且,房地產暴利時代有無終結,不應當由統計局來作出定論,而應由公眾的購買力來衡量,由國民的收入來評判?!爱斠环N商品的價格上漲至遠離其基本價值,或是遠超國民的消費能力時,其價格的最終回落就成為必然,樓市也是如此。”國家統計局在經濟述評中已經這么說了。根據全國6.5萬戶城鎮居民家庭抽樣調查資料顯示,上半年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實際增長6.3%,遠低于房價近幾年的增長幅度。事實上,中國房地產市場的現狀依舊還是房價遠遠高于普通百姓的承受能力。按照目前老百姓的國民收入和購買力,能買得起房的畢竟還是少數,高房價帶來的高門檻讓多數人連做“房奴”的機會都沒有,以致購房也出現了“萬人團購”的轟動之舉。
不但民眾感受房價仍然偏高,就連一向被人指責為“和開發商穿同一條褲子”的經濟學家們也普遍認為,目前的房價水平依舊偏高。有調查顯示,在近百名經濟學家中,其中的52%認為房價“較高”,31%認為“過高”,只有1%認為房價“較低”。近九成的經濟學家都認為房價過高,真不知道統計局的暴利時代終結論從何而來。
中國富人俱樂部面臨的抉擇
袁曉明
世界最大的高爾夫球場地在哪里?答案也許令人驚訝:在中國——深圳觀瀾湖高爾夫球會有12個18洞的高爾夫球場。事實上,早在2004年5月,在觀瀾湖的格諾曼球場的正式啟用之時,觀瀾湖高爾夫球會就已經超過美國的班赫斯,成為高爾夫球會的世界之最。
在觀瀾湖1992年成立至今的16年中,中國有連續9%左右的經濟增長,如果從1979年中國改革開放算起,中國已經有了連續30年的9%的增長,這是人類歷史上持續最長的經濟高速增長,這是無可爭議的中國經濟崛起。
我們可以說觀瀾湖是過去二十多年中國經濟崛起的一個組成,但觀瀾湖所代表的高爾夫運動的發展,卻顯示了中國崛起中的一個群體的出現,那就是中國富人群體。在一些發達國家,比如在美國,高爾夫已經逐漸成為一種大眾化運動,在美國有3200萬人打高爾夫,占美國人口數的10%,相比之下,中國只有25萬人打高爾夫??紤]到打高爾夫的費用,高爾夫在中國絕對是一個富人的運動,高爾夫球俱樂部也就是名副其實的富人俱樂部。例如上海湯臣浦東高爾夫俱樂部和佘山國際高爾夫俱樂部,啟動會員費分別為110萬元和161萬元,每年會員還要繳納不菲的年費和場地費。據美國《高爾夫世界》雜志執行主編塞瑞克在中國的調查,在中國大陸本土打高爾夫球的人,大多是富有的商業人士或者有特殊背景的人。
中國富人在許多奢侈品上的消費都非常驚人,在我看來,富人消費包括高爾夫的消費并非是造成中國社會不和諧的個主要原因,自由經濟體制也應該保護消費自由。造成中國社會不和諧的根本原因之一就是產生富人群體的機制,中國的許多富人憑借的是權力致富,比如許多靠房地產發家的富人就是通過征地上的權力換來了極大的利潤,包括以極低成本獲得的搬遷。更嚴重的是,在致富以后,一些富人通過積累的財富換來更大的權力,在財富上形成了“良性”循環,在社會公平和公義上卻是惡性循環。
毫無疑問,社會應該建立起更加公平的致富機制,讓中國的普通人獲得更公平的權利,而中國的富人群體對中國社會的和諧發展更富有道義和良心上的責任,幫助中國社會縮小貧富差距也是富人的利益所在。許多人倡議中國富人要有更多的慈善,那無疑是富人對社會的一種重要的回報,比爾·蓋茨是中國媒體上無數次提到的慈善家,但需要特別指出的是,蓋茨對美國社會最重大的貢獻并非是他幾百億美元的捐款,而是他通過創業給美國社會帶來了數百萬的就業機會,幫助許多美國人進入中產階層。同樣的是,中國富人對中國社會最重要的貢獻并非是慈善事業,而是為中國社會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不要通過自己的財富去獲得不公平的機會,反而通過自己的財富去幫助社會建立更公平的機制。
對外依存度過高令人憂
魯 寧
經濟發展出現波動本屬正常,但中國人承受力相對較弱,受“對外依存度”過高的驚嚇就屬最新事例之一。2008年8月5日,國家統計局網站掛出該局“二季度經濟述評”:“謹防輸入型通脹帶來‘疊峰效應’”。這是近期央媒推出的一組“中國經濟基本面依然健康”系列述評的其中一篇。若把它視為“一連串事件”,則都在圍繞穩定人心和增強經濟界的信心的目的敘事。當媒體把“對外依存度”作為關鍵詞后,“述評”的本意就被曲解了。
也好,索性從實憂和虛憂兩個層面就“對外依存度”作點解疑釋惑。“對外依存度”通常指“外貿依存度”(以下簡稱“依存度”)。通常指一個國家進口出口貿易總額占本國GDP的比重?!耙来娑取狈从骋粋€國家經濟運行參與國際分工的程度,同時又折射該國經濟對全球市場的依賴程度?!耙来娑取庇址殖隹谝来娑群瓦M口依存度。對兩種“依存度”均可從積極或消極層面作多角度解讀。撿消極點說,“依存度”與一國經濟的獨立性成反比,在這里,獨立性是抗風險能力的同義詞。
1980年,中國的“依存度”才7.2%,那時國門剛開一條縫,中國基本上還是個自給自足的封閉經濟體。到2000年,“依存度”達到23.1%,已經超過全球的平均“依存度”,從一個側面印證中國改革開放的力度和效果。
2004年,“依存度”出現井噴,一下逼近到60%,它由兩大原因共同促成:2001年年底中國加入WTO,制約中國經濟融入世界經濟的最大瓶頸被打通;再就是中國經濟內在的諸多比較優勢集中噴發,“世界工廠”桂冠隨之飛來。此后至今,貿易摩擦、反傾銷制裁、人民幣匯率、全球結構性通脹等麻煩不絕,包括國內采取多種宏調手段,“依存度”卻始終維持在60%左右的高位波動。
凡事都講度,“依存度”過低和過高都不是好事。過低,封閉帶來的惡果中國吞食了30年;過高,經濟運行之結構性矛盾意味著系統性風險隨時可能引爆。
國際上,從1980年到2007年,“依存度”基本維持在12%左右,發達國家大致穩定于15%。新興市場主體國家“依存度”往往會高于發達國家。如“金磚四國”中,印度約17%,巴西約20%,俄羅斯約48%(已偏高),相較之下,中國顯然高過了頭。這意味著一旦世界經濟系統性風險突然爆發,抑或突遭“政治性貿易制裁”,中國經濟輕則“重感冒”,重則引爆內在系統性風險,局面不說難以收拾,至少也受到重創。因此,“依存度”也可解讀為受制于人的程度,此乃“依存度”對中國經濟及社會穩定的實憂所在。
鑒于中國經濟的特殊性,“依存度”又存在被人為放大的虛憂。這可從多個角度闡述,在此僅舉一例:“世界工廠”出口的大部分屬初級工業品和日常生活消費品,這兩類產品基本不受世界經濟波動導致投資驟降帶來的需求大幅萎縮的影響,經濟蕭條時,多數人會削減享受性生活開支,但不會削減基本的日常消費。這個現象正好從一個側面解釋,為何當今全球經濟患病,“依存度”高懸的中國經濟居然仍能保持10.4%高增長。
中小企業融資難源自銀行競爭缺位
火 曼
中小企業面臨的“融資難、成本攀升”等窘境已引起國家監管機構的高度關注。據報道,針對這一問題,國家發改委目前正同有關部門研究建立“國家中小企業銀行”。
中小企業融資難的問題盡管早已被各界所發覺,但小企業貸款難問題的瓶頸卻一直沒有被打破。面對中小企業經營狀況集中惡化的問題,相關救治措施也在陸續擬議中??陀^地講,諸如“國家中小企業銀行”等措施的擬定,固然有助于緩解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但是類似的舉措不乏短期應景的性質。其長期的政策效果和社會普惠狀況未必理想。
解決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的關鍵還是市場化,也就是實現商業銀行的市場化經營。目前中國實行對商業銀行準入管制制度,這一措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商業銀行的競爭沖動與業務創新。
與國內屈指可數的銀行數量相比,美國除去花旗等大型銀行外,還有上萬家的社區小型銀行。這些小型銀行為了自我生存發展,想盡一切辦法去尋找空白市場機會,為資金供求雙方提供豐富的服務產品。市場競爭之下,自然再無集中的體制性融資困難問題了。
事實上,國內剛剛誕生的一些中小銀行已經把競爭帶來的體制活力演繹了出來。在民營經濟發達的浙江省,商業銀行的競爭較為激烈,其服務意識也走在了同行的前列。在這一市場氛圍下,商業銀行不僅青睞“大型客戶”,而且對小企業也紛紛伸出了“橄欖枝”。
以寧波銀行為例,這家銀行就明確是以小企業為主要服務對象。而與貸款給中小企業“風險大、效益差”的一般看法不同,其經營業績斐然。截至2008年一季度,該銀行不良貸款率僅為0.35%,撥備覆蓋率為364%,位居行業翹楚。寧波銀行對小企業客戶“人棄我拾”的戰略之所以能夠獲得成功,與其精準、獨到的細節操作不無關系。
可以說,所謂的中小融資難問題只是一個表象,其實質是市場競爭的倒逼機制付之闕如。當占據國內銀行業絕大部分市場份額的國有銀行,出于自身經濟利益,而不斷地裁撤基層分支行時,又怎么可能避免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不出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