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花兒”王朱仲祿先生在“花兒”世界里修成正果后,別“花”而去。我們在惋惜這位“花兒”天才的同時,也為其留下豐厚的藝術遺產而自豪、自慰。
朱仲祿“花兒”演唱藝術的內核可歸結為:繼承而不拘泥,創新而不離本。
朱仲祿的“花兒”,來自傳統,而且傳統味十足,尤其鄉間野味十足。聆聽其演唱,總給人一種回歸感;回歸鄉村,回歸田野,回歸自然,使人心靈濯然,情感樸真。但他的“花兒”并非原始“花兒”的克隆,而是經過修飾潤色的藝術珍品。為此,他博采眾長,廣交藝友;同胡松華探討用氣,與常香玉探討發展,向民間歌手學習調令……最終形成了氣沉丹田,以情帶聲,真假聲自如轉換,吐字清楚,音色透亮而且民歌味十足的演唱方法與特點,使其成為青海“花兒”演唱者中的佼佼者,青海“花兒”也因此而名揚中外。可見朱仲祿現象是傳統民間藝術在繼承的基礎上創新的成功范例,這也是朱仲祿留給我們的最大遺產。
時下隨著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重視,在民歌領域原生態唱法越來越受到青睞。因為原生態民歌中蘊含著民族的思想感情和藝術積淀,它是中華文化的根,現代藝術之源。正如前文化部長孫家正所述:“在我們祖先創造的遺存,包括精美的民族民間文化面前,我們應懷一種敬畏之心。這是我們的母親文化,是我們的根。越是社會發展快的時期,人們越不應該失去記憶……只有清楚地知道我們從何處來,才能以更堅實的步伐和自信的心情向未來走去。”正鑒于此,央視“輕歌賽”近幾年特設了原生態民歌比賽,并組成了專門的評委班子。但遺憾的是青海“花兒”并未在“輕歌賽”上綻放出絢麗的光彩。這無疑對我們青海“花兒”界提出了考問:青海“花兒”怎么了?是旋律不比其它民歌優美?還是唱技不如其它歌手出眾?或是組織重視不夠?第一點雖然是否定的,青海“花兒”的旋律非常優美。問題只能出在后兩點上。而第三點牽扯到經濟基礎,我們暫且不論。第二點則是我們關注的重點:為何朱仲祿先生當年能把青海“花兒”在全國的大舞臺上唱紅,而我們今天的“花兒”歌手卻不能?其中原因自然很多,但有一點對傳統民間“花兒”的學習掌握與滲透上,我覺得年輕“花兒”手們不如朱仲祿悟性高。可見學習繼承傳統民間藝術,并非輕而易舉。要有文化素養根底做支撐,同時要有較高的悟性。朱仲祿讀過私塾,上過人大,有文化基礎,又從小浸潤在“花兒”的海洋中耳濡目染,傳統民歌在他心里深深扎下了根。再加上聰慧的悟性,因此他演唱的“花兒”拿老百姓的話說“巴外里受聽”。
其實所謂聰慧和悟性,就是創新。即給傳統唱法以修飾潤色,使其更加符合藝術規律,更加優美動聽。但這種修飾潤色是不露痕跡的,是“天然去雕飾”的,不但未傷及本體,而且使本體得以強化。實際上原生態民歌并非一誕生就優美動聽,從原始人獲獵后的歡呼聲到農耕人的打夯聲,伐木聲,再到我們今天聽到的優美動聽的旋律,其間走過了慢長的發展路程。民歌在這慢長的歷程中不斷完善,不斷充實,不斷成熟。而一旦成熟后其發展速度更慢,因為他的發展受到約定俗成的制約。僅管如此,它還是需要發展,以適應新時代人們的審美需求。如此它才有生命力,才得以生生不息,薪火相傳。可見傳統文化藝術的發展是絕對的,是“真理”。而保持原汁味是相對的,不可或缺的。惟其發展,使其更臻完美。惟其保持發展成熟后的原汁味,使其被人們所接受并延續流傳。朱仲祿先生在“花兒”演唱的創新方面,就很好地把握住了這個分寸尺度。他在用氣、發聲、真假聲自由轉換、吐字、用情等方面為傳統“花兒”注入了新鮮血液。猶如給鮮艷的花朵襯上了綠葉,使其更加艷麗,而不傷及一片花瓣。
實質上繼承與創新是統一的。繼承離不開創新,創新離不開繼承。繼承離開創新,便會成為一潭死水,終將枯渴。創新離開繼承,便會成為無本之木,必將枯萎。二者只有互為因果,才能行之久遠,茁壯成長。道理簡單,做到卻難。難就難在分寸把握上。要么傳統不足,創新過頭;要么傳統有余,創新不足。究其原因:一是認識不到位。恪襯傳統者,把傳統看成金科玉律,神圣無比;銳意創新者,則把傳統看作裝飾物,頂多當作墊腳石。二是技能達不到。想繼承傳統,卻掌握不住傳統的要領;欲揚勵創新,卻創不到點子上。解決的辦法只有學習、思考,提高自身的學識修養。在民歌領域,尤其要向朱仲祿先生這樣有成就的大師學習,即繼承而不拘泥,創新而不離本。
(作者單位:西寧市城北區文化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