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與邊緣：中華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的傳播定位

摘 要：在全球化背景下，文化成為國際間競爭的重要方面，文化競爭力成為衡量國力的重要指標。中華民族傳統體育作為中國五千年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也被賦予了塑造國家文化形象的使命。由于歷史積淀等原因，民族傳統體育與西方體育的關系只能是中心-邊緣的區位關系。走向邊緣是體育全球化中留給中華民族傳統體育發展唯一可能和可取的選擇，是我們目前及今后較長時期內必須面對的現實。邊緣不等于絕對落后和無所作為，也不等于沒有發展和不能發展，它只是相對于西方體育的發展優勢而言的。走向邊緣，回歸中國將是中華民族傳統體育邁向新時代，開始一個巨大發展的起點。

關鍵詞：民族傳統體育；西方體育；全球化

中圖分類號：G8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7116(2008)09-0109-04

Center and edge: Orientation of communica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national sports culture

SUN Qiang1，WANG Guo-zhi2

（1.Department of Physical Education，Nanji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Technology，Nanjing 210094，China；2.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Soochow University，Suzhou 215021，China）

Abstract: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globalization， culture becomes an important aspect in international competition， while cultural competitive strength becomes an important index that measures the power of a nation. As an organic constituent part of 5000-year Chinese culture， traditional Chinese national sport is， under such a background of the time， assigned with the mission to build the cultural image of China. The authors revealed that due to such reasons as historical factors the relation between traditional national sport and western sport can only be a regional relation between center and edge. Going to the edge is the only possible and feasible choice available for the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Chinese national sport in sports globalization， and the reality we must face today and in a relatively long period henceforward. Edge means neither absolutely backward or doing nothing， nor no development or no way to development， it is simply a description relative to development advantages of western sport. Going to the edge to develop sport with Chinese features will be the start point for traditional Chinese national sport to go into a new era and start a huge development.

Key words: traditional Chinese national sport；western sport；globalization

社會轉型是社會學本土化研究新的理論維度和邏輯語境，它因社會變遷與全球性結構變遷的契合而形成。中國的社會轉型中遇到的問題與己往有很大的不同，這不僅表現在中國的現代社會轉型適逢西方現代文化危機，還表現在現代化的進程是在整個世界全球化轉型中進行的。在這場空前的震蕩中，中國的民族傳統體育文化本身受到了體育全球化巨大的沖擊分化。現實使我們意識到，真正的危機也許不是體育交流中話語權的危機、信仰的危機，而是生存本身的危機。民族傳統體育與西方體育的關系始終沒能走出典型的“20世紀情境”，民族傳統體育與西方體育之間的爭論始終是我國現代化進程中一條重要的線索。時至今日，當代中國傳統體育在時間維度上，傳統與現代交織在一起，在空間維度上，本土化與全球化交織在一起，這兩方面共同構成了當下民族傳統體育發展的時空背景，也是觀察和理解當代世界體育文化格局的一個前提。聯系現實和歷史，從本質上看，全球化時代中華民族傳統體育的發展還將出現兩大趨勢，即走向邊緣、回歸中國。

1民族傳統體育走向邊緣

1.1體育全球化造成民族傳統體育走向邊緣

自從18世紀英國工業革命之后，世界發生了深刻的變化。隨著大工業的出現，以及它所創造的近代交通工具和世界市場，一切國家的生產和消費以及文化，都成為世界性的了。正如馬克思[1]在《共產黨宣言》中指出的那樣：“過去那種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給自足和閉關自守姿態，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來的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賴所替代了。物質的生產如此，精神的生產也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產品成了公共的財產。”

世界各民族的體育也都在這樣的背景下，開始了世界的傳播。而作為西方“精神產品”之一的奧林匹克運動，也正是在這一社會條件下，逐漸演變成了世界性的“公共財產”，并逐漸居于世界體育發展的主導地位，世界體育發展的道路開始有了全球坐標。因此，一方面全球化為世界體育文化的廣泛交流，甚至為世界性的體育文化創造了廣闊的空間，但另一方面也對維護各個民族傳統體育的文化傳統，保護多元的民族體育文化趣味和價值提出了挑戰。正是從這個意義上說，討論全球化背景中的西方現代體育與中國民族體育的關系便有了更大的意義。

中國在一個半世紀的體育發展過程中，關于民族傳統體育與西方體育之間的爭論始終是我國現代化進程中一條重要的線索。回顧體育史，近代中國體育的發展，近代中國與西方體育，特別是與奧林匹克運動的關系，始終是圍繞著這一歷史主題而展開的。“中華民族傳統體育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西方文明的巨大沖擊，極不情愿地退出了在中國本土的主流發展地位。即使像中華武術那樣的民族瑰寶，在近代西方體育的沖擊面前，也不得不考慮自己的生存發展道路，考慮怎樣自我改造、與時俱進”[2]3。中華民族傳統體育目前的問題，固然是西方體育在世界范圍內的強烈沖擊和分化所致，然而，隨著社會的不斷變遷，原有的生存環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民族傳統體育舊有的功能和價值被劇烈的社會變遷所遮蔽，而一些新的價值功能尚未被大眾所認可和接受，再加之以市場運作為主要機制的大眾文化生產方式，重構了民族傳統體育文化一體化形態，它既以滿足大眾文化需要作為目標，同時又以新的文化內容再造、改變民族傳統體育的文化趣味，民族傳統體育的發展失去了自身的準確定位，這些都是導致中華民族傳統體育走向邊緣的重要內因。

1.2“傳播帝國主義”導致民族傳統體育走向邊緣

現代社會是信息的時代，傳播已經成為人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國際文化領域，傳播不僅是文化取長補短，融合進步的內在需要，更是文化產業生存與發展的必要條件。文化產品承載著民族精神和國家價值觀念，加大文化對外傳播的力度，占據有利的市場地位，既展示著民族和國家的文化形象，也可以收獲豐厚的經濟利潤，更重要的是可以培育出更為廣泛的文化認同者，增強民族文化的影響力。根據傳播學理論，在傳播過程中，信息輸出的一方通常占據主導地位，他們從自我價值實現和自身利益驅動的實際需求出發，選擇甚至掌控著信息輸出的時機和規模。發達國家由于其傳播工具和人才的絕對優勢，壟斷了世界新聞的采集和發布市場，來自極少數發達國家的新聞源源不斷地流向發展中國家，而發展中國家的新聞卻很少流向發達國家，國際新聞市場上的信息流動基本上是單向的。“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國際交流問題研究委員會的調查，在電子傳媒方面，歐洲和北美發達國家擁有的廣播發射臺、收音機、電視機僅分別占全世界總量的71%、78%、82%，而亞洲、非洲、南美洲、大洋洲加在一起所擁有的廣播發射臺、收音機、電視機分別占全世界總量的29%、22%、18%。無線電頻道和衛星頻道本來是全人類共有的財富，西方發達國家卻占據了這些新興傳播渠道的90%。正是由于傳播規模和普及率的失衡，從而使信息的傳播與流通呈現出不均衡狀態”[3]。西方世界借助自己經濟、技術等方面的優勢，控制了信息傳播的主動權，國際間的文化傳播出現了“傳播帝國主義”。

“大眾傳播媒介的發展……在全球文化交往的實踐基礎上建構超新的文化關系和文化模式，導致人們在消費時尚、審美趣味、價值觀念甚至是制度規范方面的趨同”[4]。在相當程度上可以說傳播科技的推動，促進了西方體育文化的全球流行，是西方體育全球化得以實現的技術保證。西方體育借助龐大的媒介帝國傳播西方體育的價值觀念和意識形態，對世界各地的傳統體育文化產生了深遠沖擊。“大到世界性比賽的轉播，小到運動員穿的耐克、阿迪達斯，食用的可口可樂和漢堡等飲食，無不是宣揚西方價值觀念和生活方式的活廣告，通過媒體潛移默化地滲透到人們的意識中”[5]。國際奧委會以及國際單項體育聯合會的制度無不是以西方為中心和導向的，其他國家和民族是否愿意都必須遵循這些按照西方國家意愿所制定的體制和規則。傳播全球化帶給人類體育發展的一個重大命題是，承載著各自不同文化特征的各民族體育在傳播過程中，如何促進體育文化之間的交會、碰撞、激蕩，最終達到兼容、共處的境界；或者說怎樣以傳播的國際化推動不同體育文化之間的平等對話，以傳播的全球化促成世界體育文化間的多元共存。

1.3大眾傳媒的價值取向促使民族傳統體育走向邊緣

在傳播全球化、體育全球化的現實語境中，的確存在著西方體育文化與本土民族體育文化之間的矛盾和沖突，在體育文化交流中的主動與被動以及在體育文化傳播技術上的先進與落后等方面的差異，客觀地造成了體育文化交流在事實上的不平等。民族傳統體育在當今所遇到的前所未有的尷尬，很大程度上與大眾傳媒的關注程度與方式有關。“傳媒因為經濟利益的作用會積極地向那些永遠具有較大關注程度或者向那些具有較強購買力受眾的體育項目傾斜，把那些項目作為自己報道的重點，因此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各個體育項目之間影響力的不對等擴散”[6]。西方體育以其強烈的刺激性、不可預測性以及不可重復性符合當代大眾傳媒的傳播理念，也能夠契合現代消費社會中大眾的消費欲望。在眾多先進的傳播技術的支持下，已占得發展先機的西方體育更是輕而易舉的可以傳播到世界的每個角落，強化著同質的價值觀念和思維方式，無情地消解、弱化著不同民族的傳統體育形式，世界體育文化圈在這種不均衡的傳播中日益變得萎縮、單調。在商業化的消費社會里，體育具有“類媒體”的作用，運動員的身體也成為了展示商品價值的載體，身體不再是呈現運動技藝的平臺，而是成了展示商品的窗口。民族傳統體育的每一個具體細節都體現出整體的完整性，我們不可以將其人為的肢解開來，也不可以用別的其它形式代替。每一種民族傳統體育形式的產生都有自己獨特的文化氛圍和地理環境，具有明顯的區域性和地域性特點，體現出原創民族的文化歸屬，這些在一定程度上不太符合現代大眾傳媒的傳播規律和理念。更重要的一點，在市場化、消費化、技術化的“注意力經濟時代”，民族傳統體育的商業價值遠遠沒有被開掘出來，無法與西方體育產生的巨大經濟價值和社會效益相比，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媒體的關注程度。

2民族傳統體育回歸中國

2.1不同文化模式中的民族傳統體育具有濃郁的民族性

所謂回歸中國，就是中國的社會體制和文化回歸到中國本土文化的體制和文化的過程，脫離西方文化中心主義的挾制和遮蔽。眾所周知，中華民族是具有幾千年傳統文化的文明民族，幾千年的政治社會史告訴我們，建立在區域經濟基礎上的中國社會結構、國家機制和傳統文化迥異于西方社會。“高山大川異制，民生其間者異俗”，中西文化在宗教信仰、價值觀念、道德追求和思維方式方面存在著明顯的差異，屬于不同的民族文化模式。體育文化是人類在長期的社會實踐中創造出來的，是人類智慧和創造力的反映，也是表示不同民族間文化模式差異的一面鏡子。所以不同的地域環境、不同的文化區域、不同的民族文化模式，在滿足不同社會文化條件下人們的需要時，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不同民族獨具特色的體育文化個性。

就中西體育而言，由于統攝整體文化結構諸要素的文化主導觀念的差異，在我國傳統體育的產生和發展過程中，傳統的民族體育項目展示著濃郁的民族文化風情，與西方體育文化截然不同。“在中國有著悠久歷史的民族傳統競技體育，盡管從組織形式、競賽形式上近似于現代競技體育，卻由于受其社會文化、政治等因素的影響和制約，其競技所追求的實質卻與現代競技體育的內核相距甚遠”[7]。因此，我們在認識體育文化的過程中，要學會運用本民族的文化代碼來理解和認識它的本質規律。不同民族的體育文化都會打上民族文化的烙印，呈現出顯著的民族性，以致形成了不同地域特色的體育文化風格。一個國家或民族大都有反映其本民族傳統的體育文化形式，如我國形式多樣、內容豐富的民族傳統體育項目，美國的籃球運動，巴西的“桑巴足球”，日本的柔道、空手道，韓國的跆拳道等，無不體現出體育文化濃郁的民族性特征。

2.2民族傳統體育發展堅持傳統文化的價值坐標

未來學家阿爾溫·托夫勒認為，未來的沖擊集中表現為文化的沖擊：新文化不斷地添加到舊文化上，在這個過程中，社會發展和個人的選擇，都極易出現仿徨、困惑和不知所措。當全球化處于以強勢國家的傳播文化優勢為主導力量的后殖民背景中時，西方體育便成為了文化帝國主義大軍中的一支生力之師，它用奧林匹克運動、世界杯足球賽，四大網球公開賽、NBA等一顆又一顆重磅炸彈轟炸全球，幾乎將全世界變成西方體育的超級市場。西方體育在獲得巨大的經濟利益的同時吞噬著其他國家的民族傳統體育，同時因為其對西方體育的時尚、風格、意識形態價值、文化理念的傳播而深刻地影響著其他國家的傳統體育形式的民族想象和文化認同。長期以來，“西方體育中心論”在很大程度上給中國民族傳統體育獨立思考設置了無形的障礙。在這樣的背景下，強調傳統體育的民族化在某種程度上成為一種刻意的包裝，似乎我們不得不為了交流而打造所謂的“民族化”體育。隨著世界多元化進程，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正視中國傳統體育的困境，傳統體育正在對西方體育進行模仿中成為了西方體育的附庸和回聲。適度的模仿是可以的，但過猶不及。“文化模仿的消極作用也十分明顯，由于文化發展應有的承繼的喪失，必然帶來文化觀念的混亂，并由此帶來社會的不穩定”[8]。國際間日趨激烈的文化競爭，對我國的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發展構成嚴峻的挑戰。如何既能夠吸收西方發達國家優秀的體育文化成果，又能保持本國體育文化傳統，使本國傳統體育文化不斷創新，以提高文化競爭力，是迫切需要解決的重大課題。

“解釋學告訴我們，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有著不同的價值判斷，往往會對同一個文本有著大相徑庭的理解，不可能輕易地被文本所操控”[3]298。我們從事西方競技體育項目，并不意味著從此就專門追求“更快、更高、更強”，拋棄了歷史流傳下來的民族傳統體育。我們接受奧林匹克主義也不一定意味著我們的體育思想西方化了。我們參與以西方體育項目為主要內容的奧運會，并不一定代表我們要全面接受西方體育，并不等于我們要全面接受西方體育對我們的影響。不可否認，西方體育在西方大眾文化的推動下有席卷全球的趨勢，但西方體育文化無處不在并不等于西方體育文化的意識形態無所不在。我們在接受和引進西方體育時并不是被動照單全收，以西方文化為根基的西方體育對其進行“解碼”時，必然會打折扣甚至受到批判。我們對西方體育的意義有自己的解讀立場，我們往往可以根據自己的經驗和背景，讀出新的意思。西方體育文化的全球化并不能自動轉化為西方體育文化霸權的全球化，它對民族文化的認同，其影響也不似原來想象的那樣有天大的威脅性。這不禁使我們想起先前鬧得沸沸揚揚的“重構中國國家形象品牌”事件，正如有的評論者指出那樣，“問題不在于重構國家形象要不要‘龍’，而是在于，當我們走向世界，并將泱泱大國的風范展現給世界人民的時候，應該具有怎樣的文化心態”[9]。我們在處理與西方體育文化關系時，也不能為了討好西方世界而出現“文化臣服”，不能以“自我閹割”的方式獲得世界主流體育文化的身份認同，這樣做無疑是自毀長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實質不在于我們的“他者”形象是什么，而是在于我們的價值坐標在哪里。民族傳統體育的發展必須回歸中國本土，回歸到中國傳統文化的價值底線。

在競爭激烈的全球化背景下，“文化在綜合國力競爭中的地位日益重要。誰占據了文化發展的制高點，誰就能夠更好地在激烈的國際競爭中掌握主動權”。胡錦濤總書記在文代會和作代會上的講話，把文化在國家發展中的戰略地位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因此，正確估計民族傳統體育文化在全球化和世界體育格局中的區位，正確估計民族傳統體育回歸中國的趨勢，正確看待其走向邊緣，回歸中國的社會意義，是我們發展民族傳統體育的前提。走向邊緣是民族傳統體育發展必須面對的一種現實，在體育全球化的結構中，我們同西方體育的關系只能是中心-邊緣的區位關系。走向邊緣是體育全球化留給中華民族傳統體育發展唯一可能和可取的選擇，是我們目前及今后一個較長時期內必須面對的現實，這個階段不可逾越。同時，走向邊緣是一種客觀的判斷，將民族傳統體育在體育全球化中的位置定位于邊緣，并非自我貶低，邊緣不等于絕對落后和無所作為，也不等于沒有發展和不能發展，它只是相對于西方體育的發展優勢而言的。這種發展優勢是與中心相關或與中心相聯系的，而且也是動態的可變化的。同時，需要強調的是，回歸中國不是復舊，走向邊緣也不等于邊緣化，回歸中國、走向邊緣將是中華民族傳統體育邁向新時代，開始一個巨大發展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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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李壽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