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在冬季

真沒有想到，在這個夜晚我會為一首歌曲深深打動，那是一首老歌，一首久違了的老歌。

一盤CD，在這個寂靜的夜晚，孤獨地響起，樂聲如水一樣舒緩地流淌著，沉溺在這種平靜的音樂的氛圍之中，白日的種種紛繁與喧囂，漸漸地從身體里退卻了，思緒的蕪雜也慢慢地平息了。那些飛翔的旋律如雨潤大地一樣，覆蓋了所有的焦渴與躁動。就在這種沉溺與超脫之中，心仿佛化成了一只水鳥，在水面上自由舒展地飛翔。不經意間一支熟悉的旋律，如同一位在很遠地方的老朋友的突然來臨，驀地把心靈深處的門扉叩響。讓你心跳的速度突然加快，興奮的神經一下繃得很緊，雙眼如同撥云見日一樣放出光芒來。

“輕輕地我將離開你，請將你眼角的淚拭去。漫漫長夜里，未來日子里，親愛的你別為我哭泣……”是的，是齊秦早期的力作《大約在冬季》!我靜靜地傾聽著齊秦那有一點蒼涼，有一點憂傷的歌聲，如同又聽到了久別重逢的老朋友的娓娓訴說。歌聲一如當年初聽時在心中激起的波浪一樣，今天聽來它依舊能將人的靈魂穿透，讓那根心中的琴弦隨著樂聲一同鳴響，讓那份心緒久久地難以平息，往事如同一只突然飛臨的大鳥，占據了心中所有的空間。我不清楚有多久沒有聽這首歌了，可我知道，它是一串懸掛在我心靈深處的風鈴，不管它埋藏有多深。不管它珍藏了有多久，只要一陣清風吹來，它便會發出悅耳的鳴唱。恍惚之間，心隨著音樂的旋律飛出了很遠。真應該感謝這個清涼寂靜的夜晚和這首歌，它使我那顆讓世事磨鈍了的心，一下子又靈動敏感起來，它讓我再一次找回并體味到那種感動的感覺。

記憶的翅膀一下便把我載回到高三時的那個冬天。期終考試結束之后，學校準備要組織一次文藝匯演，班里便讓我來演一個節目，同時還推薦了一位叫香的女同學，她是班里的文藝骨干，她的人長得亭亭玉立，有著一副舞蹈演員的身段，自然，她的舞蹈跳得也是很棒。所以班里讓我們組合演一個節目，我便選擇了當時很流行的那首《大約在冬季》。在排練休息的時候，她突然走到我的面前對我說：“這支歌你唱得真好，不知怎么，聽著聽著我都想要落淚!”我抬起頭，迎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在她水一樣清澈的雙眸里，分明有著潮濕的淚痕。我的心不知被什么輕輕地撞了一下，有些忐忑，有些微微地疼。這是我第一次這樣真切、也是第一次毫不掩飾地去讀她的面孔和目光。她的目光好像一束溫暖的陽光一樣照射在我的臉上，輕輕地暖暖地，心里好像有個小鹿在不停地跳躍著，撞擊著。臉有些微微地紅，耳朵尖上有些發燙。細辨著那束目光，心被許許多多的線纏繞著，分不清是一種什么樣的滋味。其實同學兩年多的時間里，從學習的相互幫助與鼓勵和在一些文藝匯演中彼此的欣賞。漸漸地在心頭便有了一份朦朦朧朧的美好的情愫，像云一樣潔白，像柳絮一樣飄飄渺渺，泉水一樣澄澈，像露珠一樣晶瑩。直到現在我也不曾把那份感覺歸為哪類感情里，因為我怕破壞了那種美好的感覺，褻瀆了那份純真，只是把它深深地珍藏在心底最純潔的天空下。雖然我們未曾相互表達過什么，可憑感覺我知道我們是有著極大的默契的，我們的心靈是彼此相通的。

演出那天，我是用我的心來演唱那首《大約在冬季》的，可以說，這首歌是為了感謝她對我的鼓勵和支持而唱給她的。而她的舞蹈更是充滿了深情，我知道她也是全部身心地投入了。在臺上我們的目光偶爾相遇的一瞬，我分明從她的眼神中讀到了許多許多，而這首歌所要表達的不正是她今天所表現的那種復雜的心態嗎?應該說那首歌，也是唱給所有老師和同學的。轉過年就面臨著畢業和高考，多年朝夕相處的同學、好友、老師即將分離，熟悉的校園也將與之離別，更有那份純之又純的美好感覺和牽念，怎么舍得呢?相聚的時間，短得只能用指頭掐著過了。大約在冬季，大約在冬季，那不僅僅是一些離別的失落和傷感，還有真心的叮嚀和祝福，更有那來日方長的誓言、許諾和那份少年血管里奔流著的壯志豪情。

“……前方的路雖然太凄迷。請在笑容里為我祝福，雖然迎著風，雖然下著雨，我在風雨之中念著你。沒有你的日子里。我會更加珍惜自己，沒有我的歲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

恍惚之間，思緒已隨著音樂的旋律飛出了很遠，不知不覺間。眼中竟然潮濕起來。真應該感謝這個靜靜的夜晚和齊秦的這一首歌，這首讓人張開翅膀飛回到從前的《大約在冬季》。它讓我再次找回并體味到被深深打動的感覺。雖然今天的同學朋友們都天各一方，昨天的香，也沒有了音訊。不知今天的他們是否也會像我一樣在生活長長的河流之中被磨去了楞角，將一塊心比天高的頑石磨成了一枚卵石，而依舊在河流之中不斷地承受著沖刷，被河流之水包圍著挾裹著不得停歇地匆匆向前，以至讓昨日的那份少年豪情空對著秋月春風。今夜，這曲《大約在冬季》讓我回到了從前的時光，讓我把昨日的許許多多的感受又一次在心底里重溫。今天的她，還有他們，會不會也和我一樣，在這樣一個寂靜的夜晚，乘著這支凄美的歌的翅膀，重回昨日的時光呢?

“你問我何時歸故里，我也輕聲地問自己。不是在此時不知在何時，我想大約會是在冬季，不是在此時不知在伺時，我想大約會是在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