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國目前的農地經營規模與世界上的其他國家相比處于較低的水平,許多學者認為,小規模的農業生產規模沒有最大地利用規模經濟效應,阻礙了農業生產效率的提高。中國目前的當務之急不是大規模地強制推進集體農場或種田大戶,而是應該消除農地轉讓中的種種障礙,降低土地交易成本,改善農地承包市場經營權流轉的條件,使市場機制真正發揮配置有限農地資源的作用,讓市場來決定土地經營的最低規模。
關鍵詞:農地經營規模;適度規模經營;土地制度
中圖分類號:F306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291X(2008)07-0012-02
農場規模的大小一直以來是學者們關注的話題,擴大農場的規模究竟能否實現規模效應,對于一個國家而言,是家庭式農場還是集體農場更有效率,這些問題的答案,與農業的生產組織效率,最優化農業資源的配置息息相關。
一、中國農場規模的變遷與發展
在中國,農地經營的規模經歷了一個從小到大,又從大到小的變化。1950年開始的土地改革,廢除了封建地主土地所有制,使土地的所有權和經營權統一于農民,建立了由農民占有小塊土地的農戶個體經濟。
從1953年到1978年,中國的土地制度經歷了從初級農業合作社,高級農業合作社直至人民公社的發展過程,土地由個人所有逐漸變為集體所有,在人民公社階段,原屬于農戶個人所有的土地以及耕畜、農具等生產資料都無償地歸公社所有。
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的土地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保留了集體對土地的所有權,將土地經營權承包給了個體農戶,因而實現了農地所有權與使用權的分離。
2002年,中國糧食主產區戶均耕地為0.714公頃,人均耕地為0.183公頃,勞均耕地為0.277公頃。另據農業部課題組披露,2004年中國農業人口人均耕地面積只有0.17公頃,農村戶均經營規模不足0.55公頃(盧榮善,70)。由此可見,中國的農業生產規模遠低于美國等一些發達國家的水平(幾百至上千公頃),甚至與以小規模家庭農場聞名的日本相比, 2004年日本農業人口人均耕地面積相當于中國的5.7倍,戶均耕地面積相當于中國的3倍,相比之下,中國的農業生產規模也是偏小的。
對于過小的農業生產規模,許多學者認為這極大地阻礙了中國農業生產率的提高,主要原因包括:
1.無法將農業機械設備的作用最大化,享受規模經營帶來的效率的提高。
2.農業自給比重過高,商品化程度低導致農業生產發展的動力不足。農戶缺乏追求利潤的內在動機和市場競爭的外在動力,仍然處于一種自給自足的農業生產狀態。
3.生產規模過小直接導致了農地的破碎化,據調查,中國耕地面積高達1 246.667萬,占凈耕地的10%,溝渠面積為486.667萬,是凈耕地的4%; 田間道路約666.667萬,是凈耕地的5%,這些指標均超過世界上農業集約化水平中等國家的1倍以上,總之,中國因破碎化而浪費的耕地高達凈耕地面積的 19%左右,占農地有效耕作面積的3%~10%。(中國耕地破碎化的原因)
4.在如今農民大量進城務工的情況下,土地的社會保障功能似乎超過了其為家庭創造收入的功能,因而有被閑置,沒有發揮其最大生產潛能的可能。小規模兼業化的農業生產模式,被世界各國的經驗證明是低效率的。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中國自80年代開始了農業規模經營的一系列嘗試。大部分的規模經營都是由政府發動和推行的。以北京順義的做法為例,主要是組建集體農場,有三種運作的方式:其一是村辦集體農場,有集體單一經營,其二是以專業勞動力和一定規模的土地承包為基礎,加上社會化服務,形成雙層經營;其三是單一的家庭經營形式。從各自所占的土地的百分比來看,集體農場站絕對地位,經營面積占62.8%。 而在蘇南地區,也有以家庭經營為基礎進行的規模經營試驗,有三種形式:即家庭農場(種田大戶),兩田制(在集中責任田的基礎上形成的規模經營)以及村辦農場,在整個推行規模經營的過程中十分注意社區內農戶的意愿和可接受程度,保持了家庭承包責任制的制度激勵和自主經營的優越性。
然而,這些規模經營的嘗試到底有沒有提高農業生產效率卻是一個很難準確測度的問題,這是由于相對于小規模經營的農戶來說,規模經營大戶得到了小農沒有的補貼或其他優惠待遇,根據對江蘇吳縣的調查報告顯示,大戶的水稻單產高出村平均數8%,小麥高出3%。但是這些大戶每生產1公斤糧食,要得到8分的人民幣補貼,農機服務站的收費要低10%,同時可以優先享受這些服務。根據他們搜集到的一個村里種田大戶和集體農場在1994年的單產和成本,集體農場的單產雖然高1%,但成本卻要高出14%。也有學者的調查發現,規模經營對提高農業生產效率沒有作用,如山東農業大學在1995年進行的一次調查顯示,中國的規模經營并不一定提高單產,他們調查了山東北部77個行政村358個農戶,調查數據表明,規模經營農戶和小農的單產沒有什么差別,小農的平均單產為436.3公斤/畝,規模經營農戶的單產略低,為424.8公斤/畝。
二、一個關于最適農業生產規模的理論框架
中國農村目前實行的是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土地是集體所有的,農民家庭只是擁有分片的土地的承包經營權,村政府在分配土地時往往也是以公平為主要目標,考慮了農民家庭的人口數目以及土地的肥沃程度等等一系列因素,盡量做到公平。由于土地在法律意義上屬于集體,因此真正意義上的農戶間的買賣是不存在的。土地集體所有制賦予村莊內部每個合法成員平等地擁有村屬土地的權利。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不妨首先從理論上推導一下最適經營規模的大小。假設農場的產出為Q,農場面積為S,勞動投入為L,機械設備的投入為T,化肥的投入為F,則可假設農業的產出函數為柯布——道格拉斯形式的函數:
從上式可以看出,最適的農場規模與其他除土地之外的要素投入有關,農場規模不是越大越好,也不是越小越好,而是要與實際的勞動投入、機械以及化肥投入相適應。同時我們可以看到,隨著勞動、機械以及化肥投入的增加,最適的農場規模也增大。
姚洋對浙江三縣的研究,可以幫助我們理解“最適規模”的含義。換言之,經營規模的擴大應該是與農戶固定資產投資的增加或生產技術的改進聯系在一起的,只有增加這些配套的技術投資,才能實現農業生產的規模經濟。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并不是所有的農戶都能支付得起相應的先進的生產技術和設備,中國目前仍然是一個勞動力廉價而資本相對昂貴的國家,高價引進國外的機械化設備對于農戶來說有時并不是明智的選擇。
三、變化中的“度”:以日本為例
為什么日本農業的經營規模會擴大呢?這是由于日本農戶人口老齡化的速度一直快于總人口的老齡化速度,預計2010年總人口的老齡化率達到22%,而農戶的老齡化率高達30.6%。同時,日本農業的新增勞動力不足,農業兼業化過程中兼業農戶的比例越來越高,這些都使得人多地少的日本在耕地利用上出現了棄耕地面積不斷上升,全國耕地利用率不斷下降的局面。這種局面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單位土地面積上投入的勞動力下降所致,隨著勞動力資源的減少,農業生產的最適規模也相應發生了變化。因此,為了提高土地的利用效率,促進土地的規模經營,日本政府1970年修改了土地法,允許土地租借 ,另外還建立農地保有合理化法人,形成溝通農地租借轉讓的橋梁。農地保有合理化法人的具體做法是,接受欲出租農地者的土地,再將這部分土地租給欲租入者,通常租借期為10年,10年租金由農地保有合理化法人一次性支付給農地出租者,而租入者則按10年分期向農地保有合理化法人支付租金,作為中介,農地保有合理化法人所需資金來自于國庫補助金。這項制度實際上獎勵了土地的租賃行為,大大促進了土地的規模化經營。
四、中國農業的規模經營
將日本與中國的規模經營實踐加以仔細比較,我們不難注意到,日本土地的規模經營是通過土地流通市場進行土地的租借達到的,而中國的土地交易存在很高的交易成本,嚴重阻礙了土地的交易。中國土地的交易成本高主要是由于:
1.政府對農地承包經營權轉讓限制不當,增大了農地市場啟動成本,現有政策法規對農地承包經營的轉讓限制過多,這直接阻礙著農地資源配置效率的改進。
2.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交易的特殊性使交易的搜尋成本比較高。這一點與農村土地流轉的封閉性有關,中國的農民有著很強的“鄉土情結”,即使發生土地的流轉,其轉包方的范圍也非常有限。往往僅限于同族和鄰居,這導致了農地轉讓市場的信息不對稱,農戶搜尋信息代價過高。
3.相關法律不完善,中介服務組織缺乏,土地轉讓的程序過于繁冗,這些都增大了土地流轉的交易成本。
雖然目前中國已經具備了進行規模經營的條件,但是一方面中國的土地流轉市場幾乎不存在,農戶停留在小規模的農業經營階段,無法達到農業生產的最適規模;另一方面,由政府主導的規模經營,由于其制度上的種種缺陷,亦難以實現資源的最優配置,導致規模經營的效果不明顯。
五、后續研究的方向
對中國適度農業經營規模的分析讓我們意識到在文章第二部分的公式中遺漏了一個重要的變量,即一國的土地制度。完整而清晰的土地所有權束,交易自由的土地市場,較低的土地交易費用,這些都與一國是否適于開展大規模農業經營密切相關,因此,為了讓公式更準確地描述最適的農業生產規模,我們可以考慮在其中引入表征制度因素的變量。不過,由于土地所有權等概念的抽象性和復雜性,如何定量地計算其對農業生產的影響,如何測量其變化,這將是一個值得研究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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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吳高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