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妖艷紅唇,一家旗袍店的老板。喜歡穿著旗袍抽著綠摩爾聽著老式點唱機(jī)唱著那些老歌。她叫梅安。
在認(rèn)識他之前在城市最繁華的街道開著一家旗袍店。一件好的旗袍穿在一個懂得欣賞它的人身上是有生命的。來買旗袍的人來了一個又一個,可是,能給予它生命的人卻始終沒有出現(xiàn)。身上穿過的旗袍換了又換,點唱機(jī)里的老歌一遍又一遍的重復(fù)著。可是,卻始終沒人來買走她最喜歡的那件。那是件綠底紅花的旗袍,衣服上有大朵大朵的牡丹花,衣領(lǐng)上一枚紅色的盤扣。整件衣服給人的感覺是高貴。她沒敢穿因為她知道自己穿不出那種味道。她一直在等待著有個懂它的女人來把它買走。可是這個人好象一直沒有出現(xiàn)。直到在那個雨天。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夏天的雨就是這樣,說下就下。她喜歡雨天,給自己泡了一杯茶,放上自己最喜歡的曲子,點上一支綠摩爾。她笑了笑,她很久沒有這樣放松了。她每天都很忙碌,在這個物質(zhì)社會,你比別人晚一步就意味著你將會被這個社會淘汰。只有下雨天她會很放松,她會給自己泡上一壺好茶靜靜的守在店里聽著過去的歌曲。看著店里的旗袍,聽著窗外的雨聲,她仿佛回到了過去。她喜歡這種感覺。正當(dāng)她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煙的時候闖進(jìn)來一個女人。女人頭發(fā)不斷的向下滴著水。顯然她也是這場大雨的受害者。她望了她一眼,又吸了一口煙,沒去招呼她。
女人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目光留在了那件牡丹旗袍上。然后徑直走過去,從包里掏出紙巾把手擦干凈。用手輕輕的在旗袍上撫摩起來。梅安把目光投向她,從女人的目光和她微微上翹的嘴角她讀懂了什么叫做欣賞,什么叫做憐愛。女人轉(zhuǎn)過頭看著她說:我可以試試這件衣服嗎?梅安遲疑了一下,順手從桌上拿起一塊毛巾,點點頭說:你擦擦頭發(fā)吧。女人愣了一下,笑著接過毛巾開始擦頭發(fā)。梅安取下衣服,遞給女人并指了指左邊說:試衣間就在那里。女人放下毛巾,小心的接過衣服進(jìn)了試衣間。梅安知道,那件衣服是適合她的。她準(zhǔn)備給女人一個最低的價格。自己喜歡的東西被別人欣賞是一件很高興的事。女人出來了,她整了整頭發(fā),從她抬頭看梅安的時候梅安還是被她的氣質(zhì)驚嘆了。好象是量身訂做的一樣。旗袍在她身上活了。
她給了旗袍新的生命力。她望著女人滿意的笑了。女人轉(zhuǎn)過身看著鏡中的自己也笑了。她給了梅安一千塊錢決定買下衣服。這個價格遠(yuǎn)遠(yuǎn)高于衣服本身。梅安不肯要,女人說我喜歡的衣服我會給它訂價格,它不值這個價嗎?梅安望著女人笑了笑,把錢收下了。梅安和女人成了朋友。女人的名字叫做林南。
林南有時間就會去梅安店里坐坐。兩人時不時的聊上兩句,更多的時候是聽著點唱機(jī)里的老歌看著門外急急奔走的人流,然后一直到小店關(guān)門。兩人會一起去吃吃飯,泡泡吧。有時也會有林南的男朋友。林南的男朋友沒讀過什么書,和林南一起來這里打工。后來他發(fā)了,林南也就一直跟著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林南介紹說:這是我男朋友華生,這是梅安。握手時,從華生看梅安的眼神里,梅安看到了他眼底的驚嘆,帶有一絲絲的慌張和憐惜。再見面的時候她會避開華生的眼光。她也在盡量減少著和華生見面的次數(shù)。梅安喜歡林南這個朋友,因為她的獨(dú)特和執(zhí)著,還有對旗袍的喜愛。

再次見到華生的時候梅安剛剛準(zhǔn)備關(guān)了鋪子回家。華生一個人來的,他對梅安說:我們?nèi)コ灶D飯吧。林南今天要加班。梅安望著他,知道該來的終于來了。她點了點頭。
來到裝修雅致的餐廳,望著對面坐著的男人,朋友的男朋友,她突然覺得可笑。生活就是這樣現(xiàn)實,現(xiàn)實就是這樣可笑。華生看著梅安,說:“我喜歡穿旗袍的女人,我喜歡你好象目空一切的眼神,喜歡你抽煙的沉思,喜歡你聽歌的專注。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知道你是個需要人保護(hù)的女人,是個能讓人舍棄一切的女人……”
“華生,我是林南的朋友。你不覺得你說這些話好像很可笑嗎?不可能的。”梅安打斷了華生的話,站起來走了。背后華生說:“梅安,為了你我會放棄一切的。”梅安還是被這句話感動了,他是第二個說這句話的男人。第一個是梅安的前男朋友,曾經(jīng)的海誓山盟都也不在了。一切都象過眼云煙一樣。后來,梅安就再也沒有交過男朋友,男人喜歡的永遠(yuǎn)是沒有得到的東西。
華生說過會為梅安放棄一切,他做到了。他和林南分手了,四年的感情就這樣結(jié)束了。在林南穿上那件旗袍的時候就開始意味著結(jié)束。林南或許也知道點什么,沒說什么,收拾好了東西離開了華生。惟獨(dú)沒有帶走的是那件牡丹圖案的旗袍。
華生每天會去梅安的小店坐坐,每天會去接梅安回家,吃飯。梅安知道了林南的離開。她知道因為自己,林南和華生結(jié)束了四年的感情。或許,他們之間沒有愛情,有的只是習(xí)慣。華生真的像他說的那樣為梅安放棄了一切。在外漂泊了這么多年的梅安遇上了華生也漸漸有了家的感覺,是華生感動了她。她也該為自己的事考慮了。就在華生向她求婚的時候,她哭著答應(yīng)了。當(dāng)初的堅定終于被感動了,一切都改變了。
婚期定在一個星期后,她開始忙碌了。結(jié)婚的前三天是華生的生日,他讓她在家里等他。他把鑰匙給了她。她是第一次一個人在華生家。
想起林南也曾無數(shù)次拿著這把鑰匙進(jìn)來,心里一陣一陣的痛。家里很亂,沒有女人的家都是這樣。梅安開始收拾著,一間屋一間屋的收拾著。
等到她推開最后一間屋的時候,她看見了墻上的牡丹圖案的旗袍。她看見了林南第一次來小店的狼狽,林南看見旗袍的驚喜和欣賞,林南望著她笑的神情,林南穿上旗袍的高貴……
她走過去,用手輕輕的撫摩著,把臉枕在旗袍上閉上眼睛感受著布料的柔軟。她仿佛又看見了林南穿上衣服對著她笑。
她關(guān)上門,走了出去。晚上,華生打來電話問梅安怎么沒在家等他回來,梅安只說了一句,“我不值得”就掛了電話。留下一頭霧水的華生。男人永遠(yuǎn)也不了解女人。
第二天華生照常去接梅安吃飯,門關(guān)著,門上有張紙條:華生,我走了。
她離開了這個城市,她注定了要漂泊。她依然妖艷紅唇,依然開著旗袍店,依然抽著綠摩爾聽著老歌。一切都好像沒有發(fā)生,可是一切都已經(jīng)改變了。看著墻上的旗袍,她知道,她生命中能給予旗袍生命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