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免新聞名譽侵權三策

新聞名譽侵權是民事侵權的一種表現形式，是指新聞單位或者個人利用大眾傳媒侮辱他人人格，故意捏造事實向受眾傳播內容違法或失實的新聞，侵害公民和法人名譽的行為。新聞名譽侵權的主要表現為：采訪失實或夸大事實，妄下侮辱或誹謗性結論，剝奪被采訪對象的申辯機會等。筆者結合在新疆法制報社多年有效應對新聞名譽侵權糾紛的實踐，從法律和事實層面對避免新聞名譽侵權提出三個對策：

一、理解新聞名譽侵權的構成要件

理解新聞名譽侵權的構成對避免新聞侵權的意義不言自明。既然新聞名譽權是一般民事侵權的一種表現形式，那么新聞名譽侵權行為的成立要件，就應符合一般民事侵權行為成立條件：（1）有民事違法行為的存在；（2）有損害事實；（3）違法行為與損害結果之間的因果關系；（4）行為人的過錯。此外，由于新聞報道活動是一種較為特殊的民事活動，由這種特殊民事活動引發的新聞名譽侵權行為構成還有一些自身的特點。筆者認為，要理解新聞名譽侵權的構成要件，還要從以下三個方面認識其構成特點：

首先，要有新聞名譽侵權行為存在。 新聞名譽侵權行為大體有這樣三種表現形式：新聞侮辱行為、新聞誹謗行為、新聞侮辱誹謗行為。新聞侮辱行為指新聞作品基本真實，文中使用了侮辱他人人格的語言，使他人名譽權受到損害的行為。新聞誹謗行為指新聞作品以捏造的事實，使他人名譽權受到損害的行為。新聞侮辱與新聞誹謗的區別：前者是建立在新聞基本真實的基礎上，文中使用侮辱性語言，侵害他人名譽權的行為；后者則是故意捏造事實，以虛假新聞的方式侵害他人名譽，是較嚴重的一種侵權行為。新聞侮辱誹謗行為自然是不但使用了侮辱性語言，而且基本內容失實，使他人名譽權受到嚴重損害的行為。

其次，新聞名譽侵權作品有特定的指向。 侵權作品必須有特定的指向即所涉及的對象不僅能夠被受害人指認還應被廣大受眾辨識、指認。如果缺乏這種特定指向就不存在侵害名譽權，因為那就意味著沒有誰的名譽權受到侵害。雖然，根據民法的有關原則，法律對個人合法權益的保護并不以公眾知悉其受到非法侵害為條件。就是說，即使是當事人一人認為其名譽權受到非法侵害，他仍然有權起訴。但對新聞侵權官司而言，法院往往不會也不應在這種情況下支持當事人的勝訴權。

再次，新聞名譽侵權的過錯主要表現為故意。 無論是新聞侮辱行為還是新聞誹謗行為及新聞侮辱誹謗行為，構成侵害名譽權的侮辱和誹謗行為，必須具有主觀上的過錯。主觀過錯是指侵權行為人在實施侵權行為時主觀意志狀態。它分兩種：故意和過失。故意是指新聞名譽侵權人積極參與并追求侵權結果主觀意志狀態，過失則是因疏忽等原因形成了侵權結果的發生。從新聞名譽侵權行為分類來看，新聞名譽侵權當事人主觀意志狀態過失的很少，大多都應是故意的。審判機關在新聞名譽侵權的過錯認定上，往往從既有利于保障正常的新聞監督，又最大限度地保護公民名譽權不受非法侵害視角來定奪。

二、熟悉最高法院關于審理名譽侵權案件的兩批司法解釋

理解了新聞侵害名譽權行為構成的內涵，有利于從法律概念方面把握新聞名譽侵權，但要具體認識什么是新聞名譽侵權還要熟悉最高法院關于審理名譽侵權的兩批司法解釋。

我國法律對新聞名譽侵權行為可分為刑事犯罪行為和民事違法行為。前者主要是指構成誹謗罪的行為。后者主要是指侵害隱私權和名譽權等行為（隱私權保護，目前的法律適用也是納入到名譽權范圍內）。名譽侵權在我國《民法通則》第101條中是這樣規定的，“公民、法人享有名譽權，公民的人格受法律保護。禁止用侮辱誹謗等方式損害公民、法人的名譽。”

顯然，我國法律對新聞名譽權保護的規定過于簡單，所以在個案的適用法律上，難免顯得支離破碎。1993年和1998年最高人民法院發布《關于審理名譽權案件若干問題的解答》和《關于審理名譽權案件若干問題的解釋》，對法院審理名譽權案件定了調。雖然兩批解釋不是專門針對新聞名譽侵權制定的，但兩批解釋對新聞監督權與當事人的名譽權保護發生沖突時，在法律適用上是具有前瞻性的——即為將來新聞法出臺奠定部分基礎，也使當下的新聞官司有法可依。兩批司法解釋成為判斷新聞名譽侵權的直觀“衡器”。 因此，熟悉兩批司法解釋，就較容易把握新聞名譽侵權具體“式樣”，從而避免這種侵權行為的發生。筆者在這里主要談一下由解釋確立在實踐中最常被用來抗辯新聞名譽侵權的三個免責原則。

一是以國家機關的文書和職權行為所作的報道可免責的原則。以上兩批司法解釋規定：新聞單位根據國家機關依職權制作的公開的文書和實施的公開的職權行為所做的報道，其報道客觀準確的，不應當認定為侵害他人名譽權。這是法律賦予新聞媒體有權報道國家機關重要活動的“特許權”。如果國家機關發布的新聞有失實的，“失實”的責任應由發布機關負責，新聞媒介只有責任更正，而不承擔“失實”的名譽侵權責任，這就確立了以國家機關的文書和職權行為所做的報道可免責的原則。

二是真實報道可免責原則。以上司法解釋規定：新聞單位的新聞報道內容基本屬實，沒有侮辱內容的，不應當認定為侵害名譽權；新聞報道嚴重失實，致他人名譽受損的，或者主要內容失實，損害其名譽的，應當認定為侵害名譽權。也即是說，新聞報道是否侵害名譽權的主要標準就是看這些報道是否真實，只有“嚴重失實”或“主要內容失實”的情況下才構成侵權。“新聞真實”并不意味新聞報道的每一個細節或言辭都與事實一致，編輯和記者有義務但沒有可能去認真地審查報道中所涉及到的每一項事實要素， 只要主要內容真實并非嚴重失實即可（國家機密和隱私不得公開報道），這也確立了真實報道可免責的原則。

三是沒有侮辱、誹謗內容的評論可免責的原則。以上司法解釋規定：新聞單位的批評、評論文章，內容基本屬實，沒有侮辱或誹謗內容的，不應認定為侵害其名譽權。批評、評論不是一種“事實”，而是一種“意見”。“事實”有真假之分，而“意見”沒有這種區別。這里規定只要批評、評論沒有構造虛假事實并沒有侮辱他人人格內容的，就不能認定為新聞名譽侵權， 這亦確立了沒有侮辱、誹謗內容的評論可免責原則。

三、分清新聞事實、法律事實和客觀事實

理解了新聞名譽侵權的構成，熟悉了新聞名譽侵權適用的兩批司法解釋，可以從法律概念和法律規定上認識新聞名譽侵權，這種認識還只是法律層面。要做到避免新聞名譽侵權，還應從事實層面對新聞名譽侵權進行認識。筆者認為，對新聞報道尤其是法制新聞進行事實分析，往往要分清三種事實：新聞事實、法律事實和客觀事實。具體地說，新聞事實說的是記者通過采訪了解到的事實；法律事實是指法院裁判文書認定的事實；客觀事實當然就是新聞報道的事件真相了。在新聞實踐中，分清這三種事實，對避免新聞名譽侵權是十分有必要的。

第一，分清三種事實，容易理解“人為事實”。新聞事實和法律事實是相對客觀事實而言的“人為事實”。作為判決根據的事實，是法院的主觀的認定的“人為事實”，而不一定是客觀存在的事實。司法實踐中堅持的“以事實為根據，以法律為準繩”，立法本義是要求法院的裁判文書認定的“人為事實”能與客觀事實無限接近。

第二，分清三種事實，容易理解錯案的不可避免性。一個有爭議的案件發生了，如果將法院認定的事實與當事人之間曾經發生的事實真相對比，即法律事實與客觀事實對比，兩者可能會完全一致，或者部分重合，但也可能相去甚遠。這就是錯案發生必然的原因。這種由司法文書認定的事實不一定都是客觀真相。在新聞實踐中應理性分析，合理使用。這樣做，就會使編輯、記者在實際工作中能更好地把握新聞事實，避免新聞名譽侵權。

第三，分清三種事實，容易把握三種事實的關系。三種事實關系又是怎樣呢？筆者認為，新聞事實≠客觀事實≠法律事實。三種事實的關系應該是，新聞事實和法律事實，終極目的是反映事實真相。如果新聞工作者進行的是客觀報道，法律工作者做的是公正判決，新聞事實和法律事實是不會沖突的，這兩種事實與客觀事實也不會沖突，而一定是客觀事實的準確反映。做上述事實的區分后，新聞工作者就更清楚只有追求客觀真實的報道，才能根本避免新聞名譽侵權的發生。

需要說明的是，由于法律事實就是法律規范所確認的能夠引起民事權利義務產生、變更和消滅的事實，是引起法律效力的事實，這就要求新聞工作者在采寫新聞事實或在編發稿時，還應尊重由司法文書確定的法律事實。就是說將法律事實用做新聞事實時，不添枝加葉，做到客觀準確描述。

綜上所述，只有理解了新聞名譽侵權的構成、熟悉了名譽侵權的法律規定、分清了新聞報道的三種事實，才能在新聞工作中，更好地把握新聞事實、尊重法律事實、追求客觀事實。也就容易寫出最接近客觀真實的報道，從根本上防止新聞名譽侵權的發生。

（作者系新疆法制報社法務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