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肯德基的民工一家人

兒子被評為“三好學生”，要我獎他吃頓肯德基，太太在一旁也起興，是該獎勵，我請兒子你埋單，也讓我跟兒子沾沾光!太太的話更令兒子興奮，一邊拍起小手，一邊高呼，全家去吃肯德基嘍!

來到附近的那家肯德基店，店內早已人滿為患，一對對戀愛的情侶相視無語吸著可樂，一位位時尚男女悠閑地吃著冰淇淋，一家家三口人歡快地吃著“全家福”……我搜尋是否有空位，發現來這里吃肯德基的家庭，不少孩子都佩戴著“紅杠”，或許父母們都選擇了這種獎勵的辦法。

太太和兒子前去排隊購買肯德基，我則等候空位。我正欲坐到一對小情侶離去的座位時，一位頭戴黃色安全帽的漢子，左手拉著孩子，右手牽著女人，搶先我一步。待他安頓好孩子和女人時，才發現一旁重新搜尋空位的我，他訕笑著對我說，老弟，不好意思，搶了你的座位，丑老婆和孩子要急趕車回去呢!說著，男人急速地跑去售貨臺。

民工的孩子和女人在坐等丈夫的同時，他們臉上寫滿了興奮，尤其是那孩子，一勁地拿眼看鄰座所吃的雞腿和漢堡，還不時地舔著嘴唇，盡管女人一再對孩子使眼色，小聲地說，坐好!一會兒爸爸買的就來了。可七八歲的孩子，哪里能抑制住內心的激動，一會兒就坐等不住，爬上爬下起來，女人再冷下臉，孩子收斂些，可又吮吸起自己的手指……

或許鄰座的一家人，看不慣民工孩子吮手指，快速地吃完離開了，我成了孩子新的鄰座。孩子見我坐下，且一臉微笑沖他，他倒顯得不好意思起來，女人像怕我誤解，搖著頭淡笑著向我解釋，這孩子就是坐不住，我那口子非答應帶孩子來這里，要我說，這哪里是他待的地方，花錢不說，讓人擔驚受怕的!女人這樣向我解釋，我倒不知如何勸她是好。

太太端來了“全家福”“來一桶”，民工漢子只端來一盒“兒童套餐”；兒子很老練地給我和太太遞來漢堡和飲料，自己啃吃起雞腿；民工的孩子面對民工端來的“兒童套餐”，一時不知如何下手，民工教孩子把番茄醬涂在漢堡上，孩子狼吞虎咽一口，直夸好吃，民工和女人都笑了。這時民工把一盒薯條遞給女人，你也嘗嘗這個，就像我們那兒長的山芋切成條油炸的!女人剛欲接過男人的薯條，民工又加一句，你別不稀罕，這么點，六元錢呢!女人吐了下舌頭，拒絕了民工的薯條，只一句，還是留給孩子吃個夠吧!我坐在這里就滿足了，要不是你在城里打工，我們娘倆哪天能坐到這里……民工無語，伸手摸摸吃得貪婪的孩子的頭。而鄰座的我們一家，兒子吃得很匪，嚷嚷著，爸爸再買一份“全家福”，好嗎?太太吃得斯文，笑對我說，就再來一份吧，省得回家再吃飯!而我再也咽不下半口漢堡，余波里，民工和女人看著孩子吃肯德基，他們何嘗不是在品味一種幸福!

民工的孩子吃完“兒童套餐”，顯然他還沒吃過癮，嘖嘖嘴，對民工說，爸爸，我要是下次再考個全年級第一名，你還獎我吃肯德基嗎?女人連忙接過話，媽媽獎你兩顆雞蛋，要知道，你一頓肯德基吃掉了爸爸半天的汗水，快走吧，再遲，趕不上回家的車了!……孩子懵懂著女人的話，半推半就離開了座位……

看著民工一家匆匆離開肯德基店，我心里片刻涌起一股無言的辛酸，同樣是孩子，同樣是獎勵，我的兒子或許對此次獎勵，隨著肯德基雞腿味的消失而很快淡忘；而民工的孩子或許會把民工爸爸獎勵他的肯德基“兒童套餐”，當作一輩子的珍藏而在美國，肯德基只不過是一種快餐，更不可能把此當作給孩子的一種獎勵……

選自《雜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