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李志堅的印,給人的感覺就是靜謐安詳,從從容容,不激不厲,溫潤之中彌漫著淡淡的書卷書。如同他談吐斯文的為人一樣,在舉手投足間,在漫聲細語中讓人體味到一介書生的謙和、熱忱、周慎。

從上世紀八十年代后期至今,志堅師從韓天衡先生己近二十載,在每次上課時,許多同學都會拿出十余方印花來請老師指正,而志堅通常只有一兩方。有人問他,為何這樣少?他大多一笑答道,沒有時間呀。不要以為志堅是一位不勤奮的印人,其實,他是一位聰明的善于用心的人,在學習上主張學師心,領悟老師的藝術思想和精神,為我所用,而不是一味地以像老師為豪。這一兩方印往往是他“得妙于心”的作品,是能讓人回味的。因此,韓天衡老師評說志堅的印有“沉淵之氣”。我想,這緣于他對篆刻藝術的理性思索,是他個人在文學、書法、繪畫等方面修養的綜合體現。
沙孟海先生說過:“印可分為兩派,一主氣魄,一尚韻味。”志堅的印風是以“尚韻味”為主,治印從秦漢入手,得古雅之趣,爾后對明清諸家也有所涉獵。他注重作品的內在美。如“碧翠玉如”、“秦漢書道”、“萬玉館印”、“道人何苦畫芭蕉”等,無論是白文印,還是朱文印,其沉靜的刀法,刻出了富有書法筆意和金石味的線條,有彈性,腴中有骨,不澀不滑,起落有致,一派渾然天成的效果。在章法上,注重文字的形象美。在看似方正平齊的字形中,通過對印文的“經營位置”,采取挪讓、穿插、屈伸、增損等手段,在或長或短,或細或粗,或密或疏,或斷或連的線條中,留出大小不一的成塊朱地,形成朱白對比的節奏,使之更為生動,古拙而沉著,又不落俗套。
作為視覺藝術的篆刻作品,方寸之地,大千世界;朱白之間,繽紛絢麗。印文只是幾個仿佛沒有表情的符號,但一方印,應當是一個有生命的有機體。因此,志堅十分留意對印文的選擇,而非來者不拒。他認為,印人刻印,既要考慮印文的原意,深切領會文字之美,又要融入印人的自身情感,符合自己的審美趣味,做到胸有成竹,才能刀、手雙暢,直抒胸臆。如“豪吟驅長鯨”、“壯不如人老更悲”二印,由于志堅對詩文有了十分透徹的理解,在刻前印時,他用堅挺峻利的沖刀,力求表達出詩句的豪邁氣概;而對后印,在章法上凸現出一個“壯”字。創作是印人審美情趣的客觀表現,是主體與客體相互間的生命交融,是具體物化的意象,是一種天人合一的精神境界。

常言道:“書中自有黃金屋”。志堅深知這句古訓的深刻內涵。篆刻藝術歷來有“小技”之說,刻印入門容易,若要在此有所建樹,這就需要“印外求印”的功夫了。“四分讀書,三分寫字,三分刻印”,這是志堅的日課安排。憑藉扎實的文學功底、篆刻理論和實踐,他參加了《中國篆刻大辭典》部分條目的撰寫工作。十多年來,他在國內專業報刊上,發表了許多印評文章。如《篆刻審美臆說》一文,他通過藝術哲學范疇,解釋審美的本質,以自己的篆刻經驗和體會,用“兩條道路”、“四種方法”、“三個境界”,深入淺出地探討了篆刻審美規律,給人以啟迪;志堅喜歡古詩,也寫得一手好詩,他以自己獨特的眼光,寫了《詩意與篆刻》一文,闡述了中國傳統詩文對篆刻意象美、意境美的影響,作了清晰的疏理和系統的總結。這篇僅二千余字的論文,很好地反映了志堅嚴謹的治學態度和審美情趣。
此外,志堅對中國書畫和現代文學也頗有研究,他鐘情于張中行的儒雅散淡,敬佩錢鍾書的博學睿智,折服韓天衡的橫溢才華,先后發表了《錢鍾書對中國書畫史論的貢獻》、《錢眼管窺四例》、《讓想法永遠主宰技法——解讀韓天衡先生的書畫篆刻藝術》等頗有學術價值的文章,得到了專家的肯定。
印外求印,是一條寬廣的藝術道路,但它充滿著艱辛和寂寞,它需要跋涉者有不鍥的意志和一顆平常心。如今,年富力強的志堅正一路快樂地走著,我衷心祝愿他能有更多的收獲,讓大家一起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