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短信的通俗說法是短信笑話,可以視為短信文學的一種形式。它主要在手機這種移動網絡上傳輸,同時也可在互聯網上傳送。也許有人認為,短信笑話在大量普通人群間發送和傳看,似乎難登大雅之堂,低俗不堪,何足掛齒,但筆者以為,這卻是我們需要正視的一種新的社會文學或文化現象,它可以讓我們從中看到因我們的傳統偏見所忽略的一些有意味的東西。
手機短信語言風格多為輕松、詼諧、夸張、機智、俏皮,充滿調侃、挑逗、諷刺,又深含韻味。即使是對嚴肅問題的討論,也往往使用隨意性的幽默詼諧的語言。手機短信分屏顯示,設置懸念,內藏揶揄,造成先喜后怒的幽默效果。從語言形式來看,語言的修辭性組合不能不引起重視。具體說來,短信笑話的感染效果是通過種種語言修辭手段實現的。以整齊的押韻文字傳達情意的,屬于韻文達情。“茶,要喝濃的,直到淡而無味。酒,要喝醉的,永遠不想醒來。人,要深愛的,要下輩子還要接著愛的那種。朋友,要永遠的,就是看手機的這個!”先依次列舉“茶”、“酒”、“人”,直到推出“看手機”的“朋友”,體現了起興贊友這一設計理念。這屬于博物起興。還有就是充分地運用了各種修辭手法。正如王靜在《我為信狂》中所說:“字數的限制,必然要求人們在使用短信或寫手在編寫短信時盡量做到言簡意賅。”于是,原本在文學中用以凝練文字、豐富內蘊的各種修辭手法,在短信這一新的天地中得以大展手腳。70字文體的重要標志就是它充分地運用了各種修辭手法。譬如排比、夸張、比喻、擬人、對偶、借代、雙關等,使得短信語句鏗鏘有力、朗朗上口。
諷刺、調侃或針砭時弊在短信笑話中也不在少數。“學問之美,在于使人一頭霧水;詩歌之美,在于煽動男女出軌;女人之美,在于蠢得無怨無悔;男人之美,在于說謊說得白日見鬼”,這顯然是以整齊對稱的語句諷刺或調侃當下一種所謂時髦的學問、詩歌和某些男女的品行。還有一些是搞笑和整蠱。搞笑并不是互聯網的專利,SP們不過是把搞笑短信發揚光大而已,現在做短信業務的網站,沒有一個不擁有整蠱、笑話欄目的,搞笑短信滿天飛的現狀,互聯網功莫大焉。短信中也大量應用這種手法。另外,懸念的存在是許多短信之所以出彩的重要因素,許多短信因為其巧妙的懸念和轉折得到“熱傳”。懸念在娛樂整人和葷笑話中出現的頻率最高。
從語言形式看,幽默短信在實際的社會交際中往往體現出自身的特點。不妨看看這則短信:“你被通緝了……以下是你的罪行……對朋友太好,又夠義氣,善良純真貼心又可愛……本庭宣判……一輩子做我的好朋友。”先是以法律語言如“通緝”和“罪行”等造成“嚇唬”效果,繼而轉說原因是一貫可親可愛,最后回到法律語言,做出令人突兀而又興奮的“一輩子做我的好朋友”這一莊嚴“宣判”。這則短信笑話顯示出兩個特點:一是短語性,即短信笑話的篇幅必須短小,通常不足百字,而這則短到只有49字。這是要適應手機的屏幕尺寸,可以說是由手機媒體(觸媒)的媒體特性所決定的。二是速笑性,即它必須在半分鐘左右這個超短時間內迅速引起收看人發笑。具體到這則短信笑話,它引發的不是一般的大笑,而是好友之間的會心的微笑。這就是說,不短不足以成短信,而不笑不足以成短信笑話。由此可見短語和速笑對于短信笑話有多重要了。
不過,光憑這兩個特點還不足以造成短信笑話的傳播在社會公眾中的具體實現。我憑什么要發送或收看這條短信?難道不是白白浪費時間、白花冤枉錢?這里肯定有送看的主體間條件和動機。在這里不能只談單一主體,而必須談主體間,也就是必須從主體與主體之間的社會關聯出發去談。短信笑話總是發生在人群中的兩個或兩個以上主體間,不能脫離這種主體間去對單一主體做單方面考察。因此考慮短信笑話的主體間性是必要的。從主體間條件看,發送者和收看者必須相識或相熟,具有溝通的社群基礎。從主體間動機看,發送者和收看者一個愿發、一個愿收,兩相情愿,源于共同的社群溝通、同感、同情、關愛或傳情等需要。如果缺乏這種社群需要,短信笑話的傳播就可以免了。
綜合上面的短語性、速笑性和同感性這三個特點看,短信笑話具有不容置疑的美學、人類學與社會學等豐富意義。也就是說,它所包含的意義往往可以超出我們的通常想象或者糾正我們的傳統偏見。這樣,短信笑話可以被約略地定義為一種在社會公眾間展開的以笑去調節社群狀況、主體間關系及個體生存方式的短語修辭行為。在這個意義上,短信笑話具有短語博笑修辭的特點。短語博笑修辭,是說短信笑話總是一種精心設計的旨在傳達日常生活同感和引發笑聲的短語組織及行為。
我們需要思考的是:幽默短信這一語言形式是否會對目前的現成主流文學語言形式構成強力挑戰?公眾對短語博笑修辭的重視和喜愛,是否會意味著淡化或者已經和正在淡化他們對主流文學語言形式的重視和喜愛?隨著當今信息技術和媒介技術正努力把生活中的全能信息終端聚集到技術越來越復雜和精巧、功能越來越多而全的復合手機而不是人們原來設想的電腦系統上,那么,短信笑話的語言形式是在對目前及未來的文學語言形式的基本范型提供新的預設、啟迪或感召,還是只是在構成曇花一現的無序的過渡式狂歡?誰也不能輕易否認信息技術和媒介技術在生活變化和文學變化中的巨大能量。隨著短信笑話的日漸深入人心,作家們或如今還不被看成是作家的年輕寫手們是否會“窮則思變”地嘔心瀝血,認真研究短信笑話的奧秘,尤其是它的語言形式的奧秘及其啟示,直到從中轉化出一種專門適合于手機人群傳播的語言,短而新奇、表述面窄而又興味深長的新的文學語言或樣式來?
(作者單位:河南漯河職業技術學院)
編校:楊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