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地域的偏見,但是足以明白無誤地判斷:她不是上海的女人,上海女人的裝束、舉止不是這樣的。她是在向上海說再見?抑或是在向她的某一個至關(guān)重要的人說再見?
如果不是一個特別的原因,可能不是每一個人都喜歡這樣一種風(fēng)格的女人,但是每一個人的目光都停在了女人身上,這一個特別的原因,就是“再來”兩個字。“再來”讓人不可避免想到了一首歌《何日君再來》,還有一個人——鄧麗君。“再來”給予人們的聯(lián)想是偏狹的,似乎除了《何日君再來》就不會有其他想象空間;“再來”給予人們的聯(lián)想又是堅決的,幾乎就像是巴甫洛夫的條件反射,在第一反應(yīng)時間就直接指向鄧麗君,并且會以鄧麗君為主軸線,散射出所有相關(guān)的聯(lián)想與對接,即使在鄧麗君去世那么多年后,聯(lián)想功能依舊昂然。
在這個社會里,誰都可以唱鄧麗君,誰都可以是鄧麗君的粉絲,誰都可以是鄧麗君情歌的愛人,這就是從“再來”可以生發(fā)出《何日君再來》的內(nèi)動力。
會想到TDK磁帶帶進(jìn)來翻錄再翻錄的鄧麗君靡靡之音,會想到鄧麗君的歌,不僅創(chuàng)造了大陸的流行歌壇,而且也是第一次,流行歌曲可以與最前沿的時尚銜接,四喇叭立體聲收錄機(jī)、牛仔褲、墨鏡、咖啡、酒吧、舞廳,70年代末幾乎所有的時尚休閑方式,都可以在鄧麗君的歌曲中找到線索,并且也還是鄧麗君的歌,屢屢受到傳統(tǒng)道德壓迫,最終化干戈為玉帛,握手言和。鄧麗君的歌是一個時代的生活和理念的開拓者。
會想到所有的女歌星都是唱過鄧麗君的歌的,甚至還有專業(yè)模仿的歌星;會想到所有的卡拉OK和KTV包房里,鄧麗君的歌從花甲傳唱到了豆蔻;歌廳會歇業(yè)的,鄧麗君的歌卻還是常唱的。會想到舞廳的壓軸舞曲,就是在兩首樂曲中徘徊,一首是美國的《友誼地久天長》,一首便是中國的《何日君再來》;這么一種相提并論,也就是將《何日君再來》列入了世界經(jīng)典名曲。
會想到還有一種黃酒的名字叫做“君再來”,廠家并未做任何延伸的宣傳,但是“君再來”三個字所包含的輻射性,比“再來”更加強(qiáng)烈,以至于假如廠家還要對“君再來”三個字說明的話,就是畫蛇添足。
會想到鄧麗君的幸與不幸,之于大陸,鄧麗君一次也沒有來過,更妄論再來。鄧麗君的歌還在,但是鄧麗君已經(jīng)不在了。當(dāng)社會形態(tài)已經(jīng)多元到了紛雜的時候,人們也會懷念單純和單一,就像是鄧麗君帶來的旋風(fēng),一個時代過去,而不再來。
這一個女人會這么想么?不會。她在想她和這一座城市的關(guān)系,她在想她和正在窗外和她說再見的那個人的關(guān)系,幾乎就像火車站的月臺一般。女人略略憂傷,不像是僅僅因?yàn)楦鎰e的緣故,她憂傷的是:我還會再來嗎?和我說再見的那個人還想再見到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