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里印象

上里古鎮位于四川省雅安市雨城區北部，距城區27公里。古鎮初名“羅繩”，歷史上有韓、楊、陳、許、張五大家族居住，故俗稱“五家口”，是唐蕃古道上的重要邊茶關隘和茶馬司所在地。

細雨中，我們走過一座布滿青苔的石橋，沿著岸邊一條小路慢慢前行。穿過河岸邊高低錯落的竹籬茅舍，很快，屬于我們的家庭客棧出現在眼前。這是一座爬滿青藤的小樓，綠葉中掩映著一塊舊牌匾，上面刻有刷著紅漆的“江湖”兩個字，牌匾已經有些斑駁。幾盞褪了色的紅宮燈從青藤中懸掛下來，別有一番韻致。恍惚間，有一種時光倒流的錯覺。“明月小樓，孤獨無人訴情衷；悠悠一縷香，飄在深深舊夢中……”想想將在這樣一個地方度過周末，我滿足地嘆了口氣。

朋友們興奮的嬉鬧聲，打斷了我的白日夢。踏入房門，客棧只有五個客房，剛好被我們全包下來。木質的房間挺干凈，倚在樓上的欄桿上，正好看到門前的小河。午飯已經在雅安城里吃過了，放下簡單的行李，大家迫不及待地一起去鎮上閑逛。

雨已經停了。八月的天氣，說變就變。上午還陰雨連綿，午后已經有些熱不可耐。小鎮不大，河水的支流蜿蜒地穿過鎮上的街道，家家戶戶門前都有活水流過，為這個平凡的川西小鎮平添了一份活潑和生動。街道兩邊的人家，做著各色的小生意：一對老夫婦在自家門前蒸著玉米饃，玉米的清香四散開來；各色姜糖、玫瑰糖、桂花糖現做現賣，用牛皮紙包著，又香又黃，很是誘人；賣撘撘面的小鋪前，吸引了不少攝影愛好者，頗有鏡頭感的廚師正上演著甩面的絕技；山里人捉來的竹筍里的蟲子用油炸過，便是下酒的美味。山里人挑著新鮮的蕨菜、竹筍叫賣，飄逸著泥土和大山的氣息。雖是遠離都市的小鎮，這里也處處流露著時尚的氣息。最難忘路旁一間小小的酒吧，木桌椅上鋪著干凈漂亮的格子桌布，一扇木窗前擺滿了美麗的鮮花，是那么自然地融入了小鎮古樸的氣息之中。

其實，對于我們這群人來說，出門旅行完全不在乎去的是什么地方，而在于大家共同分享一段時光。在我的記憶中，一直清晰的，是和心愛的朋友們光著腳淌過清涼的溪水，是和愛人牽手穿過布滿青苔的小街，是提著鞋赤腳走過的青石板路，是下著雨的黃昏“江湖”客棧里喝茶讀書的時光……

入夜，朦朧的燈光，透過紅色的燈籠，照在小樓的木質窗欞上，秋蟲呢喃，一切靜謐而美好。

朋友找出很多老歌，放給我們聽。懷舊的旋律在小屋里，在心里，在記憶里，蔓延著。想起我們這群人，三十多歲的年紀，不大，也不小，經歷過一些人世的冷暖，懂得一點人情世故，內心卻還留著些許年輕的夢想和沖動。像店家主人說的那樣，我們這種年齡的客人，是他最喜歡的。成熟卻不迂腐，熱烈而有分寸，我想，這是店主人說這句話的潛臺詞。這樣的評價，讓人歡喜，也令人感傷。不知不覺地，青春就已經走遠了嗎？

那一夜，在上里的小客棧里，我枕著潺潺的水聲，酣然入睡。而窗外，夜色正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