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大地劇烈抖動過后,當死亡的陰霾還沒有從災區上空散去的時候,來自全國各地的新聞記者迅速向遍布不可預知危險的地震前線進發。記者們沒有絲毫的遲疑,甚至沒有來得及打點自己的行囊。無數記者就這樣形色匆匆而又步履堅定的踏入了險途,為我們傳遞著災區的第一手信息,以一種悲憫的視角引領我們近距離觀察......
1 我的震后24小時
汶川8.0級特大地震的發生,讓我感到震驚;在參與抗震救災報道的這段日子里,我有著太多別樣的感受。
驚訝-震驚-冷靜
5月12日下午,剛剛寫完上午采訪的稿件,有些困意的我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想小睡一下。然而,14時28分,轟隆隆的巨響和劇烈的搖晃把我從睡夢中驚醒。“地震了!”
“成都不會有大地震!”以往經驗讓我并沒有太緊張,也沒有向樓下跑,而是扶著門框隨震波搖擺。
“咣當”——飲水機重重砸在地上;“嘩……”——書柜里的書散落一地。
“大地震!”劇烈的震波讓我感到,這次與以往完全不同!
“快,馬上向總社快訊值班室報告。”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我掏出手機向北京撥打電話,電話不通。我跌跌撞撞地走到辦公桌前,拿起辦公電話。還好,內線能打通:“快訊組嗎?成都發生強烈地震了!”
“情況怎么樣?”
“震感非常強烈,辦公室的飲水機倒了,書柜里的書也‘倒’出來了!”
……
最強的一輪震波過去了,我這才聽見樓道里同事們的喊聲:“趕緊下樓!”
“老婆還在樓下!”拎起采訪包,我從樓梯下到12樓,邊喊邊找尋也在分社工作的愛人周俏春,但12層已經沒人了。樓下的院子里站滿了人,大家都在,包括小周在內。很多人都在互相訴說著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
奔向省地震局
電話打不通了,從分社要了一輛車,我便直接趕往省地震局。成都的主干道人民南路已經擁堵不堪,路邊站滿了人。車沒開多遠,交通已經完全堵死了。我被迫步行向目的地進發。進了省地震局的院子,四川省長蔣巨峰也剛剛趕到。省地震局四樓大會議室已經來了不少記者,一個指揮大屏幕前,兩排應急電話,急匆匆來往的人……氣氛相當緊張。幾分鐘后,省地震局副局長、新聞發言人鄧昌文開始通報第一次信息——震級7.8級,震中汶川……
“三臺縣因為地震造成一水塔倒塌,已確認死亡1人……”
“成都空軍一輛直升機已經起飛,前往震中地區查看災情……”
還好,會議室的應急電話能夠打通,我用電話向總社匯報情況,連發幾條“快訊”。很快,這些電話便成了記者們發稿“專用”電話。……
雨夜在省指揮部值守
“三軍,馬上到省委來,在指揮部值守,隨時了解最新進展!”當晚,回到辦公室正在發稿的我,收到分社社長劉欣欣發來的短信。這時候,通訊開始部分恢復,但手機很難打通,短信稍好。我簡單收拾了一下,背起筆記本電腦便驅車向省委趕去。在四川省委院內的一塊草坪上,兩個簡易帳篷,就是臨時搭建的省“5·12”抗震救災指揮部。每個帳篷中,一排桌子,幾臺電腦,電話機、傳真機、忙碌的人們……氣氛緊張而工作有序。省委書記、省長都去災區一線了。按照分工,歐澤高、李登菊等省領導在這里值守、協調相關救災事宜。
在帳篷里的辦公桌頭上擠了個位置,打開電腦,我便開始了工作。
汶川交通、通訊中斷,情況不明;綿陽災情嚴重,北川縣城幾乎被夷為平地,傷亡慘重……一條條信息在向指揮部匯總,但是,災區交通、通訊中斷給災情的查核帶來巨大困難。穿梭于忙碌的人群中,一個個統計數據,一份份傳真,一條條救災措施……這些都成了我的報道內容,一條條稿件也通過通過無線上網的筆記本電腦,傳向分社,發往總社,由新華社的電訊稿傳向全國、全世界……不知不覺已是第二天凌晨,帳篷外下起了雨,但是,現場所有人都在忙碌。
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雨夜的凌晨,異常清冷。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的我連打幾個噴嚏,站起來,跺跺腳,仍難御寒。
凌晨4點過,冷得直打哆嗦的我終于頂不住了,發短信向愛人“求援”。4時50分,周俏春送來了一件運動上衣。她告訴我,分社辦公樓燈火通明,大家也都在忙碌,已有幾路記者趕往了災區一線……天亮了。工作人員送來了早餐——面包、方便面、礦泉水。所有人都是簡單地向肚子里填了幾口,便又投入了工作……這,就是我的震后24小時。
2 “5·12”,那個刻骨銘心的時刻
2008年5月12日14時28分——將被幾代中國人刻骨銘心的時刻。
那個時刻,前一天才從日本回國的白巖松剛剛降落在昆明機場。忙碌多日,他本想在七彩云南的山水中放松身心,誰成想未出昆明機場就感覺到地震的強烈晃動。消息很快傳來:四川汶川7.8級地震。白巖松自然能判斷出此次地震的“分量”,他走到機場柜臺前,改簽立即返回北京的航班。
那個時刻,海霞剛剛來到中央電視臺的院子里。她上當晚《新聞聯播》的“配音班”——即“不出鏡”,為新聞圖像配解說詞,19點30分《新聞聯播》結束即可下班回到6歲女兒身邊。14點30分她走進央視大廳,迎面有人在說“地震了”。她琢磨:“不可能吧?一點沒感覺到呀!”上樓時還將信將疑。那個時刻,新聞頻道值班主編張巍剛剛在二樓的審看間開完“報題會”。
忽然,他聽樓道里有人大喊:“地震啦!”張巍隨即接到領導命令:“快查!記者趕快聯系!”
新聞中心的幾個部門立即行動:跑口記者聯系國家地震局,得知震中在四川省汶川縣;地方新聞部記者立即撥打四川電視臺電話,話筒里全是忙音;再撥打正在成都的央視記者手機,同樣不通。14點46分,新華社發布了地震消息。
14點50分左右,經多方信息確認地震消息屬實。新聞頻道在15點“整點新聞”中,“頭條”“口播”汶川大地震消息;此前,還以字幕形式公布了地震消息;15點20分,停止新聞頻道各欄目的正常播出、停止各時段的廣告播出——推出突發事件現場直播節目。
此時,在《新聞聯播》辦公室里,海霞正為晚上的配音做著準備,只見值班編輯張昕沖進來大聲喊道:“誰在呢——”見到海霞,他語速加快:“快!用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時間做好準備,上直播!”這時海霞抬腕看表:14點50分。
海霞平日里不施脂粉,素面朝天。一聽“上直播”,立即意識到災情的嚴重性,當即進入“戰時狀態”:化妝、吹頭發、換服裝。平日出鏡她喜歡西裝外翻一襲白領,“這時顧不上了,從柜子里拽出一件灰色西服、藍色內衣,10分鐘時間把自己渾身上下都收拾利索了”。她走過武警崗哨,向“播出線”走去。
“本臺消息,四川汶川發生地震后,胡錦濤總書記立即做出重要指示,要求盡快搶救傷員,保障人民生命安全。溫家寶總理正趕赴災區,指導救災工作。”直播間里,形象甜美的海霞神色凝重。她手中的新聞稿配以字幕反復播出,很快連線到重慶、湖南、湖北各地電視臺的記者,報道各地的震感、災情。
直播間外,值班主編張巍高度緊張地盯著屏幕,地震前方情況如何?后續報道能否跟上?他還是有點擔心。
此時,臺領導、新聞中心主任“坐鎮”新聞中心總值班室。幾個人商議著,先是調兵遣將,將分散在重慶、貴陽、武漢原本為奧運圣火傳遞做準備的記者緊急調往成都;再琢磨安排哪些專家進直播間講解相關專業知識。盡管前方的報道一時還沒到位,但是“直播的窗口開了,就得有內容”。
當晚的《新聞聯播》報道了胡錦濤作出的重要講話和溫家寶抵達四川災區的消息。
隨后的《焦點訪談》,推出了“我們共同面對”抗震救災專題節目。
到22點晚間新聞時,開始了“綜合頻道與新聞頻道并機直播的特別報道”。這就是說,綜合頻道也“停止節目的正常播出、停止各時段廣告的播出”——危情時刻,顯示了國家電視臺勇于擔當的魄力和面對特大災難事件時前所未有的報道力度。
22點,走出直播間的海霞已是口干舌燥,她說直播時“全情投入不敢喝水”,節目中間有一點時間空隙,也趕緊下來和編導交流隨后的連線內容、談話主題。海霞之后“接棒”走入直播間的是董倩和張羽,隨后康輝、趙普、白巖松、敬一丹、文靜……相繼出場。
3“如果重新選擇一次,我還會主動請纓”
汶川地震后不久,他選擇了直面挑戰,迎難而上;不顧余震頻繁的危險,他奔走于德陽、綿陽、什邡、綿竹一線,用自己的筆記錄那些營救、互助、關愛與堅強的感動瞬間;在第一批前往災區一線參與報道的記者陸續返回時,他兩次婉拒了領導要他回來的指令,堅持奮戰在一線。他就是湖北日報經濟部記者張愛虎。
出發前他把10個月的孩子托付給家人、同事照看
“那天上午,我陪媽媽正在漢口一個醫院看病,那時候接到他的電話,說‘趕快回來,我馬上要出發了’。”23日晚,回憶起張愛虎出發前那“慌亂”的場景,愛人徐艷依然歷歷在目。她說,本來當天上午已經跟張愛虎商量好,由他在家一邊準備一些材料,一邊帶10個月大的女兒,誰想到母親這邊還沒忙完,丈夫那邊就要動身了,她只好幫母親取好藥后馬上趕回來。
“因為是和廣州軍區武漢總醫院的兩名專家一起出發,離出發前幾個小時才通知,所以很是匆忙”,電話那頭的張愛虎回憶道。情急之下,他用嬰兒車推女兒到外面買了一條褲子和一雙山地鞋,另外準備了一點干糧。時針慢慢指向11點,必須出門了,張愛虎已打了幾個電話催徐艷趕緊回家。“這個時候只好找熟人幫忙了,先后找了三個人,最后是二樓一個同事的妻子剛好在家,把孩子托付給她就走了。”
奔走在最危險災區他兩次“抗命不歸”
“昨天他打電話回來匯報前方采訪報道情況時,我們當時明確要求他撤回來,畢竟在那樣艱苦的條件下高強度連續作戰就很不容易,而且接觸、經歷了許多很悲慘的場景,對記者本人的心理壓力也是相當大的。”在接受荊楚網記者采訪時,湖北日報經濟部主任熊家余透露,這已是連續第二天張愛虎婉拒部門領導“回家”的好意了。
在熊主任記憶中,這不知道是張愛虎第幾次面對重任,主動請纓了。“15號得知總醫院那邊要派兩名專家要過去災區,他通過自己在總醫院的一名同學申請隨軍采訪,16號獲得批準,17號就跟隨著一起過去了”。張愛虎奔走的是幾個重災區,余震頻繁,危險隨時相伴,愛人徐艷說:“除了走之前,打電話囑咐他要注意安全外,我們每次和他通電話都不提這些事,說最多的就是家里一切都好,別擔心,再就是問他吃了沒有,稿子發完了沒,晚上住哪里,作為一名記者的妻子,這些我已經習慣了。”
“最初我是隨國家農業部一個領導在外采訪,從電視里面看到汶川地震導致的悲慘景象,沒想別的,當時就想過去為災區人民做點什么,哪怕我不是以記者的身份來,就是給災區人民遞一瓶水,為他們包扎傷口也是好的”。回憶出發時的情景,張愛虎心情還是久久不能平靜。正是這種“無論如何也要為災區人民做點什么”的心態,驅使著他忙碌、奔走,用自己的筆記錄一切,完成記者的天職。“他發回來的報道,選材準確,思路清晰,在一線記者當中應該是很出色的”,熊家余主任如此評價道。
結束采訪前,記者問了句:“如果再選擇一次,你還會上一線嗎?”“肯定會的,即便是作為一個普通志愿者,我也會來的。”電話那頭,他用爽朗的聲音回答道。
4 “災區最美的記者”
從奧運火炬珠峰傳遞報道現場到地震報道現場
5月12號,在珠峰呆了一個月之后我回到了拉薩,還沉浸在奧運火炬珠峰傳遞報道成功的喜悅中,大地震發生了。北京、臺灣、日本都有震感!我的第一反應是:唐山大地震影響到了14個省,這可能是比32年前更大的一次災難,而前方災情不明!情況不明的時候是最需要記者的時候!我得去現場!我知道高原下撤以后的第一原則是休息,我也很想家,想不滿兩歲的兒子。但是這時候到一線去,不是我個人的選擇而是一種職業的天性。經批準,5月13號,我擠上了震后拉薩飛往成都的第一班飛機。
幫助外面的人搞清災區的情況是這個時候記者的第一責任。太多太多災區的情況,搶險救災的人要知道,受災的群眾要知道,黨中央要知道。我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從未有過的沉重。到達四川的當天下午,我們報道組立即動身前往受災最嚴重的北川。
交通斷了,通訊斷了,余震不斷。盡管做了心理準備,災難還是擊碎了我的想象。要快,要讓外面盡快了解災區的情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雨中發回了我在災區的第一條報道。
路,是生命線,也是搶險救災的關鍵。奔向震中的途中我不停地問自己:災區的路到底怎么了?通向震中汶川的路為什么還不能打通?這個時候,我們必須把鏡頭對準這條路,去引導人們的視線。
5月14號,我沿著汶川方向,奔向213國道,踏進了打通道路的現場。觀眾看到了這樣的情景:幾乎半座山塌下來,路不見了。而這條路原本只有7、8米寬,一邊在塌方,一邊是臨著岷江的懸崖。工作人員上得去,但是展不開。這條報道,也許不那么驚心動魄,但是它把大家的疑問解開了,責難不見了,人們焦急的心情也冷靜下來,開始積極地幫著出主意,怎樣才能使修路的進展快一些。
在災區的人民處在驚恐與悲傷中的時候,特別需要鼓起勇氣,在廢墟上沒有比活著把人救出來更讓人振奮的了。5月14號,都江堰的幸福小區發現了幸存者,救援者開始與死神搏斗。我想雖然壓在廢墟下的人我們連姓名都不知道,但電視機前有無數的人關心著她注視著她。我想讓他們看到:堅持,奮斗,我們就一定能獲得重生!我向現場的領導建議直播救援過程。那天晚上,我知道很多人都守在電視機前,他們的心通過我們的直播與災區緊緊地連在了一起。
在巴掌大的位置上直播
那一片廢墟有三層樓高,里面充滿了空洞和尖利的鋼筋,隨時都有坍塌的可能。整個直播過程中,我被指定站在一個巴掌大的位置,只能說不能動。四川臺的攝像張業偉在黑暗中拍攝一刻也不能停止,他要緊盯著尋像器里的畫面,余光還要觀察周圍的情況,根本顧不上腳底下。在起吊一塊水泥板時,我們腳下的斷梁被拉動了,原本安全的地方變得很危險。但消防官兵繼續救人,我們也繼續報道,沒有人離開。戰士們緊張有序又小心翼翼,我們的鏡頭盡量地靠近跟隨。幾個小時后,受困者終于被抬出來了,她活著!現場一片歡呼聲,我的耳機里也傳來北京演播室里的歡呼聲。我知道,電視機前守候的人們也會歡呼。我在現場用最大的力氣喊著:“這歡呼是對生命的禮贊!”外面的人不拋棄,里面的人不放棄!救人的是英雄,被救的同樣是英雄!這,就是我們一線記者要傳遞的精神--以人為本。
5月15號,我們跟著部隊徒步奔向震中,因為兩件事情要讓觀眾搞明白:第一,震中的鄉親們情況到底怎么樣?他們最需要什么?第二,進去救援的戰士們要面臨什么樣的困難?怎么解決這些困難?
行進的路,有時候我覺得比在珠峰還難。那不是一條安靜地等你踏上去的路,不斷的余震、松軟的塌方層、滾落的石塊,危險無處不在。一個滾石區,我們剛通過不久就再次塌方,半個山體撲下來,覆蓋了我們經過的道路。我們沒停下腳步,邊走邊拍。
用長鏡頭把抗震救災信心傳遞給全世界
經過不停頓的9個小時,我們緊隨部隊到達漩口鎮,那已經是5月16號的凌晨一點。緊張、饑餓、勞累,我真的想躺下什么也不做,但一想那么多人等著里面的消息,我們立即投入采訪工作。天蒙蒙亮的時候,我看到了這樣一幅畫面:幾根從廢墟里撿來的木頭蒙上一塊塑料布就是帳篷了,外面整整齊齊放著三塊牌子:漩口鎮黨委、漩口鎮人大、漩口鎮政府。旁邊,戰士們已經展開了救援,當地的鄉親們給部隊送來了他們僅有的蔬菜。那場景,在我的頭腦中定格了,那畫面讓我震撼:災難降臨了,但我們有黨在、有政府在、有人民軍隊在,老百姓就有信心在!于是,我們用了一個長長的鏡頭。我要用這個畫面把這樣的信心傳遞給全世界。
5月17號,我們進入汶川亟待救援的“孤島”耿達鄉。面對滿目瘡痍,無論誰到現場都會有一種揪心的痛。可當問到受災群眾缺什么,需要什么幫助的時候,有一位受災的群眾對我說:“給我們送點玉米種子來吧,趕著現在種下去,秋天我們就有吃的了。”那不是一句當時就會讓人熱淚盈眶的話,卻讓我心里反復回味。這就是我們最質樸的鄉親,遭受了那么大的災害,失去了那么多親人,但他們想要的卻是種子!種子不就是希望嗎?這就是我們那么多人奔赴災區的原因啊!我就是要把這希望的聲音傳遞出去,讓全世界都看到中國人民的偉大與堅強!
“面對那樣的災情,我也哭過”
觀眾打電話給我,說:你真棒,在鏡頭里總是那么冷靜。其實我也哭過,面對那樣的災情,面對受災的鄉親,面對滿目的英雄,淚水有時是控制不了的。5月20號我到都江堰去拍攝尋找處理遺體的情況,雖然救援人員很早就知道遺體在哪里,但是為了死者的尊嚴,戰士們都是用手扒手挖。當聽說遇難者是一位母親和她的孩子,母親在災難來臨時跪著用身體保護孩子,我完全失控了,轉身躲進一個帳篷里放縱淚水噴涌而出,我要把我心里的痛哭出去,我要把所有的積郁都哭出去,擦干了眼淚,我才走出帳篷。在鏡頭面前我努力保持著堅強和理性。不哭,在心里,我始終這樣提醒自己,災區不需要眼淚,災區需要我們的堅強去支撐,需要我們的關愛去撫慰,需要我們去盡記者的天職。
在災區可能有數千名記者,中央電視臺先后有數百名記者前往一線,我只是其中普通的一員。
和我一起強行軍9小時的攝像張春喜已經51歲了。為了多帶設備,他必須少帶水和食物。戰士走,他邊走邊拍,戰士停下休息他還在拍。進入震中因為胸悶他一直不敢躺下,他有心臟病,還是平足!
我的同事冀惠彥大校,55歲了,從戰場到各種搶險救災都沖在前面。他在災區是靠著臨時從辦公桌上抓來的一把降壓藥支撐著。在從水上沖擊映秀時,滾石的涌浪打翻了沖鋒舟,落水后他始終沒有放掉手里的攝像機,死里逃生,一上岸就去發消息,為的是讓觀眾和受災群眾看到:又一條生命線打通了!
我的4個進行航拍的同事曾經被困在海拔2000多米的山上兩天多的時間,靠吃野果堅持著。天氣多變,地形復雜,山谷里各種切變風對他們簡單的飛行器形成了巨大的威脅,他們是冒著生命危險為搶險救災進行航空拍攝!
大災難中,我們用最人性的方式,讓全世界都看到了,一個國家的堅韌與大愛!
(本刊綜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