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一個簡單的方言詞中不僅含有豐富的文化底蘊,還蘊藏著奇妙的修辭現象,這樣的例子在方言中是大量存在的。我們應該重視方言的研究價值,以推動我國的修辭研究。
【關鍵詞】方言 方言修辭 修辭研究
一提到修辭研究,有些人總認為應該去研究修辭理論,去研究書面語言,而很少想到要去研究方言,因為在他們心目中,方言是一方之言,是庸俗的,是不登大雅之堂的,是不值得研究的。其實,這種觀點是根本站不住腳的。理論和書面研究的確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環節,然而,方言中異彩紛呈的修辭現象也同樣值得去關注,去探討。
一、方言中蘊涵著豐厚的文化底蘊
我們先從四川話中的一個方言詞“刀頭”談起。“刀頭”一詞在四川許多地方的方言中都用,指的是還愿祭祀用的整塊熟豬肉。“還愿”為什么用“刀頭”呢?這里面是有很深內涵的。據四川《灌縣志·禮記》載:刀頭是還愿祭祀用的肉。古有“何當大刀頭”的詩句。“刀頭”指“環”義的隱語。縣志中提到的“何當大刀頭”詩句出自《玉臺新詠·古絕句四首》之一:“稿砧今何在?山上復有山。何當大頭山?破鏡飛上天。”在古代,大刀頭上有環狀的圓圈。“環”與“還”諧音,“環圓”與“還愿”諧音。由此可知,用“刀頭”來“還愿”是取用了諧音的修辭手法。此外,古人還有用“刀頭”指“還鄉”隱語之習。據《漢書·李陵傳》載:“昭帝立,大將軍霍光……譴陵故人隴西任立政等三人,俱至匈奴招陵……立政等見陵,未得私語,即目視陵,而數數自循其刀環,握其足,陰諭之,言可還歸漢也。”“刀頭”指“還鄉”也是取“環”與“還”皆音的修辭手法。
上海方言把“紅豆”稱為“相思子”,是沿用了唐代的叫法。唐李匡義《資暇集》中載:“紅豆有圓幣紅其首烏者,舉世呼為相思子,即紅豆之異名也。”唐代詩人王維《相思》詩云:“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方言中引用這樣古雅的詞,多么具有詩情畫意!梅縣客家話中出現了一些帶“唇”字的詞:桌唇、河唇、碗唇等。據《釋名·釋形體》中解釋:唇,口之緣也。印用為邊緣,邊沿。《詩經·伐檀》中也早有此用法:“看看伐輪兮,置之河之溽兮。”“溽”既邊緣,邊沿之義。“溽”即“唇”之同意。客家話中保留了幾千年前《詩經》時代的用詞,顯得典雅而古香古色。這是修辭在語體風格色彩上的不同體現。
北京土語中用“餓狼掏(饕)“來比喻貪食而不顧禮節,急吞快咽之人。”饕餮是古代鼎彝器上的圖形,呈惡獸之狀,豎雙耳,睜圓眼《神異經》寫》“饕餮”之狀曰“貪如狼惡”,可見“饕如惡狼”于古有據。“饕”單用,蘇軾有《老饕》以“老饕”指貪食之人。口語中用這個詞作比喻,就把貪食者狼吞虎咽的形態淋漓盡致地描繪出來了。
二、方言中蘊藏著奇妙的修辭現象
方言中豐厚的文化底蘊使之有“語言活化石”的美稱,生動有趣的修辭現象也使之增光添彩。可以說,方言是修辭現象的一大寶藏,異彩紛呈,使人應接不暇;巧妙風趣,讓人忍俊不禁。
試看方言中的借代。福州人稱長樂人為“長樂我”,因為長樂縣人發“我”這個音很特殊,故以之稱呼。廣西人稱客家話為“麻介話”和“話”,因這客家話中把“什么”讀為[ma31k-53],把第一人稱“我”讀為[ηai31]故稱之。四川人稱開江人為“開江么子”,因為開江人把“什么”讀為[ mo53tsi53],故稱之。這些稱呼的由來是建立在長期交往的基礎之上的,人們發現,對方語音上很有特點,就以這個特點來代這種話或代說這種話的人。從修辭角度來看,是以特征代本體。
方言中的比喻很具鄉土氣息。梅縣客家話用“天”來比喻“彩虹”,福州活用“韭菜命”來比喻“命運多桀”,用“眉毛月”來稱呼“上下弦月”。都是利用人們日常生活中熟悉的事物作比。以“弓”喻“虹”,是以二者都有弧度為喻點;“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喻人的命運多災多難;“眉毛”和“上下玄月”都是“彎而細長”。這些比喻雖然都是司空見慣的,然而就是這種樸素之中顯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神韻。
方言中存在的諧音,也令人叫絕。北京土語“吃蔥吃蒜不吃將”意為堅定不移,不因別人言語而動搖,不愿做的事,堅決不做。“將”讀[ jiang ],是設辭激怒。“將”與“姜”諧音。“蔥蒜姜”比辛辣,姜味尤甚,比喻刺激力尤強。“姜”與“將”諧音雙關。昆明人祭祖有中必須有“青菜白菜芹菜和魚”,方言中諧“清白勤余”以告慰祖先,警醒家人。方言中存在的藏詞也是妙處橫生。成都人下館子吃紅油面,嫌辣味不夠,要加點辣子,就會說:“師兄,拿點毛焦火(辣)來!”諸如此類還有“太了登(基雞)”、“大年初(一)”、“細皮嫩(肉)”、“楊柳細(腰)”,等等,充滿了幽默感和生活味。
生活中,人們為了使語言順口,自覺不自覺地運用押韻來達到交果。成都客家話中、河南光山話中都有“小兒夜哭咒”:“天黃黃,地黃黃。我家有個哭兒郎。過路君子讀一遍,一覺睡到大天光。”“黃、郎、光”押韻。人們使用押韻時,不會用詩詞格律來檢驗平仄對仗,長期的生活實踐中學得這樣順口、流暢,有節奏感,好念易記。
方言中,人們多采用簡單的字詞來達到交際的目的。如河南人用“誰?”“去!”“雜?”“尿!”四個詞就是能很清晰地表出在“特定的題旨情境”下的雙方的意旨,可謂是簡約風格的代表。
除此之外,方言中還有仿詞,如上海方言仿“阿姨”而有“阿叔”之說;有析字稱“假貨”為“西貝貨”,即“西貝”為“賈”,“賈”與“假”誥音。有示現,成都戲曲行話“唱水見水流,唱山現奇峰。唱花香撲鼻,唱鳥鳥凌空”。有摹形,寧波話把現在通行的手銬稱為“808”,因開獎似“8”,故稱。如此等等,不一而足,方言中的修辭現象,是由日常生活這個“特定的題旨情境”決定的,不會象作家們那樣經過思索、推敲和選擇,基本上是無意識地運用。這些無意識地運用,大都建立在長期實踐和豐富的經驗基礎之上,經過“真實的生活體驗”
和“犀利的觀察”而得出。
三、結語
方言作為活的語言,是豐富多彩的,凝聚著當地人們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追求,有著深厚的傳統文化底蘊,而且還有如此生動風趣的修辭現象,使其更具有研究價值,怎么能認為它是一方之言,是庸俗的,不能登大雅之堂呢?又怎么能認為不值得語言學界去研究呢?
方言,給人們提供了許許多的活生生的素材。我們不能只注意到書面語言而忽略口語修辭,更不能有輕視方言的想法,而應該本著多角度、全方位的原則,動態研究與靜態研究相結合的原則,在大力加強理論建設和書面語言研究的同時,也把目光投向方言這片廣闊的領域,以使更好地推動我們的修辭研究。
參考文獻:
[1]灌縣志·禮記.
[2]唐·李匡義.資暇集.
[3]曾毅平.略論方言與共同語的關系.學術研究,1997,(4).
[4]鄭遠漢.口才訓練教程·序.修辭學習,1998,(6).
(作者單位:河南新鄉市長垣縣方里鄉第二初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