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4年的加拿大新蘇格蘭,時屆嚴冬。
年輕的牧師米爾斯伴送凱西亞穿過冰天雪地的森林去做新娘。凱西亞很不愿意嫁給那個哈薩維。天黑了,他們在雪原上發現一間房子。
凱西亞走向壁爐:“你有打火的燧石鋼片嗎?”米爾斯搖搖頭。
米爾斯脆在濕地上大聲祈禱。“祈禱也不能使你暖和。”凱西亞慍怒地說。年輕人戛然停下。
凱西亞找到發霉的熊皮寢具。
“你拿去用,”米爾斯說,“我沒關系。”
“如果這樣,你我都活不到天明。”她堅定地說,“咱們今晚得卷在里面。”
“一起?”年輕的牧師駭得叫起來。
她展開熊皮,毛向上,一把拉過那驚慌失措的年輕人,將他摟緊。兩人倒地就勢一滾,卷在熊皮里。這角落無一絲冷風。
“現在你可以禱告了。”她說,“人要自助,神才會保佑。”
他們默默躺了很久,聽著風夾著雪在樹梢呼嘯而過,感到了彼此的鼻息。
“我現在暖和了,你呢?”凱西亞說。
“我也是。這樣要呆多久?” “暴風雪過后。”
牧師睡著了,喃喃說著夢話;凱西亞聽不清,看著他孩童般的臉,自然地親了親他的面頰。
曙光初現。他們活動四肢驅趕寒意。
“我們要立刻上路。”牧師說,“新郎一定焦急了。”
凱西亞默坐著,良久。“我不想嫁給哈薩維先生。巴克萊夫婦是我的養父母,但我不是奴隸。他們不能為了方便,就把我的身體和靈魂轉手移交。”
這太膽大了。但他仍溫和地說:“當然,沒有感情結婚,上天也是不允許的。”
“新郎哈薩維會怎樣說?”
“首先他會問我在哪里過夜,我得實話實說。我在森林小屋和你裹在一起過夜。”
“裹在一起?”
“若我回到養父母那里,他們同樣會問。而我還得照直說。對嗎?”
“流言蜚語永遠甩不掉——唉,和一個年輕女人在一起!”米爾斯牧師滿臉窘意,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這年輕女人是你妻子就無所謂了。”
“哦?”這個穿牧師服的人孩童般地張著口。
“我是個好女孩,”凱西亞低頭看著自己一雙腳。“會讀會寫,再說你也要人照料。”
“我們生活會很苦。”他猶豫,低聲說。
“我過的一直是苦日子。”凱西亞坐定了,紋絲不動。
他握住她的雙手低頭一吻。她感動得要哭了。
“你是個勇敢的女孩,凱西亞,巴恩斯,我會盡力做個好丈夫。走吧!”他平靜地說。
“你怎么不先吻吻我?”凱西亞小聲說。
他笨拙地湊近她的嘴唇一吻。她伸出兩臂摟著他,輕聲呼喚:“啊,米爾斯先生!”他向她微笑:“我們去哪?”“先找新光會牧師證婚。”
凱西亞轉身解開包袱,取出那件收藏了一整夜并耿耿于懷的東西——打火絨匣——養父巴克萊送給新郎哈薩維的結婚禮物,扔進森林深處的雪堆里,然后哼著贊美詩,與年輕的牧師行進在原野中。
(邵成家摘自《小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