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國家財政收入已經突破5萬億元大關,增收規模超萬億,財政收入增長比率達到了30%以上,是同期GDP增速的近3倍。2007年也是改革開放以來財政收入增長最快的年份。
全球最大的工資信息調查研究機構HayGroup最新發表的研究報告顯示,2007年中國工資上漲幅度將位列全球第一,實際工資增長幅度將超過美國、印度和東歐國家。其負責人認為,經濟快速增長給中國工資上漲提供了堅實的基礎。這份報告給出的工資漲幅顯然是按實際經濟增長水平得出的,但它的實現恐怕還要靠財稅制度的改革,讓一直向政府和企業傾斜的分配制度向百姓傾斜。
與印度、日本的比較
在經濟學界流行一種說法,那就是國富民窮。這里的民窮是相對的。縱向比,百姓收入是增長的,1978年,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只有343元,2006年提高到11759元,農民人均純收入由134元提高到3587元,扣除物價因素以后,二者平均年增長6.7%。但是和中國高達兩位數的經濟增長速度相比,百姓收入的增長顯得緩慢。
不久前世界銀行發布了一份報告,報告顯示,中國工資收入占GDP的比重呈持續下降態勢,已經從9年前的53%下降到去年的41.4%,遠遠低于美國57%的水平。以至有人開玩笑說:“GDP長得跟胡子一樣快,工資漲得跟眉毛一樣慢。”
如果說現在世界上哪個國家和中國的經濟發展狀況最類似,那就是印度,但是中國的薪酬增幅遠低于GDP增幅,而印度正好相反。前者意味著國民創造的財富絕大部分進了國家財政和企業的腰包,國富民窮,而后者則意味著GDP增長大部分直接造福于民眾,藏富于民。
全球著名人力資源管理咨詢公司翰威特咨詢公司去年公布的一份年度調查報告顯示, 2005年印度再次成為薪酬增幅最大的國家,高達13.9%,高出中國一倍。而同期GDP的增長,中國平均增長率達到10%左右,而在印度歷史上,GDP增速只有3次超過8%。中國居民擁有的財富與國家擁有的財富相比,事實上在不斷下降。
當經濟高速發展時,工資收入增長幅度應該高于GDP增長還是低于GDP增長?除了印度之外,當年日本經濟騰飛時的情況也許也是一個很好的參考系。當日本經濟高速增長時,日本工資的增長速度比美國快70%。1950~1980年,日本用了30年時間讓百姓的工資收入追上美國。當日本和美國工資收入持平的時候,意味著日本人有了和美國人一樣的購買力。當百姓具有足夠的購買力時,國家絕不用擔心消費低迷。而1978~2004年,中國經濟也高速增長了將近30年,工資水平卻只有美國的4%。扣除國內實際購買力高的因素,國內實際工資水平也達不到美國的20%。在制造業,中國的勞動力價格甚至比上世紀90年代才開始快速增長的印度還要低10%。
工資收入偏低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與任何國家相比,中國居民所擁有的財富相對較少,百姓不敢消費。資料顯示,中國家庭擁有的人均財富與人均GDP的比例約為1.7倍,遠低于美國的4倍和澳大利亞的3.7倍,也不如印度的2.4倍。歐洲國家如荷蘭等家庭擁有的人均財富與人均GDP的比例和中國接近,但是歐洲國家大多是福利國家,有完備的社會保障體系,對其公民實行“從搖籃到墳墓”的保障,使居民無后顧之憂。而中國在上世紀90年代中期,住房、醫療、教育都逐漸走向市場化,居民個人財富的很大一部分要用于這三項支出。
請讓民富
在最近10年的改革中,一方面是GDP一路狂飆,另一方面,國民個體收入與公共福利卻嚴重滯后,百姓不僅收入增長緩慢,統計數據顯示,在最近10年的改革中,6000萬國企職工下崗或失業,4000萬農民失去土地,7000萬股民損失超過1.5萬億元,城市中1.5億人沒有社會保障,基尼系數達到0.53~0.54之間,客觀上加劇了國富民窮的狀況。
隨著20世紀90年代后期對住房、醫療、教育和養老等的私有化和市場化改革,消費占GDP的比重從2000年的46.4%驟降為2005年的38%。工資收入增長緩慢、福利保障制度不到位和貧富差距過大是中國消費低迷的根本原因。
在普通百姓眼中,中國當前是典型的“國富民不富”。先說說“國富”吧,中國目前的財政收入已經保持了多年的高速增長。這是有數據可查的:1999年全國財政收入突破l萬億元,2005年財政收入突破3萬億元,2006年財政收入高達3.9萬億元,剛剛過去的2007年可能突破5萬億元。還有,央企2007年的利潤預計高達9800億元,各地的土地出讓金收入也達近萬億元。不僅如此,中國外匯儲備已居世界第一位——達到1.5萬億美元。可以毫不夸張地說,中國是名副其實的“富國”,完全具備了“盛世減稅”的客觀條件。再看看“民不富”。當前,中國的老百姓普遍感到“過得很不如意”,肉價和牛奶價格在過去的一年增幅為50%以上,吃肉和喝牛奶已經成為一種奢侈。通貨膨脹在中國已經形成了巨大的壓力,老百姓手中的錢日漸縮水。
財稅制度的拐點
國民收入是在政府、企業、居民三者中進行分配的。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速低于GDP增速、居民所得收入比重減小,其他部門收入增速高于GDP增速、其所得收入比重提高,這是相互對應的。財政集聚過多,占GDP的比重過大,老百姓的財富比重就會越來越低。和工資收入增長遠低于GDP增長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中國稅收的增長水平卻遠高于GDP的增長,幾乎是GDP增長速度的2倍,達到20%左右。中央黨校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周天勇更是認為,中國實際的宏觀稅負已經達到31%。某些經濟學專家說,世界上大多數發達國家均為高稅負國家,中國實行高稅也是理應之事。這個不假,但他們沒有考慮到,這些國家同時也是高福利國家,財政收入中用于民生方面的開支占到70%以上。再看看中國,恰恰相反,財政收入近60%用于行政經費和項目投資,而用于義務教育、醫療衛生、社會保障等民生開支的不到20%。
多年來,財政收入占GDP的比重在逐年上升,從1993年的12.6%到現在的27%。但如果保持現在的趨勢,再過10年左右,財政收入在GDP中的比重就會達到40%。13億人口,可以直接支配的只有40%的GDP,那就太低了。眼下要抑制政府財力占GDP的比重進一步增大的趨勢,現在的比重應該說恰到好處,也恰恰到了轉軌的時候。數據顯示,在成熟市場經濟體中,初次分配后,勞動者報酬占GDP的比重,美國接近于70%,其他國家和地區普遍在54%至65%之間。
中國歷史上有漢朝的“文景之治”、唐朝的“貞觀之治”,還有最后一個盛世——康乾盛世。毫無疑問,稱其為盛世,皆因經濟繁榮。這些盛世的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大都注重減稅政策,維持一個較低稅率的水平,歷史俗稱為“鼓勵墾荒、薄賦輕稅”。
分享,尤其是在盛世來分享財富,確實是一個大問題,我們期待著一種合理的社會分配方式。
(林三和摘編自《南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