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漢動物形象成語的語用意義對比及其翻譯

[摘要]一個民族的語用心理往往在動物形象詞中表現得最明顯。通過了解這些詞的來源、文化內涵和不同的語用意義，在翻譯時針對目的語國家的語言習慣做出可接受的、恰當的處理以達到在跨文化交際中溝通兩種不同文化的目的。

[關鍵詞]動物形象成語 文化內涵 語用意義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每個民族的文化在其語言中表現得最為全面和完美。文化具有鮮明的民族性，亦即文化個性，不同的文化之間呈現出不同的文化形態，這種文化形態差異反映到語言層面上，則表現為語言差異。每種語言都有豐富多彩的成語，這是各民族人民在長期使用語言的過程中，千錘百煉創造出來的，具有濃厚的民族、歷史和地方色彩。這里所指的成語是廣義的。凡是社會上口傳耳聞，常為人們所用的諺語和習語等皆稱為成語。英語成語數量繁若星辰，不同的分類方式使得成語有不同的歸類。成語可以按照結構分類，也可按照語體分類，還可按照成語中心詞的意義來分類，這其中，含有動物形象的成語引起我們的特別關注。本文試借語用學的理論，對英漢動物形象成語的語用差異及翻譯作些探討。

一、英漢動物形象成語的比較

一個民族的語用心理往往在含動物的表達方式里表現最明顯。動物形象成語是古代生活的一個側影，從中可看出古人的一般生活風貌、愛憎和愿望。在東西方兩種文化中，還有許多動物的形象都有不同的象征意義，即語用意義。語用意義是符號使用者與符號之間的關系，而符號使用者（即使用一種語言的人）總是某種文化里的人，因此，語用意義與文化因素有相當密切的關系。最典型的例子莫過于不同文化賦予同一種對象的不同聯想意義。如“蝙蝠”在中國文化中因其諧音為“福”而視為“福”鳥，在西方文化中它卻是邪惡的象征。再比如，“鳳凰”在我國古代傳說中是百鳥之王，使用時總含有祥瑞的意思，譬如，“龍鳳呈祥”“攀龍附鳳”等。但在英語中phoenix是神話中的一種鳥，在阿拉伯沙漠中生活五六百年后自我焚化，并由此得到再生。所以，在用phoenix一詞時，常包含“再生”的意思（胡文仲，1993）。以上例子顯示無論是漢語成語還是英語成語，同樣的動物形象由于不同的文化背景的作用和影響被賦予了不同的語用意義，反之，不同的國家和地區會用不同的動物形象表達相同的語用意義。眾多的英漢動物形象成語和其他英漢成語一樣承載著鮮明的民族特色和文化信息，折射出民族間歷史、地理、風俗、習慣等方面的差異。

1.生態環境的差異

自然環境是人類生存的基本條件，不同的自然環境對民族文化有著不同的影響。習語的產生與人們的勞動和生活密切相關。英國是一個島國，歷史上航海業、漁業較發達，與航海業有關的成語自不必說。在海邊生活的民族自然對魚懷有特殊的感情。因此，英語中含“魚”形象的成語有很多。如：a cold fish冷漠的人；a big fish大人物；a fish out of water離開水的魚（因環境不熟悉而感到不舒服或尷尬的人）；to fish in troubled waters混水摸魚；neither fish， flesh nor good red herring 非驢非馬，不倫不類；to drink like a fish牛飲，豪飲；to have other fish to fry有別的事干。

中國自古以來就是一個以農業為主的大國，屬于典型的陸地農耕文化。“牛”在悠久的中國農業史中作為主要農耕工具起著重要的作用。漢語中，有關“牛”的成語常伴有褒義，如：“老黃牛”常用來比喻任勞任怨，勤勤懇懇為人民服務的人，類似的說法還有“俯首甘為孺子牛”；描繪牛的貢獻:“吃的是草，擠的是奶”；說一個人身體“壯如牛”表示身體健壯；“力大如牛”，“牛勁”都是指力氣大；有“牛一般胃口”是指胃口好，能吃。英語中形容吃苦耐勞而強壯的喻體卻是“馬”，英語中有“as strong as a horse”和“work like a horse”的說法。

2．風俗習慣的差異

英漢風俗習慣的差異是英漢文化差異的一個重要方面。由于長期形成的風俗習慣、民族心理的差異，中國和西方人對某些事物的認識和好惡就有很大差異。譬如，“龍”是體現英漢兩種語言不同民族特色的動物。“龍”的英文是dragon，在西方世界被認為是一種充滿霸氣和攻擊性的龐然大物，是邪惡的象征，其代表的形象是一只巨大的怪物，長著翅膀，身上有鱗，拖著一條長長的蛇尾，能夠從嘴中噴火。在《圣經》里，惡魔撒旦被稱作“the dragon”。在基督教美術作品中dragon也總是代表邪惡，他們認為龍是兇殘肆虐的怪物。因此，英語中dragon具有貶義，用來比喻兇惡的人，尤指悍婦。如:She is a real dragon， you'd better keep away from her.她是個兇狠的母夜叉，你最好離她遠點。西方文化中“龍”的所有這些特征與寓意吉祥如意的“中國龍”完全不同。在中國文化中，龍象征著吉祥、權勢、高貴。在中國古代傳說中，龍有馬頭、鹿角、魚的鱗和須，是能興云降雨的神異動物。二十世紀40年代聞一多先生在《伏羲考》中提到龍是中華民族“發祥和文化肇端的象征”，對每一位炎黃子孫來說，龍不僅僅是一種符號，更是一種血肉相連的情感，是中國形象的標志和民族文化圖騰。正因為如此，在世界各國的華人聚居地內，數量最多也最引人注目的飾物是龍，而“龍的傳人”、“龍的國度”也早已獲得世界的認同。漢語成語“望子成龍”、“龍鳳呈祥”、“龍飛鳳舞”、“藏龍臥虎”、“生龍活虎”、“龍騰虎躍”等足以反映“龍”在漢文化中的地位。

3．文化背景的差異

在歷史的發展過程中，各民族都積累了豐富的文化遺產，形成了獨特的文化傳統并對語言產生了深厚的影響。于是英漢兩種語言中就包含了大量的歷史典故形成的成語，它們結構簡單，意義深遠，往往不能從字面意義去理解和翻譯，否則會造成不理解或理解的偏差。中國是一個文明古國，中國文化博大精深，漢語中不少含有動物形象的成語就是來自一些經傳典籍、寓言故事或神話傳說。如:葉公好龍；庖丁解牛；守株待兔；狐假虎威；與虎謀皮。這些成語充分體現了漢民族獨特的古代文化。而英語語言更是從許多民族的文化中吸取了豐富的營養，英語成語中就有很多是源于古希臘羅馬神話或直接出自《荷馬史詩》、《伊索寓言》和莎士比亞名劇等。如:to nurse a viper in one's bosom(姑息養奸)；Kill the goose that lays the golden egg.(殺雞取卵)。通過英漢動物形象成語的比較，我們可以看出，成語就好比是一面鏡子，它反映出一個民族或一個文化的特點。要正確理解和翻譯這些成語，不僅要根據上下文語境進行聯想和判斷，還必須先了解它們背后的文化內涵，考慮它們所承載的文化信息。

二、英漢動物形象成語的語用翻譯

英漢兩個民族對客觀世界的認識既有共性，同時也存在著程度不等的差異。動物形象詞的使用亦呈現出各民族的文化內涵。不少動物形象詞在實際使用中的涵義其實已超出了它們的字面意義而具有不同的象征意義，即語用意義。如漢語中喜鵲乃是吉祥的象征，常用以喻“幸福”；“鶴”象征長壽，因此有“鶴壽”、“松鶴延年”的說法；用“井底之蛙”比喻“見識淺薄，目光短淺的人”；“綿羊”被比喻為“順從聽話，無主見的人”等等。當然這些并不代表動物形象詞能產生的全部語用意義。既然動物形象詞在不同的文化中的內涵并不完全一致，那么在英漢互譯中，就不能僅僅追求形式的完全對等。不能見“牛”就是“cow”，見“龍”就是“dragon”，而應求得語用等值。語用等值是指在正確理解原文基礎上從譯入語和譯入語讀者的角度出發，根據譯入語的語言文化特點采用隱含恰當的方式表達出原語的語用含義和言外之意。當形式和意義難以求全時，寧可犧牲其形式上的一致，也要求得文化意義上的對等，特別是對含有特殊含義的動物形象詞時，它們的語用意義都有些差異，翻譯時往往不能完全與其所表示的動物一一對應。因此，我們必須把握好它的隱含意義，盡量避免直譯或硬譯。英漢動物形象成語多如牛毛，根據它們的語用意義的異同可以將它們大致歸為四類。

1.動物形象詞相同，隱含意義或聯想意義不同

英漢語分屬不同的語言，產生于截然不同的文化背景。同一動物形象詞可引起完全不同的聯想，具有不同的文化意義或文化內涵，即詞匯意義沖突。因此翻譯時要特別注意詞語所傳遞的文化信息。如：“亞洲四小龍”英譯為 “four tigers”，如果不熟悉“龍”反映的特有的而又迥然不同的民族文化心理，按字面翻譯為“four dragons”，那就完全誤解了原意。“龍”作為中華民族文化的圖騰象征，翻譯時不能簡單地翻成“dragon”，要想在跨文化的傳播中消除誤讀和丑化，有必要重新定義“龍”的標準翻譯。有人建議以漢語拼音“long”同時也是英語中表示“長久”的單詞“long”作為對中國龍的標準翻譯，不管采用何種翻譯，目的只有一個——通過跨文化的溝通和交流，逐步消除“文明的沖突”，建立共識。

2. 動物形象詞相同，隱含意義或聯想意義完全相同（似）

任何兩個民族都有文化重疊現象，對于英漢語中動物形象相同的成語的翻譯可采取對等翻譯，這樣既能忠實于原文意思，又能在表達上充分體現原成語的生動形象，給人一種“自然天成”的愜意。如：as foolish as an ass 蠢笨如驢；as busy as a bee像蜜蜂般忙碌；as slow as a tortoise像烏龜般遲緩；as black as a crow像烏鴉般黑；as stubborn as a mule像騾子般固執；as quiet as a lamb像羊羔般馴良；as sly as a fox像狐貍般狡猾；a caged bird籠中鳥；at snail’s pace蝸行；to ride out on horseback to look at flowers走馬看花。He doesn’t have an idea of his own. He just parrots what other people say.他沒有自己的觀點，只會鸚鵡學舌；When the cat is away the mice will play.貓兒不在，耗子成精；比喻上司不在，下屬痛快。

3. 動物形象詞相同，隱含意義或聯想意義空缺

某一動物形象詞在一種語言中有其豐富的聯想意義，而在另一種語言中卻沒有這種聯想意義，從而出現相對的聯想意義空缺現象；反之亦然。這些詞語如按字面意義逐一譯出，必然會失去原文的語用意義，使得讀者不知所云。如“鴛鴦”在漢語里常用來比喻夫妻，如譯作mandarin duck，則無愛侶相伴的意思，所以可采用歸化處理，譯作lovebirds。另有一些含動物形象的成語，大多數已有了約定俗成的含義，無法在漢語中找到與之近似或對應的成語，只能參考工具書來翻譯，而切忌直譯和生搬硬套。例如:“to keep the wolf from the door”（免于饑餓），“to hold a wolf by the ears”（進退兩難），“horse of another color”是“完全不同的一回事”，與馬本身已無關聯，“white horses”指的是海上泡沫翻騰的浪峰，不是“白馬”，因此不能直譯。對翻譯中此類文化空缺現象的處理，最好遵循文化交流原則，任何能夠盡可能多地傳遞原文所含文化信息而不影響到譯文的通順、語境的可接受性的靈活處理技巧都是可取的。因為翻譯，作為文化交流的橋梁，就是要跨越文化差異，使有著不同背景的人們能夠互相理解，在翻譯時盡量傳達原民族形象和文化特點，引導讀者接受異域文化，使讀者頭腦中顯現的形象、產生的聯想盡量接近原作對原讀者產生的作用。

4.動物形象詞不同，但隱含意義或聯想意義相同

英漢詞的概念意義和聯想意義始終受到民族文化的影響。有許多英漢成語的喻義相同或相似，但使用的喻體不同，盡管漢英民族對同一概念的認知方式有差異，但我們可以取兩種不同動物的共性，采用歸化法，用漢語中讀者所熟悉的另一喻體代替英語中的原喻體，這比較符合漢語習慣，易為讀者接受。盡管形象各異，但喻義形似或對應，也能達到語義對等的效果。如，as timid as a hare譯作“膽小如鼠”；a cat on hot bricks的形象是一只在熾熱的磚頭上行走的貓，痛苦而狼狽，這個情景和漢語的“熱鍋上的螞蟻”不謀而合，都表示“焦急而狼狽”，翻譯時更換了形象，更利于讀者的理解。又譬如，“I'm so hungry that I could eat a horse.”通常的說法是“餓得能吞下一頭牛”，而“餓得可吃下一匹馬”則顯得晦澀生硬。“虎”在漢族人眼里是百獸之王，許多帶“虎”字的詞語就體現了這一喻義，如：虎視眈眈、龍潭虎穴、虎踞龍盤、狐假虎威等等。但在英語里，“虎”的地位被“獅”所取代，如：beard the lion in his den 太歲頭上動土，the lion’s share最大或最好的份額，lion-hearted勇猛的，a lion in the way攔路虎等都說明了“獅”在英美等西方人眼中的地位類似中國人眼中的“虎”。英國的別稱就是the British Lion。因此，英漢互譯時，考慮到文化差異和譯文的可接受性問題，譯者不妨更換喻體（陳宏薇，1999：121）。

三、結束語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看出，在東西方不同的歷史背景和文化風俗影響下，英漢動物形象詞各有其深層的內涵，蘊涵著不同的文化意義。在許多場合，并不單純是某個表層意義在起作用，而是民族文化深層的有關某種動物形象的聯系在起作用。因此，在英漢動物形象詞的互譯上，決不僅僅是轉換兩種不同的文字符號，更重要的是溝通兩種不同的文化，這需要外語學習者具備跨文化意識和深厚扎實的雙語(母語和外語)文化功底，通過了解詞語的文化背景、來源、民族習慣，在英（漢）語中找到與之對應或近似的詞語做出精確的譯文，做到形神俱似，使文章語言更富表現力，使譯文更易為讀者理解和接受其所具有的言外之意和豐富內涵。

參考文獻：

[1]陳宏薇.漢英翻譯基礎[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9.121.

[2]胡文仲.試論外語教學中的跨文化交際研究[J].外語與外語教學，1993，(1).

[3]孫天義等．英漢諺語辭典[Z].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1987．

(作者單位：西安交通大學外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