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心魔不去,暗戀就像是一座活火山,總有一天會噴發出熾熱的巖漿。
——吳金的悔悟
化工公司技術員許森和信用社營業員張梅是一對恩愛小夫妻,婚后育有一女。更為人稱道的是,兩人還是小學同班同學,闊別12年后一見鐘情,很快步入了婚姻殿堂。
孰料2008年1月初,許森和張梅的小學同班同學吳金竟然聲稱張梅是自己的夢中情人,自己對她暗戀長達十幾年之久,屢屢逼迫他火速離婚,將妻子讓給自己。張梅不堪其騷擾,終于病倒了。許森了解到吳金是刑滿釋放歸來的盜竊犯,擔心自己和妻子的安危。走投無路之下,許森將吳金約到零下六七攝氏度的雪野上,假稱“愛上我老婆,就得付出代價”,準備將他凍死后自殺。
這一荒唐的謀殺計劃實施過程中,許森突發胃痙攣暈倒了,吳金見勢不妙,趕緊打電話通知其家人……最終,許森因涉嫌故意殺人罪而鋃鐺入獄。在看守所里,許森百思不得其解:“吳金逼我讓妻,我明明是深受其害者,咋就成了殺人犯?”差點兒喪命、驚魂難定的吳金,如同經歷了一次噩夢之旅……
以“暗戀”為借口,
威逼老同學讓出嬌妻
今年28歲的許森是南京江寧人,長得高大帥氣、陽光俊朗。2005年8月,他從大學畢業后,應聘進了江寧某化工公司工作。沒多久,他就當上了技術員,拿到了4000余元的月薪。工作穩定后,父母再三催促他盡快解決婚戀問題,并張羅著給他介紹對象,可他陸續與一些女孩見面后,始終沒有“來電”的感覺。
2006年春節前夕,許森去農村信用社的一個營業點取款時,柜臺里面一個年輕漂亮的營業員細細端詳他的身份證后,吃驚地問:“你叫許森?你太像我的小學同學了……”
原來,這個營業員名叫張梅,與許森是小學同學,時年25歲。12年前,她從江寧區一小學畢業后,因父母工作變動,只得報考別的鎮中學。高中畢業后,她考入本市一財經學院。2005年8月大學畢業后,她應聘進了當地農村信用社工作。
這次意外的邂逅,一下子拉近了許森和張梅的距離。沒多久,許森和張梅陷入了熱戀之中。2006年9月底,兩人舉辦了熱鬧而隆重的婚禮。第二年金秋十月,張梅生下了一個聰明可愛的女兒,三口之家的日子過得幸福而甜美。
轉眼到了2008年1月中旬,許森和張梅正忙著置辦年貨,一個久未聯系的老同學的電話不啻于晴天霹靂。
1月18日中午,許森剛從單位回到家里,電話急促響起,“你是許森嗎?我是吳金,你為什么搶走我的老婆?”
許森聽得滿頭霧水,連聲說:“我不認識你,你打錯電話了?!闭f完,就掛斷了電話。不一會兒,電話再次響起。許森再次拿起聽筒,傳出的還是吳金的聲音:“許森,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你的小學同班同學,與張梅是同桌……”聽到這里,許森這才想起確實有這么一個老同學,不過,對于吳金的長相,他實在沒什么印象了。
原來,吳金與許森同齡,小學畢業那年,因父母離婚,他歸母親撫養。后來,母親改嫁,他轉入別的鎮中就讀。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里,他念念不忘小學同桌同學張梅,一次次暗自發誓,長大后要將她娶回家。6年后,他沒能考上大學,只得踏上了打工之路。雖然日子過得非常艱苦,但他卻做起了“老板夢”。在他看來,自己當上老板后,才有資格去找張梅。2004年8月,他準備在鎮上開餐館,啟動資金至少需要5萬元,而他只能籌措到3萬元。無奈之下,他于月黑風高之夜潛入居民家里盜竊。剛作案兩次、竊得5000余元財物,他就被以盜竊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罰金5000元。
許森對此并不知情,客客氣氣地問吳金找自己有什么事。吳金說:“我讀小學的時候就喜歡上了張梅,是你搶走了我深愛的夢中情人。如果沒有你從中插足的話,她非我莫嫁,我非她莫娶!”
許森的肺都要氣炸了,如避瘟神般掛斷了電話。待頭腦清醒后,他以為愛妻張梅與吳金有著不清不白的關系,遂急匆匆地去找張梅,問她與吳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張梅對吳金的印象并不深,覺得有點兒莫名其妙,就對許森說:“我跟吳金不熟啊,雖然是同桌,但桌上有一條‘三八線’。整個小學階段沒同他在一起玩過,更沒說過幾句話,畢業之后更未聯系過……”
許森知道自己遇到了個無事生非的小人,決定不再理睬吳金??墒牵瑓墙饏s不死心,一遍又一遍地往許森家里打電話,如果是許森接聽,就威脅他:“你快快離婚,我要跟張梅結婚,不然你們夫妻倆別想過好日子!”如果是張梅接聽,許森就不知廉恥地向她表白“愛意”。
許森和張梅不堪其騷擾,索性拔掉家里的電話線。可是,吳金轉而拼命撥打夫妻倆的手機,頻頻編發短信,內容不外乎是“離婚讓妻”和“瘋狂求愛”。
1月25日早晨,張梅突然病倒了。許森趕緊送她去醫院,醫生認為她受了驚擾與刺激,導致神經衰弱,需要靜心調養一段時間。夫妻倆回到家里,吳金的騷擾并沒有停止。
當天晚上,許森聽見急促的門鈴聲,他拿起對講器,問對方是誰,天呀,傳出的竟然是吳金惡狠狠的聲音:“許森,你必須離婚!我限定你過完春節后給我明確的答復,不然,咱們走著瞧!”
許森怒不可遏地說:“你真無恥!你再這樣騷擾下去,我就去報警!”吳金吼叫道:“許森,你難道要我同你動刀子嗎?有本事你去報警吧!反正我剛從牢里出來,不怕二進宮!”
吳金的特殊身份及強盜邏輯可把許森給嚇壞了。他不敢將此事告訴病懨懨的妻子,悄悄找一些小學同學打聽,證實吳金是刑滿釋放歸來的盜竊犯,報警的念頭頓時煙消云散。
“我算是遇上克星和冤家對頭了!”許森又氣又怕,擔心吳金真的同自己和張梅“動刀子”。“他無恥,我要比他更無恥;他卑鄙,我要比他更卑鄙!”想到這里,許森決定與吳金“同歸于盡”,讓愛妻和寶貝女兒過上安寧的生活……
“趕不走你凍死你”!
兩個血性漢子的可悲對決
2008年2月12日中午,許森剛打開手機,就接到吳金的短信,問他離婚的事情準備得怎么樣了,要他在10天后將張梅送到自己的住處,促成這樁好事??赐甓绦?,許森的頭腦里紛亂如麻……
第二天早晨7時許,許森起床后,見外面的雪停了,就對張梅說,自己要去一個同事家里拜年。她叮囑他不要貪杯、早去早回,他答應了:“嗯,你多保重,把女兒帶好吧?!闭f完,他在她的臉上輕吻了一下,一滴淚水“叭嗒”掉了下來。她問他怎么了,他說:“沒什么。我這幾天電視看多了,眼睛有點兒酸澀。”
隨后,許森頂著寒風,花了500余元,買下一條紅雙喜香煙和兩瓶洋河藍色經典酒,來到吳金租住處。兩人見面后,許森笑容滿面地說:“老同學,我來給你拜年了!我有什么做得不對的地方,請你多多批評指正……”這是許森懇求吳金放過自己和張梅的嘗試。
不過,這一嘗試很快以失敗而告終。吳金決絕地說:“這十幾年來,我對張梅愛得一往情深,還付出了‘進監獄’的代價!你說,我不娶她,娶誰?”
許森雙手一攤,說:“我和張梅相親相愛,沒有離婚的理由?!眳墙鹫f:“你和張梅結婚,不就是憑著一張紙嗎?你將那張紙撕碎了,她自然而然地成為我的妻子了。我對她的愛,是最合情、最合理的!”
許森喊了吳金一聲“大哥”,然后帶著哭腔說:“你非要把我朝死路上逼嗎?”吳金毫不為之所動,指著許森放在桌上的煙酒說:“這兩瓶酒和一條煙,正好給我用作喜煙和喜酒?!?/p>
聽到這里,許森心里一片冰涼,那個“同歸于盡”的念頭呼嘯而出。他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對吳金說:“那好吧,我們找個地方談一談?!眳墙甬敿袋c頭說:“隨便你找個地方,我會奉陪到底的!”許森知道吳金“上鉤”了,誤以為自己找個地方的目的就是同他打上一架,以輸贏決定張梅做誰的妻子。
隨后,吳金搭上了許森的摩托車。因路上有積雪,兩人走走停停,各懷心思,誰也沒有說話……
當天中午1時許,許森帶著吳金來到江寧區偏僻的小銅山上,把摩托車放在山腳下。吳金問他去哪里,許森說:“你跟我上山吧。”隨后,兩人走到了一塊較為平整的坡地上。
許森從口袋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一根長約兩米的尼龍繩,對吳金說:“你不應該拆散我的家庭。我今天準備了一根繩子,干脆我們兩個都不要活了,誰也別想得到張梅!”吳金搖頭說:“上吊太痛苦了,你要死你就去死吧,我正好幫你照顧張梅?!?/p>
許森轉移話題,要吳金再朝山上走,免得被山下的人看見。不一會兒,兩人走到一棵碗口粗的松樹下。
“你真的喜歡我老婆嗎?你能為她做什么?”許森使出了“激將法”。吳金不知是計,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是:“為了張梅,我什么事都可以做,也值得做!”
許森見吳金誤入了自己設下的圈套,趕緊說:“好!我離婚的話,要做出那么大的犧牲,你也要犧牲一下,我才相信你對我老婆的真愛。你在這里凍上一夜,如果還活著,我就離婚成全你?!?/p>
吳金一口答應了:“行!凍上一夜就凍上一夜,沒什么大不了的。如你還覺得吃虧,就動手打我一頓吧,反正我愛定了張梅?!痹S森問他:“你會不會反悔?”吳金表示:“誰反悔,誰的姓倒過來寫!為了得到你的老婆、我的夢中情人,我敢上刀山下火海!”
許森要吳金脫掉衣服和皮棉鞋?!安痪褪恰鋬鰧嶒灐瘑??反正我心里有一把熊熊燃燒的火。再說,我從小就喜歡低溫環境,這樣正好可以殺菌消毒呢?!眳墙鹨贿呎f,一邊脫下羽絨服、茄克衫、運動褲、毛衣毛褲和棉襪,只剩下一身薄薄的棉內衣和一件馬甲,光著腳丫站在冰冷的雪地上。
許森接著說:“我不可能一直站在這里看著你,你一個人在這里會穿上衣服跑掉的,我得把你綁起來?!?/p>
吳金不知是陷阱,爽快地答應了:“你綁吧?!痹S森二話沒說,拿出尼龍繩將他的雙手、雙腿及身體反綁在樹干上。
綁好之后,許森說:“這樣還是不行的,你會開口喊人過來給你松綁的,我要把你的嘴巴封起來?!?/p>
吳金擺出一副強硬的態度,說:“你封我嘴也沒用,我肯定死不了,回頭我還要去找你麻煩?!痹S森氣得說不出話來,掏出事先準備好的透明寬膠帶,開始纏繞吳金的嘴巴和鼻子。
吳金覺得呼吸困難,就搖頭晃腦,身子拼命地掙扎,不一會兒,就將膠帶和繩索給掙脫掉了。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央求許森馬上讓自己回家。許森板著面孔說:“今天把你放了,你以后還會找我和我老婆算賬。”
吳金聲稱,自己再也不會那樣做了。許森拿起吳金脫下的運動褲,將兩只褲管使勁一拽,擰成一根粗繩,緊緊勒住他的嘴巴和鼻子。
大約一分鐘后,吳金順著樹干滑倒在地上。許森伸手試一試他的鼻孔,感覺到他仍在呼吸,就從地上撿起一塊巴掌大的石頭砸他的胸部。剛砸兩下,吳金不停地抖動身體,并伸出右手奪過石頭,朝許森的身上砸去……
許森讓開石頭后,揮拳猛擊吳金的頭部,他漸漸招架不住,連連求饒:“我錯了,再也不去你家,再也不找你老婆了……”
許森橫下一條心,撿起那塊石頭,朝吳金的頭部連砸數下,直至鮮血飛濺而出……
見吳金滿臉是血、奄奄一息的樣子,許森決定盡快結束他和自己的生命,可死在哪里好呢?也許是“葉落歸根”的心理在起作用,許森突然間想到了5公里開外的老祖墳,爺爺和奶奶合葬的墳墓前有棵歪脖子刺槐樹,正好可以把吳金帶過去吊死,然后自己上吊自殺,就算是回到爺爺和奶奶的身旁了。
可悲的對決以新的方式在延續,兩條鮮活的生命,會不會隨風飄逝呢?
兩條人命意外生還!
受害者咋就成了“殺人犯”
2008年2月13日中午1點半前后,許森解開纏在吳金身上的尼龍繩和膠帶,注意到他的手腳和嘴唇冰得發青了。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村民的砍柴聲和咳嗽聲。仰面躺在地上的吳金試圖爬起來,許森以命令的口吻說:“你睡在這兒,不許亂動!你不聽話,我就打你?!闭f完,他抬起了右腳,作踢踏狀,吳金只得低聲求饒。
許森覺得自己終于占了上風,說:“我帶你去另一個地方,我倆之間的恩怨就算了結了,以后還是老同學,永存一份美好的記憶?!?/p>
吳金以顫抖的聲音問道:“許森,你不會想殺我吧?”許森說:“怎么會呢?我要帶你去看醫生,然后送你回家……都怪我剛才一時沖動,下手重了些,讓你受苦了……”
許森攙扶著吳金下山了。途中,吳金本想逃離,可他渾身乏力,根本跑不動,只得跟著許森一步一滑地朝前走。許森扶著吳金下山后,在路邊攔下一輛拉客的機動三輪車,直奔他家的老祖墳。
下車后許森扶著吳金往老祖墳那兒走了大約100米,吳金走不動了,提出要歇上一會兒。于是,兩人坐在路旁抽起了香煙。就在這時,許森不知是作案太緊張,還是身心疲憊不堪的緣故,突然感覺到胸口疼痛、頭暈目眩,喉嚨里有酸水直朝上涌,一陣劇烈嘔吐之后,一頭癱倒在地上,當即不省人事……
吳金慌了,硬撐著站起來,要把許森從地上拖起來,卻根本拖不動。情急之下,吳金一邊招呼路過的村民去找醫生,一邊從許森的口袋里掏出手機,打開后,找出其家人的電話簿,逐一撥打,要他們趕緊來……
大約10分鐘后,村診所的醫生趕到現場,初步檢查一番后,診斷許森患上了嚴重的胃病,應趕緊送至醫院治療。醫生還檢查了吳金頭上的傷口,要他趕緊去醫院治療,以免造成感染。就在這時,張梅和許森的父母乘出租車趕了過來。張梅等人發現許森臉色蒼白、雙手僵硬、雙腿直抖、口齒不清,而吳金頭上全是血,嚇得趕緊撥打110報警。
當天晚上,許森在病房里接受辦案民警訊問時,供述了自己謀殺“奪妻”老同學吳金的荒唐計劃。吳金在相鄰的病房里得知這一情況后,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對辦案民警說:“我差點兒被許森設下圈套凍死、吊死。若不是他突然發病倒下,我現在肯定不在人世了……”
吳金還反省了自己頻頻騷擾許森夫妻倆的過錯,他披露了自己因盜竊而入獄的前后經過,然后對民警說:“我關在監獄的3年期間,每天都在想著小學同桌同學張梅,對她思念之情就像長江水一樣浩浩蕩蕩……出獄后,我得知心上人嫁給老同學許森后,一氣之下就想出了‘奪妻’的餿主意……”
辦案民警對吳金作精神病司法鑒定,精神正常,具備完全行為責任能力。隨后,民警考慮到其騷擾行為情節較輕,且自己被許森打成輕傷,還積極搶救突然病倒的許森,遂決定免予其治安處罰。2月16日,許森因涉嫌故意殺人罪被刑事拘留,4月30日,此案被移交法院審理。
許森成了“殺人犯”,張梅帶著女兒終日以淚洗面。她盼著法院從輕判決,讓深愛的丈夫早日獲得自由,從此過上安寧的生活……
編后:明明是受害者,卻沒有通過正當的法律途徑解決問題,結果竟然淪為殺人犯。如果許森保存吳金的相關通話記錄、短信等證據,及時報警的話,就不會發生這一出悲劇。
而對于吳金來說,學生時代的懵懂初戀固然是很美好的,但是隨著時間、地點和條件的變化,只能當作一個標本放在記憶的倉庫里,斷然不可強行“索愛”,破壞他人生活,切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