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個子，矮個子可以抱抱你嗎

其實世間最長最長的距離就是，我在你身邊，可是你卻一直漠然視之。你知道嗎？我從20世紀暗戀你到了21世紀，每夜，輾轉(zhuǎn)反側(cè)，難入夢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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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江山是同一條里弄的街坊，從小就在弄堂后街的綠地里玩耍，青梅竹馬，感情甚篤。他比我大兩歲，便時常擔任護花使者，在林妹妹“危難”時刻總是大顯“身手”，給了我許多呵護和關愛。純真的友誼使我們時常放學后一起回家，絮絮而語。

時光如白駒過隙，一轉(zhuǎn)眼我就初中畢業(yè)了。女大十八變。此時，我出落得亭亭玉立，個兒1.67米，有著黑而亮的眼睛，姣好的容貌，出類拔萃的骨感美惹得身邊許多女同胞的眼睛經(jīng)常泛紅，連連感嘆爸媽的遺傳基因為何沒有像“小娜這么優(yōu)秀呢？！”但，江山和我恰恰相反。上高中后，眼看著其他男生一個肩寬背厚，胸大肌發(fā)達，高高大大，充滿男性的魅力，而他卻膚色黝黑，身材矮小，五官平平，好像天生缺乏營養(yǎng)。天上人間，相距遙遠。愛情萌動后，我就毫不猶豫地把青梅竹馬的搭檔排除出了情愛的候選行列。

我除了反感江山矮小的外表外，其實，我還是蠻喜歡他的。眾所周知，江山是個學習好、知識淵博、待人熱情的小生，可我的喜歡不是那種臉會紅、心會跳的喜歡。我喜歡他在我面前的幽默風趣，喜歡他在我心情不佳時說出一連串的笑話，喜歡聽他讀他的詩歌、散文，但是那不是我內(nèi)心腹地的喜歡，我深深向往的是瓊瑤筆下的“白馬王子”、“真命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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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在漫不經(jīng)心中，我考上了臨海的一所高等學府。這時，我的身高已經(jīng)達到了1.70米，典型的魔鬼身材。無可非議，我又成了比我早進這所學府的江山的師妹。那天報到后，江山掩飾不住喜悅，帶我游遍學府周圍的一些風景之地。“呵呵，高個子，以后有誰欺負你的話，我又可以做真的英雄了。”他的聲音溫熱而真誠，我卻覺得有一絲獻殷勤的成分滲透其中。

可是，我已經(jīng)不再給江山這個其貌不揚、比我矮4公分的“矮個子”一點機會了。很快，我有了真正的“護花使者”。邵平是大三財經(jīng)系的一位全校公認的帥哥，他1.80米的個子，身材偉岸而又不失書卷氣，許多漂亮女生把他當作白馬王子，而他卻在結(jié)束了第三次美麗愛情后，微笑著把丘比特的箭傻乎乎地射向了我這個剛?cè)胄！①Y歷低淺的小師妹。這讓我受寵若驚。

得知我和邵平走在了一起，江山極力反對。他給我打預防針，給我講述他耳聞到的一些關于邵平的“花邊新聞”。他像一個兄長般地提醒我：“高個子，有同學告訴我，邵平是一個見異思遷，玩弄感情的公子哥兒，要當心。”

“算了吧，你是吃不著葡萄就刻意說它酸。”我懶洋洋地反唇相譏。我認為邵平是愛我的，“愛屋及烏”，便不在乎那些“詆毀”他的流言蜚語。

我天真地想：邵平只是太優(yōu)秀了！對于這樣一位“大眾情人”突然癡情地愛上一個小字輩的女子，那些師姐們豈能不眼紅呢？

邵平很懂得女孩子的心，一有空就請我到學校附近情調(diào)比較幽雅的地方吃飯、喝茶。他知道我喜歡看話劇，學習之余，他就殷勤地先買好票，總是給我一個意外的驚喜。最令我心動的是，那一年的情人節(jié)，他竟然別出心裁地送了我一張他花費心思構畫的別墅圖，他對我說：“小娜，以后我要讓你住上這樣一幢別墅，美夢成真。”整天，我沉浸在愛情的花瓣里，覺得自己就像童話中美麗的公主，幸福得心都醉了。

玩累了，中途的休息時間，兩個人就相擁著坐在一起，做一些熱戀中的男女要做的事，談一些對未來的設計和安排。

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在這期間我也遇到過江山，可是他每次張嘴想和我說話的時候，我就趕緊溜了。江山的口才非我可比，為了不被他挑撥離間，我只好躲著他點。

轉(zhuǎn)瞬，邵平畢業(yè)了。在送他上火車的一刻，我突然說：“邵平你聽好了，我小娜是永遠也不會背叛你的！好好等著你老婆畢業(yè)和你過日子就是了。我這輩子只和你生死相守，你想甩也甩不脫的，不準再三心二意！你發(fā)個誓給我聽。”邵平照辦了，信誓旦旦，柔情蜜意。可是，僅僅過了一個夏季，他的一紙來信便宣告了我們玩完了！沒想到，耐不住寂寞的公子哥投入了另一個女孩的懷抱，還說那個女孩的父親是一個處長，可以幫助他謀到一份好工作。

江山的預言付諸于現(xiàn)實。我哭了。江山手忙腳亂地擦去我臉上的淚。他說：“高個子，人生有失必有得，何必為這等男人傷心欲絕呢？值嗎？”在我昏昏沉沉的那些天，江山天天守著一言不發(fā)的我，時常講我們以前在一起時很多快樂的往事。可我一點都開心不起來。我覺得自己很虛弱，真的很虛弱，一種強烈的失落感總是盤踞在我的心頭。

從此，我對談戀愛諱莫如深。

3

大學畢業(yè)后，我進了一家民營公司做文秘。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是21世紀了。工作是忙碌的，我漸漸淡忘了邵平和那段濕潤的愛情。江山在政府部門工作，仕途輝煌，他隔三差五地往我家里跑，對我爸媽畢恭畢敬，見到我更是說話甜蜜，噓寒問暖。有一天，他又來我家，約我陪他一起去出席朋友的結(jié)婚喜宴，媽媽也支持我出去走一走。我恐慌地感覺到自己不能崇尚“沉默是金”了，否則，我倒真成了這個矮個子的女友了，這不讓我冤屈嗎？我一字一頓地坦白告訴江山：“那三個高（高學歷、高收入、高個子），一個都不能少。我們還是不要成雙結(jié)對出席這種特殊場合，免得讓人說三道四。”我的語氣堅決、果斷，絲毫沒有半點回旋的余地。“那是！那是！”江山的臉漲得通紅，他沖著我暖暖地笑，攙雜著虛浮的尷尬。

媽媽瞅著江山離去的背影，生氣地數(shù)落我。她說：“你也老大不小了。江山是我從小看大的，不是最理想的人，卻也能讓你幸福，他很喜歡你，誰都看得出來。”

可我絕不嫁給一個比我矮的男人。我對自己說，江山又矮又瘦，我們不是一路人，你怎么能和他過一輩子呢？

可這個小子對我還是一如既往地好。有幾次，我故意在公司磨蹭到很晚才回去，這樣就可以避免和江山碰面。我覺得我應該再次談戀愛了，要不，媽媽不會饒了我。我把我的想法說給死黨麗麗聽，她的臉上蕩漾一片壞笑，然后，她扔掉開心果殼，當即打電話。轉(zhuǎn)而，她說：“你等著，你憧憬的白馬王子馬上就到。”

果然，才一盅茶的功夫，“白馬王子”出現(xiàn)了。他叫林軍，身材高到要彎著腰才能進來。他溫和英俊，彬彬有禮。一頓飯下來，我喜歡上了這個在銀行工作的鉆石王老五。

我很快成了林軍的女朋友。

我仿佛又回到了初戀的時光，每天，頭頂上有一大朵溫暖的白云，暖暖的，舒心極了。吃飯、看電影、泡吧。我屬于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每天都很晚才回去。偶爾遇到江山，我也是草草地應付幾句便走開了。

許多個深夜，我的臉上呈現(xiàn)著甜蜜的微笑。可是半年后，一場突如其來的火災降臨到了我的頭上。醒來時，人已躺在醫(yī)院里。醫(yī)生說，臉部的燒傷，可能會危及皮膚。隔著玻璃窗戶，我隱隱約約地聽到林軍在外急切地問醫(yī)生：“那就是說會毀容？”醫(yī)生看他一眼，沒說什么轉(zhuǎn)身走了。林軍返回病房時，我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眸光里掩飾不住的暗淡、惶恐和迷茫。我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我不吃不喝地躺著，在持續(xù)高燒中昏睡了三天。迷迷糊糊中，我聽到一個聲音在耳邊輕聲呼喚，仿佛來自遙遠的天籟，“高個子，你快醒來，好嗎？”終于，我睜開了眼睛。我努力地搜尋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一絲陰霾爬上眉梢，我的心酸澀澀的。因為，喚醒我的那個人不是林軍，還是江山。

一個星期后，麗麗沮喪地帶來一封信，這是林軍的“絕交書”。麗麗愧疚地安慰我：“小娜，別難過！知人知面不知心，都怨我啊！”

4

江山一直守著我，為我遞水送藥。我胃口好一點后，他還特意參考食譜為我做了一些燉湯補充營養(yǎng)。就是這些平常的細節(jié)，讓我見識了這個矮個子內(nèi)心深處隱藏的細膩和溫柔。要知道，這種呵護，對于雪上加霜的我來說是多么彌足珍貴，讓我對江山除了一份感激外，更有一份異樣的感覺摻雜其中。

拆繃帶的那天，我的心揪得緊緊的。繃帶一層一層地被解開，江山的安慰也一句句地撞擊著我的心。他幽默地說：“高個子，心里別咚咚地敲鼓了。即使你是個丑八怪，我也會一樣地對你好，盡可能地為你尋找一家最好的醫(yī)院去整形美容。你是高傲的公主，上帝是仁慈的。”當醫(yī)生驚奇地遞給我一面鏡子時，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坐在那里，久久都沒有動，最終我撲進了江山的懷里小孩般地“嚶嚶嚶”哭了起來。

病愈后，我專程來到江山的單位，請他去城東有名的大酒店吃了頓飯，以表示謝意。當然，付款的還是江山。回去的路上，我們一起走在霓虹燈閃爍的城市夜空下，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曖昧的氛圍。漸漸地，家門離我們近了。江山像下了很大的決心，盯著我，說：“高個子，我考慮了很久，我有話要對你說。”我抬起頭，生怕他會說出那句話。

“我很喜歡你。其實世間最長最長的距離就是，我在你身邊，可是你卻一直漠然視之。你知道嗎？由于暗戀你，每夜，輾轉(zhuǎn)反側(cè)、難入夢鄉(xiāng)。”

我還沒想好說什么，他又開口：“高個子，矮子個可以抱抱你嗎？” 聲音溫存婉爾，富有一股無法言喻的磁性。我含淚點點頭。

五一節(jié)，我和矮個子的訂婚成為親朋好友談論的熱門話題。許多人都羨慕地對江山說：“你這小子，不簡單，創(chuàng)造了一個愛情神話。癩蛤蟆吃到了天鵝肉啊！”他在旁只是“呵呵呵”地傻笑，臉上卻洋溢著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