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與卡洛斯約會

李威／編譯

“我有一個極妙的想法。”卡洛斯興奮地對我說。那時，正是10月下旬里的一個金色的秋日，我和卡洛斯站在教室外面的臺階上。“為什么不讓我做你的經紀人呢？我保證你很快就會變得又酷、又漂亮，而且深受人們歡迎。”

“呵，聽起來你倒是像在做廣告，吹牛。”我嗔道。

“你這話說得可真逗，”卡洛斯說，“差一點就說中我的人生目標了。的確，我就是想將來能夠成為一個推銷員。我的個頭可能小了點，但是卻能推銷大家伙。”

“就像我嗎？”

瞧，小個子卡洛斯·赫雷拉在將我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之前就是這么勸說我的。下面我將向您講述我和卡洛斯·赫雷拉的故事——

第一次見到卡洛斯的時候，我怎么也想不到他將會改變我的一生。

那天，當我懷抱著一摞書匆匆忙忙地沖進教室的時候，迎面正撞到了一個東西上。正是卡洛斯·赫雷拉。他實在是太矮了，我竟然沒看見。

而他抬起頭仰視著我，驚呼道：“哦，我的上帝，你的個子真高呀！”

這時，同學們都大笑起來。我非常生氣，一句話也沒說就徑直走到我的座位上去了。

來到座位上，我一邊坐下來一邊匆忙向后瞥了一眼，我要看看瑞德·哈林頓是否也像其他同學一樣在大笑。因為他對此事的反應將是我能夠忍耐的最后限度。還好，瑞德正埋頭研究他的化學，好像什么事也沒發生似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會把瑞德當做我的朋友，也許只是因為他的個子比我高2英寸的緣故吧。總之，在我每次過生日吹滅生日蠟燭的時候，我總是許下一個相同的愿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和瑞德·哈林頓約會。

平靜下來之后，我才將目光投向教室的前方。只見這個顯得非常自信的新同學正站在麥卡錫先生的講臺前。他告訴麥卡錫先生他是從紐約來的，名字叫卡洛斯·赫雷拉。

“你坐那兒吧，”麥卡錫先生指著教室最后排剩下的惟一一個空位子，對卡洛斯說。

卡洛斯咧嘴笑了起來：“哦，麥卡錫先生，那我需要兩本字典。”

同學們又忍不住笑起來，但是這次他們是和卡洛斯一起笑的，而不是在笑他。哎，他到這兒只不過才10分鐘，就已經讓同學們站在了他這邊。

下課鈴響了。我站起來準備離去，卻看到卡洛斯正向我走來。

“真對不起，剛才讓你下不了臺。”他真誠地向我道歉。

“沒關系的。”我越過他那長滿黑發的頭頂，直視著前方。

“我想我們應該彼此多了解，”他仍舊阻擋著我的去路，“你叫什么名字？”

“卡琳·福布斯。”

“剛才你也許聽到我說的了。我叫卡洛斯·赫雷拉。”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右手。我很不情愿地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他抬起頭，褐色的雙眼真誠地望著我，說：“我不明白你為什么那么易怒？”

我猛地從他的身邊掠過，沒好氣地說：“你是不會懂的。”

他緊跟著我走了幾步。“我正是理解你的人，卡琳，”他停下來，大聲說，“你和我有許多共同點。”

此后，我沒有再想起卡洛斯·赫雷拉，就好像他這個人不存在一樣。而他也沒有再找過我。日子就這么一天一天地過去了。如果不是學校的選舉，我可能還不會再次想起卡洛斯·赫雷拉。在10月底的校學生會主席選舉中，瑞德·哈林頓當選為校學生會主席，而卡洛斯竟然也當選為校學生會副主席。

“怎么會這樣？”我一次又一次地自問，“這個初來乍到才一個月多一點點的小蝦米怎么會如此地受歡迎？！”

因此，在10月的那個陽光明媚、秋高氣爽的清晨，我攔住卡洛斯，直截了當地說：“你看上去似乎一點也不煩惱——我的意思是，你為什么一點也不為自己的個子矮而煩惱呢？”

他抬起頭仰望著我，“哦，不，我當然介意了！”他仿佛很認真地說，“每天我都要伸長脖子，仰望你們這些個子高的人，都快變成歪脖子了。”

“我就知道不可能從你這兒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說完，我沿著樓梯向上走去。

“嗨，請別走。”

我停住腳步。

卡洛斯追上我，不再開玩笑了，而是一本正經地說：“的確，我的身高確實曾經很令我煩惱，我的膝蓋甚至還沒有一只跳蚤跳得高。但是我又能怎樣呢？我無能為力呀！當我意識到我的一生將不得不在這張小小的皮囊里度過時，我才決定要好好地面對生活，全神貫注于我的事業，并且要努力地把它做到最好。”

“你看上去已經做得很好了，”我承認卡洛斯說的這番話，“但是我呢？我該怎么辦？沒有哪個男孩子想和比自己還高的女孩子約會的。”

“卡琳，你的問題其實就出在你自己身上，是你自己害怕面對自己。你很聰明，而且你也可以很漂亮。事實上，你完全有能力超越漂亮。”

聽他這么一說，我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心竟也“咚、咚、咚”地劇烈地跳起來。

“我有一個極妙的想法。”卡洛斯興奮地說。然后，他立即向我提議要做我的經紀人。

而我卻一點兒把握也沒有，支支吾吾地道：“那……那……”

“喂，”他急得差點兒沒從樓梯上摔下來，“你知道，職業拳擊手就都用經紀人，電影明星也一樣。再說，你難道還怕失去什么嗎？”

我聳聳肩，笑著說：“那……好吧。”

在那之后不久，我就按照卡洛斯為我設計好的模式開始了我的新生活。我留起了長發，穿上了一件合身的厚運動衫和一條樸素而雅致的裙子。如今，走路的時候，我總是昂首挺胸，那一頭流云飛瀑般的秀發也隨著我那輕盈而自信的步伐飄動著，盡顯青春活力。對每一個人，我都主動地致以問候，此外，他還讓我參加了校報的志愿者組織，并且讓我參加學校的業余話劇演出。

“話劇演出！”我抗議道，“我不能參加。不管怎樣，總之……他們又沒有那么多大個子的角色。”

“卡琳，別擔心，不是你一個人，還有我，”卡洛斯鼓勵我說，“我也參加了業余演出俱樂部。”

四個月過去了——在這四個月里，我幾乎就是一名傀儡，任由卡洛斯在幕后“操縱”著。

有一天，卡洛斯把他最新的靈感告訴了我。看來通過在卡洛斯為我選定的這幕話劇中擔任女主角，我的演藝事業就要綻放出鮮艷的花朵了。這幕話劇講述的是一位6英尺高的模特愛上了一位職業賽馬騎師的故事。

“我想，你，一定就是那個職業賽馬騎師吧。”我狡黠地說。

他咧著嘴，笑而不語。

“沒門兒！”我說，“這個故事已經被演過許多次了，早就失去它的幽默感了。而且教練是決不會同意我們上演那樣一幕話劇的。”

“卡琳，這正是你錯誤的地方，”卡洛斯說，“這已經是決定了的事了，而且這個故事的情節還是很有趣的。”

“但是我并不想變得滑稽可笑。”我抱怨道。

“卡琳，我從沒有為我自己求過你任何事，對不對？”卡洛斯以一種懇求的目光看著我。

的確，卡洛斯從來沒有為他自己求過我任何事。

“但是現在，我希望你能為了我而演出這幕話劇。我想扮演那個職業賽馬騎師。而且，這幕話劇里決不能沒有你。你知道嗎？卡琳，這次就算是我求你，好不好？”

哦，我該怎么辦呢？畢竟，他曾經為我付出了那么多！盡管我知道這將是我一生中最愚蠢的行為，但是我還是答應了他。

其實，我的心里非常清楚，我是決不會全身心地投入到那幕話劇中去的，因為它從頭至尾都是一派胡言。那個身材高大的模特和那個職業賽馬騎師出場的每一個場合都是憑空杜撰出來的而且是愚蠢可笑的。

話劇演出的那天晚上，我的情緒始終都很低落。我不敢想象在我的父母和瑞德·哈林頓面前，在這個眾人觀看的舞臺上，我將如何去表演，如何使自己變成一個滑稽可笑的人物？

“我演不好。”我緊張地對卡洛斯說，嘴唇有些顫抖。

他舉起胳膊，拍了拍我的背，鼓勵我說：“不要怯場。我們都是最好的演員。放松一些，很快就會好的。”

卡洛斯的那雙褐色的大眼睛里閃爍著殷切的光芒。我分明能夠感覺到他幾乎已經不能等到幕布打開就想要上臺表演的那種迫切的心情。剎那間，我竟感到心頭一熱，眼睛也濕潤了，為他的執著，為他的熱情，為他的自信。“我一定要為了他而演好這幕話劇。”我想。

“卡洛斯，我和你在一起，”我看著他說，“直到最后。”

卡洛斯伸出雙手，緊緊地抓住我的雙手，激動地說：“嗯，演完之后，我們一起去好好慶賀一下，好嗎，卡琳？”

我低下頭，微笑地看著他，說：“它將是一個約會。”

這時候，樂隊停止了演奏，幕布徐徐地拉開了。

卡洛斯扮演的那個職業賽馬騎師和我扮演的那個模特坐在一張桌子旁邊。從我們的談話中，觀眾可以聽出我們正在談戀愛。這時候幽默的情節還沒有到來。然而當我們都站起來的時候，我們兩人之間身高的巨大差距就清清楚楚地暴露在觀眾面前。觀眾席上傳來一聲“咯、咯、咯”的笑。接下來，卡洛斯扮演的那個職業賽馬騎師想和我吻別，但是他卻夠不到我的臉。我彎下腰，俯下身子，而他則踮起腳尖，像小鳥啄食似的在我的下巴上“啄”了一下。

頓時，哄笑聲從數百位觀眾的嗓子里傳出來。

然后，我走著夸張的“狐步”，走下舞臺。臺下，哄笑聲比剛才更甚。

從那過后，我就完全放松一切束縛，用盡全力來演繹那位身材高大的模特。而卡洛斯則越演越好，越演越投入。其他的演員也演得很好。我們的臺詞也一次又一次地被觀眾的笑聲所打斷。

當演出落下帷幕時，卡洛斯興奮地伸出雙臂，環繞著我的腰。“卡琳，你演得真出色！”他激動地說，“請彎下腰，我將給你一個吻。”

禮堂里的燈全都亮了起來，觀眾們蜂涌至后臺，紛紛向我們表示祝賀。

我的媽媽和爸爸非常激動，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神情。“親愛的，我為你感到驕傲！”媽媽緊緊地擁抱著我說。

這時，我的那群“狐朋狗友”們也聚攏到了我的身邊。但是我正在尋找一個人，一個超出其他人之上的人。終于，他向我走來了。

“祝賀你，卡琳，你是一位真正的喜劇演員。”他一邊說著一邊抓住我的手，雙眼深情地注視著我。然后，他清了清嗓子說，“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沒有其他的安排，今晚你能和我一起出去吃晚餐嗎？”

這個我期待已久的機會終于來了。但是不知是什么緣故，雖然我已經有了這個機會，而此刻我卻覺得還有比與瑞德一起出去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于是，我微笑著對瑞德說：“謝謝你，瑞德，其他的時間我很愿意，但是今晚不行，因為我要與卡洛斯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