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復制，日常生活的審美呈現，狂歡化

摘要 喜劇片《瘋狂的石頭》以低成本獲得了高票房，在前年電影市場上可謂獨領風騷。此影片的審美文化特質主要表現在機械復制、日常生活的審美呈現、狂歡化三個方面。

關鍵詞 《瘋狂的石頭》機械復制 日常生活的審美呈現 狂歡化

《瘋狂的石頭》是一部非常商業的現代喜劇：重慶某瀕臨倒閉的工藝品廠在拆除舊廠房時發現了一塊價值連城的翡翠，為經濟效益特此搞了一個展覽，希望賣出天價以改善八個月發不出工資的局面。不料房地產商馮董花十萬美金雇用國際大盜麥克和本地以道哥為首的小偷三人幫都盯上了翡翠，通過各自不同的“專業技能”一步步向翡翠逼近。他們在相互拆臺。同時又要共同面對工藝品廠保衛科長包世宏這一最大障礙。他們都因為謝廠長不務正業的草包兒子謝小盟而產生聯系，上演了一出真假變幻的人間“鬧劇”。

“20世紀末的中國已具有了后現代的文化氛圍和文化語境”經濟的高速發展提高了人們的物質生活質量，同時也促成了精神生活的商品性、消費性及日常生活在影視中的審美呈現；科技的各種突破式成就使得我們進入了機械復制時代，其深度消解、平面化、解中心化、復制性、零散化、斷裂感等特征在文化界表現得淋漓盡致：緊張的生活節奏使得人們的審美方式也在發生變化，在固守傳統文化突出“意”的審美方式的同時更注重審美的當下性、體驗性、狂歡化。《瘋狂的石頭》是一部非常商業的現代喜劇，描述了在經過一系列明爭暗斗的較量及真假翡翠的交換之后，賊和兵都被徹底地幽默了一把，同時也可以說是中國的“后現代”類電影的代表。

一、機械復制

“因此，電影演員的成就受制于一系列視覺檢測機械。這是電影演員的成就由機械來展示所導致的第一個結果。第二個結果是，電影演員由于不是本人親自向觀眾展示他的表演，因而，它就失去了舞臺演員所具有的在表演中使他的成就適應觀眾的可能。”“對電影來說，關鍵之處更在于演員是在機械面前自我表演，而不是在觀眾面前為人表演。”筆者以為，本雅明所總結的這一點道出了電影、電視等審美文化形式的一個本質特征。不直接面對觀眾的表演，使得電影演員：a、無法根據觀眾反應而只能以劇本機械地想當然地表演：b、在電影市場商業化大環境下完全成了商品生產，其整個身心投入到觀眾所構成的市場中；c、不需要沉浸到角色中，因為其表演是按分鏡頭進行，是零散的、分階段的，不是連貫的整體，而且一部影片的拍攝時間也相當長。關于復制。本雅明認為“藝術作品在原則上總是可復制的，人所制作的東西總是可被仿造的。”在經歷了一番論述之后，他分析了藝術品的即時即地性，即它在問世地點的獨一無二性和技術復制與手工復制的關系：“一是技術復制比手工復制更獨立于原作。……其二，技術復制能把原作的摹本帶到原作本身無法達到的境界。”電影的機械復制特征(當然其它審美文化形式如電視、廣告等也具有這個特征)使觀眾觀看到的畫面，收聽到的聲音未必都是原創性的、原生態的東西。在去年八月十七日下午《電影》雜志組織的“《瘋狂的石頭》對話”中，北京電影學院鄭洞天教授談到：“但是10年以后，寧浩差一點沒過這關，曾經有一段時間他們想擺脫《兩根大煙槍》，也怕別人說模仿沒出息，想搞所謂自己的。但怎么搞也覺得別扭，于是下決心說我就模仿了怎么著吧，只要能確信這是個中國故事、人和人的關系絕對是中國味的，就踏實了。”《瘋狂的石頭》的故事、人物關系、情節設置、臺詞特色、關鍵性道具等大量充斥著與電影《兩桿大煙槍》《掠奪》《尋槍》《落葉歸根》、電視劇《武林外傳》等類似的元素。在剪貼、復制原作的某些方面之后，《瘋狂的石頭》不是簡單的移植、武斷的拼湊，而是將其與具體情境、中國特色和地方風情很好地結合在一起，使觀眾獲得了新的審美期待、審美感情實現和審美境界。在觀看電影的過程中，觀眾只能利用視覺、聽覺去享受這一時間序列傳媒，無法針對影片中的任何一鏡頭進行思索、品味。西方的“視覺文化”，中國的“讀圖時代”是學界對電影傳媒這一特征的最好注解。

二、日常生活的審美呈現

費瑟斯通從三種意義上談論日常生活的審美呈現：“首先，我們指的是那些藝術的亞文化，即在一次世界大戰和本世紀二十年代出現的達達主義、歷史先鋒派及超現實主義運動。……第二，日常生活的審美呈現還指的是將生活轉化為藝術作品的謀劃。……日常生活的審美呈現的第三層意思，是指充斥于當代社會日常生活之經緯的迅捷的符號與影像之流。”同時費瑟斯通又引用鮑德里亞在《仿真》中的觀點：“因為虛飾成了現實的核心，所以藝術就無處不在。……現實已經與它的影像混淆在一起了。”和斯科特·拉什的觀點：“構成后現代文化影像的一系列特征是：對初次過程(欲望)而不是對次級過程(自我)的強調：對形象而不是對詞語的強調；對對象的審美沉浸與欲望投射的強調，以反對與對象之間保持審美距離。”實在與影像之間差別的消失、主體與客體之間距離的消解使得日常生活以審美的方式呈現，并使我們對被置于常規審美對象之外的物體與體驗得以關注。

《瘋狂的石頭》中對于日常生活的審美呈現可謂典型、深刻。具有代表性的有：a、保安科長包世宏的前列腺炎。現實生活中，收音機、電視機中的關于男女性健康的廣告隨時可見，足以說明這一社會現象的普遍。看到包世宏在生活中的無奈、尷尬與就醫時的面部扭曲與嘶喊觀眾不免會心一笑，因為也許不是觀眾自己，但在他們身邊這種現象的確廣泛存在。b、花花公子謝小盟的敗家子行徑。先看其追女孩子：纜車上謝小盟向道哥的女朋友示愛，其做作、崇洋媚外、油嘴滑舌等特征可見一斑。再看其騙父要錢情節，謝小盟在經濟拮據的情況下假扮出車禍，拄著拐杖、腿上纏著繃帶、還有聲稱是自己撞了別人而別人還在醫院呢等手段向其父要錢。從此可以窺見中國現實社會中某些獨生子女的嬌生慣養與難以教育。c、國營企業的宿命。影片中的工藝品廠是內地小型國營企業的一個代表。在上個世紀90年代開始改制，工廠自負盈虧，自生自滅。掙扎幾年之后危機依然沒有得到緩解。到了新世紀，即使謝廠長認為“翡翠搭臺，經濟唱戲”仍避免不了倒閉的噩運。老謝在答應了馮董的要求時無路可退，因為工藝品廠即使通過賣翡翠還債后也“只剩下一個空殼”和“200多張吃飯的嘴巴”。d、房地產商的唯利是圖、軟硬兼施及其行業的一些潛規則。馮董為了吞并工藝品廠地皮，在離合同期還有二十天是派秘書催促，在聽說工藝品廠在廁所中挖出價值850萬元的石頭后不惜10萬美金重金雇用國際大盜麥克去偷，未得逞后又收買工藝品廠謝廠長送即將開工的酒店式高級公寓的最上幾層給謝廠長。現實生活中各行業內的潛規則、房地產商的掠取豪奪從此可見。e、三寶買彩票的“暴發”夢想。保衛科長包世宏的得力助手三寶有買彩票的習慣，總夢想有一日能靠中獎翻身過上好日子。上了道哥他們一伙詐騙別人的手段——可口可樂假中獎騙取錢財的當，三寶給包世宏寫了張“咋門有錢了”的紙條后只身一人去北京兌獎，最終落得毒打一頓，暴發夢想破滅f、包世宏背上十來個火罐。歷史悠久的中醫在影片中也有展示，包世宏背上十來個火罐這一鏡頭在影片中多次出現用以展示中醫在治療疾病的獨特魅力。另外，奸商在賣繩子時故意少一截卻還念念有詞“真正十米，保質保量”，路邊停著的車里尋歡作樂的青年男女，交警在處理交通事故時的“公了還是私了”及處在社會底層的“棒棒軍”等均是對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我們在捧腹大笑的同時又有苦澀的痛楚，在娛樂的同時又對生活有更清醒的認識。

三、狂歡化

狂歡化是俄國著名思想家巴赫金在其哲學人類學基礎上創立的理論，是對中世紀和文藝復興時期社會、文化思考的結晶。指的是把在狂歡節上人們所使用的表示象征意義的具體感性形式(狂歡式)的語言轉化為藝術形象(文學)的語言即狂歡化。“狂歡至少應該有兩個層面的內涵，它既指涉人類社會生活的狂歡現象，又指狂歡化的文學現象。前者是人類學、民俗學和社會學的研究對象，后者則是文藝學研究的對象。”狂歡關注感官的快樂與刺激，情感的愉悅與放縱。

在電影《瘋狂的石頭》中，三分鐘一小笑、五分鐘一大笑的戲劇效果主要來自于對臺詞的把握，具體表現為對方言的運用。“地方方言的運用，……是新現實主義追求記錄和寫實主義的一部分，同時也是民族化電影追求聲音效果表現得極為突出的一種手段。”我國方言資源豐富。各地具有特色方言的獨特表達效果在諸如電視劇《鄉村愛情》(東北)《武林外傳》(關中)、電視節目《都市碎戲》(陜西電視臺都市頻道)等取得很高的評價《瘋狂的石頭》影片中多種方言的存在形成了一片南腔北調的嬉鬧和狂歡：保衛科長包世宏說著不太地道的重慶話，小偷團伙中道哥操河北口音，黑皮說的是青島話，而小軍說著不大標準的普通話。國際大盜麥克是港臺口音，其他的人物大部分是重慶話。尤其引人注意的是廠長的兒子謝小盟，他的口音經常在普通話、重慶方言和港臺口音之間變來變去。影視片中方言的恰當運用不但可以增強影片的真實性，縮短電影與觀眾之問的距離，貼近現實社會生活，能更淋漓盡致、入木三分地表現人物的生存狀態，而且能增強影片的感染力和親和力。此影片臺詞的運用因人物不同而各有特色。如：謝小盟在追求道哥女朋友時貪婪好色的本性在故作高深的語言掩飾下顯得更粗俗、淺薄和荒誕：“每當我從這個角度看這個城市的時候，我就強烈地感覺到，城市是母體，而我們是生活在她的子宮里面——你身上有一種東西深深地打動了我，你知道這是什么嗎?母性，偉大的母性氣息。”、“我最近的研究課題是：母體城市與子宮。”、“兩情若在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要浪漫，先浪費呀!”。房地產商馮董的認錢不認人、追求利益的本質及市場經濟制度下“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殘酷現實與競爭暴露得逼真無遺。在指責秘書時：“200萬的生意讓你給做成了1000萬。”、“老子要是血本無歸，老子先放你的血。”。對謝廠長施壓時：“這個年頭自己的親生兒子都靠不住。狼吃肉。狗吃屎，優勝劣汰是生存法則。”馮董秦秘書在車禍一節里的臺詞：“高科技，無人駕駛”，BMW說成“別摸我”：催促老謝改合同：“八個月都沒發工資了，搞得有聲有色的嘛!要我說，早點喊大家下崗，這才叫做善事，早死早超生呀!”明顯的反諷話語，觀眾都能從里面聽出那種無知愚昧、落井下石及幸災落禍的心理投射。道哥在盜竊翡翠準備階段時說：“這會咋們有項目了”、“剛出道時要低調，低調”、在教訓女友時說：“你們這些女人吶，就是不明白，這個階段正是我事業的上升期，我怎么能走得開呢?”、得知女友情變后的感慨：“世道變了，就是沒有好人。”作為一個盜竊團伙的頭領，其“領導作風”、大男子漢主義與遇到問題時的無助使得這一角色沒有現實生活中的黑暗、可憎與可怕，觀眾與賊進行了一次交流，從而使得現實社會中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事變成了事實，觀眾獲得了心理上的交流與精神上的狂歡。還有黑皮在道哥女友情變后安慰道哥：“節哀順便”：并指責道哥女友：“你這純屬道德問題，我就不細說你!”以及國際大盜麥克遭遇不測時的“我頂你個肺”等。

小結

物質生活水平的滿足直接導致精神生活水準的提高，人們對娛樂方面要求的一步步提高顯得尤為突出。時值當日，大眾媒介形式越來越多越精致，更高端，使得人們的審美觀念、審美心理、審美方式、期待視野都在或多或少地發生著變化。當代審美文化語境下，重視商品性、消費性、娛樂性、深度消解等特性的影視、廣告等文化形式如雨后春筍蓬勃發展，猶如不可抵擋之勢占領著文化市場，但對于當代審美文化的各種形式的個案進行科學、實際以及學理上的研究卻顯得稍微滯后。筆者嘗試用機械復制、日常生活的審美呈現、狂歡化等當代審美文化理論去闡釋《瘋狂的石頭》這部影片，分析大眾的當代審美取向，同時但愿影視及審美文化研究能給大眾營造一個積極快樂，有生命力、凝聚力，能凈化靈慧、情操陶冶的文化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