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英語電影以人物眾多、情節(jié)曲折復雜而著稱,以十九世紀英國著名小說家喬治·艾略特的《米德爾馬歇》改編的同名電影為例,其人物塑造策略,即戲劇化策略、插話策略、描寫策略和話語策略等便十分凸顯。
關鍵詞 小說 人物塑造 策略 藝術魅力
一、導言
英語電影以人物眾多、情節(jié)曲折復雜而著稱,其人物塑造更是千人千面、栩栩如生。小說家狄更斯曾經這樣寫道:“英語世界的電影中……海蒂的性格刻畫不同凡響,非常深刻而真實,讓我不下五十次放下該書,閉上眼睛來想象她這個人……作為故事背景的鄉(xiāng)村生活也被描寫得有聲有色,既可信、真實、興味盎然,又散發(fā)著無窮的藝術魅力。”(chen Jia,1986:265)這位文學泰斗在盛贊西方電影成功的人物塑造的同時,還對它藝術地再現現實生活給予了肯定。在這兩點上,中外批評家們基本上達成了共識。這部電影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有賴于人物塑造的成功。在世界電影史上,刻畫有血有肉的人物一直是一大挑戰(zhàn)。許多小說家,從理查德遜到伍爾芙都做了可貴的探索和嘗試,并取得了可喜的成就。但我們在欣賞《米德爾馬歇》時,能明顯領略到成功的人物塑造給電影帶來的熠熠光輝。對人物塑造策略的研究無疑有助于對人物性格、人物關系以及電影主旨的理解,從而進一步體驗其藝術魅力。
二、戲劇化策略
《米德爾馬歇》中的戲劇化場景很多,各種各樣的人物被安排在某個特定的“舞臺”上進行表演。如“在病榻前”的一幕中,背景是費瑟爾斯通先生的臥室,主人公是在彌留之際的費瑟爾斯通先生,配角是他的親戚們:有窮,有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盡管已是奄奄一息,費瑟爾斯通先生此刻仍像給子女們分國土的李爾王一樣為親戚們所敬畏,因為每個人都期待著從他那兒得到點什么。但與李爾王的過分慷慨相比,費瑟爾斯通先生卻是個冷酷、乖張而慳吝的人。他已經下定決心好好地戲弄一下他的親戚們。他讓他們相信他們各自都有可能是遺產的受益人,讓他們相互猜忌、爭斗,而事實上,他早已立下遺囑,把他所有的遺產都給了一個陌生人。據說這人是他的私生子。像一位導演,費瑟爾斯通先生給了每位親戚亮相表演的機會,而他們也沒放過這樣的機會,做了淋漓盡致的表演。邪惡的親戚們充當了丑角,上演了一幕幕丑劇,只有一貧如洗的瑪麗·嘉絲與眾不同,她扮演了一個可敬的正面人物。在最后的時刻,費瑟爾斯通先生突然良心發(fā)現。想毀掉那份遺囑,留些錢給一直悉心照顧他的瑪麗·嘉絲,可惜他已病得不能動彈,而唯一在身邊幫他的就是瑪麗本人,但這位誠實的女孩不想以這樣的方式獲得遺贈,她拒絕幫他完成重立遺囑的動作。看到這一幕,觀眾體驗到了跌宕起伏的戲劇沖突和出人意料的結局所帶來的情感洗禮。
除此之外,該劇還十分擅長揭示人物性格的內在矛盾,以避免人物塑造中的簡單化和類型化,塑造出“圓型”人物。利德蓋特向羅莎蒙德求婚的一幕就巧妙地凸現了兩位主人公性格的矛盾之處。利德蓋特是個雄心勃勃的有志青年,立志要成就一番事業(yè),雖然有時候他也會和女孩子眉來眼去,但并不想談婚論嫁:而羅莎蒙德卻是個胸無大志、貪慕虛榮的女子,她對利德蓋特有好感,表面上卻又一味打情罵俏,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一天早上,羅莎蒙德獨自在家,而利德蓋特碰巧來訪,當她單獨面對所愛的人時,她難以抑制自己的情感,卸去了平時的偽裝。“在這一刻,她就像她五歲時一樣自然、本真。”(Eliot,1986:335)而正是這種瞬間的自然、本真讓利德蓋特誤認為她平時輕佻的舉止是出于真正的愛情。更富戲劇性的是利德蓋特竟被深深地打動了,他當場向羅莎蒙德求婚,后者也當場允諾。這一幕向我們揭示了在利德蓋特沉著、自信的外表下,也有其天真、幼稚的一面,竟會以一個人瞬間的表現判斷她的品格。從而為他日后的婚姻悲劇做了鋪墊。
三、插話策略
“喬治·艾略特從不掩飾自己無所不在的作者這一身份:一次又一次地打斷敘事,介入到小說中,發(fā)表一些希望讀者會鄭重考慮的看法。”(Rutherford,1998:79)
首先,該策略更清楚地揭示了人物關系,使人物性格更加鮮明。批評家哈維和阿姆斯壯均把這種“插話”比作“橋梁”,前者說是“從現實世界通向藝術世界的橋梁,”而后者卻認為是“從藝術世界通向現實世界的橋梁o”(Ruthe rford,1998:80)從觀眾的角度出發(fā),它們應該是小說家引導讀者進入她的小說世界的橋梁。多蘿茜和羅莎蒙德是作者著墨濃重的兩位女性人物。在講述她們的愛情故事時,作者插入了這樣一句話:“男人和女人在判斷自身的問題時往往會犯下可悲的錯誤:他們把自己含混不清的、騷動不安的欲念有時當作天分,有時當作宗教,有時當作轟轟烈烈的愛情。”(Eliot,1986:810)在這里,多蘿茜和卡索本先生的關系以及羅莎蒙德和利德蓋特的關系的本質得到了深刻的揭示。阿姆斯壯還評價說:“她的‘評語’,像哲人的名言,又像隨便的就事論事,有關于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的,也有關于生活的意義的,它們出現在敘事中,就像巧妙的、預言式的箴言。”(Hardy,1979:116)
其次,該策略使觀眾對故事的發(fā)展方向有所覺察,并幫助觀眾更好地了解故事中人物關系的本質。如在費瑟爾斯通先生宣讀遺囑之前,作者突然想到了諾亞方舟上的動物們。她說:“當動物們成雙成對地進入方舟時,可以想象的是這些同在一條船上的動物們相互議論來著:它們肯定想到了這么多種動物共用那有限的草料顯然是口多食少,每種動物所得的份額肯定會減少。”(Eliot,1986:365)隨著故事的展開,觀眾發(fā)現。費瑟爾斯通先生的親戚們對其遺產的期待正像方舟上的動物們期待自己應得的那份草料。通過這一類比,人物的心態(tài)昭然若揭。
再者,它增加了人物性格的可信度。多蘿茜是艾略特筆下的“圓型”人物之一,她的性格特征難以用簡單的語言來概括。她主動嫁給了老學究卡索本先生,但蜜月未完,在巨大的精神折磨之下,她幾乎崩潰了。觀眾對此難免感到不解。作者及時地解釋說:“不少人在年幼時被毫無防備地拋入各種坎坷之中,自己勉強掙扎著尋找‘立足之地’,而他們的長輩們卻在忙自己的事情。”(Eliot,1986:265)我們知道多蘿茜幼年父母雙亡,被迫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作者在這里暗示她童年的不幸造就了她特殊的性格:表面上她心氣頗高,成熟、獨立,實際上,她對這個世界的認識是片面、空泛而不真實的。作者的“插話”給讀者提供了一度缺失而又必不可少的小說的內在邏輯,使整部作品成為一個有機體。
四、描寫策略
著名批評家阿巴·伍爾遜說過,多蘿茜“是所有小說人物中最美麗,最高尚的女主人公。”(Woolson,1886:60)讓批評家得出這個結論的恐怕少不了小說中對人物外貌和內心的描寫。關于多蘿茜的外貌,作者寫道:
布盧克小姐(即多蘿茜)有一種美仿佛會因樸素的衣著而更加光彩照人。即使她穿著意大利畫家眼中的圣母瑪利亞穿的那種平淡無奇的上衣,她的皓腕和玉手也會顯得美不勝收。(Eliot,1986:29)
這段外貌描寫里,作者巧妙地運用了反襯和類比的手法來形容這位與眾不同的姑娘,描寫的是外貌,突出的是神韻。我們知道,中世紀甚至是文藝復興時期的意大利畫家們筆下的圣母瑪利亞總是穿著色彩灰暗、式樣寬大簡樸的衣裳,正是這種樸實無華的衣著才能反襯出她的圣潔和光輝,給多蘿茜這個人物定下了一個基調:美麗、樸素、超凡脫俗。
在描寫多蘿茜的內心世界時,作者有意無意問暗示了她所生活的社會環(huán)境以及教育背景在她的心靈上留下的印記,并揭示出她的思維判斷方式所具有的非邏輯性:
多蘿茜能大段地背誦帕斯科的《隨想錄》和吉羅姆·泰勒的宗教著作。她以基督教的思想關照人類的命運,覺得女性在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上下功夫簡直是不可理喻的。她認為一個人不可能同時又注重穿著打扮又關注有永恒意義的精神世界。她的內心裝滿了理論,她天性渴望高深莫測的理念,當然也包括在提普敦教區(qū)她的行為準則。(Eliot,1986:30)
文中提到的《隨想錄》是帕斯科頌揚基督教和基督教精神的著作,吉羅姆·泰勒也是有名的宗教哲學家。在他們的著作的熏陶中,多蘿茜鄙視世俗生活,向往圣潔的精神生活是勢在必然的。然而,她在做具體的判斷時卻又缺乏必要的前提和理性的思維,因而她的判斷是站不住腳的。也是災難性的。
五、話語策略
喬治·艾略特在人物話語設計方面可謂是匠心獨運。《米德爾馬歇》中人物眾多,要讓每個人物都有自己的話語風格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她成功地做到了使人物話語風格各具特色,成為人物塑造的主要手段。
以卡索本先生的話語為例,他的言語不多,這使他顯得高深莫測:他講話時習慣伴以莊重、威嚴的手勢,使人對他的話語內容產生幾分敬畏:他的書面語正式、刻板,用詞生僻,句式復雜、拗口,連他寫給多蘿茜的情書也仿佛是嚴謹的學術論文而不是用來做日常交流的書信(Eliol,1986:66)。這樣的語體風格傳達給讀者這樣的資訊:要么他是個不懂人情世故、一心向學的書呆子,要么他就是個裝腔作勢的偽君子,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其次,人物的話語差異還表現在對語境的適應性方面。布盧克先生是這種人物的典型。在公開場合或社交生活中,他的話語禮貌、得體但又不失應有的距離感:而在私人場合或家庭生活中,他的話語又親切、慈祥而隨意。另一些人物則正好相反,他們表現出了對語境的極端不適應。卡索本先生慣于使用過于正式的語體,在飯桌旁講話也像在大庭廣眾中發(fā)表演說一樣斟字酌句。由于他的語體和表達方式不合語境,他的話語失去了它本身的含義和交際功能。聽眾要么覺得他滑稽可笑,要么覺得他莫測高深。而多蘿茜則在各種語境中都試圖避開世俗的話題,拒絕使用“平凡”的詞藻,因此也導致了不少的交際停滯。這種對語境的極端不適應巧妙地揭示了人物性格中的幼稚、偏激和失衡的協調能力。
六、余言
可見,該電影所塑造的人物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作者在人物塑造方面注重的是其藝術感染力而不是別的東西,而且她出色的人物塑造技巧使她達到了這一目的。然而,要更多地了解這位作家,更好地領略其作品的藝術魅力還有賴于廣大觀眾的悉心閱讀和專家學者的深入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