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清明,家住黑龍江海林市的許松和女友彥紅,背著戶外用的行囊去山上踏青。他們在一個凹下去的山谷里發現有一個裸露的山洞口,許松走近一看,原來是個防空洞。因處于低谷的這一段常年積水,所以形成了局部的塌方,里面黑幽幽的。
彥紅吵著要馬上進地洞看看,許松經不住女友再三央求,他先跳入洞內,然后把彥紅接下來。打開強光手電后,防空洞的建筑原貌映入兩人眼簾:洞是水泥鋼筋澆筑的拱形建筑,足有2.5米高。等他們走進地道幾十米后,一股陰風從里面吹過來,帶著腐爛的味道。
進入防空洞100多米后,前邊的路開始出現Z和S形的路線,每經過一個拐彎處,許松都要用粉筆在洞壁上畫一個反方向的箭頭,防止因迷路而困在洞里。又走了有五六公里,許松拉著彥紅沿著所畫的箭頭標記往回走,可是一個小時后,他們還是看不到出口的光亮。
又走了幾分鐘,許松驚訝得差點將手電掉落在地上,只見前面洞口塌陷處已被一些一米見方的碎石板和水泥塊牢牢堵死了,揚起的灰塵四處彌漫。原來,就在許松他們進入地道后,幾輛大卡車拉著建筑垃圾開到了這座無人光顧的山上。坍塌的防空洞地處低洼,建筑垃圾一股腦地卸下來,將洞口堵得嚴嚴實實。
許松并不知道洞外的情況,他大聲地呼喊著。可是除了回音,一切沉悶得如同掉入了萬丈深淵。許松的頭上冒出了汗,他知道事態的嚴重性。許松估計,這個洞不可能就一個出口,他決定從另一條路突圍。兩人休息片刻后,向洞的深處走去。防空洞有很多岔路,可以折返到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而原有出口都被山土和山石掩蓋住了,幾十年的歲月早已將這個廢棄不用的防空洞牢牢封住。
彥紅終于疲憊得走不動了,“哇”地哭起來。時間已經指向夜里9點,他們整整在地道里轉了6個小時。許松著急起來,他拿著手機不停地撥打求救,最后無奈地說:“這地方根本就沒信號,還是把手機關了吧,等手電沒電的時候還可以用來照明。”
許松幫著彥紅卸下背包,自己也把包放在地上。這次來山上玩,他們并沒有帶多少食物,而且進地道之前已經吃光了,惟一剩下的是一囊水。夜里12點,彥紅靠在許松身上,聽到遠處傳來“吱吱”聲響,她緊緊地抱著男友。許松告訴她不用害怕,肯定是老鼠。他打開手電,果然是幾只大老鼠,它們看到光亮就跑掉了。大老鼠的眼睛發出金燦燦的亮光,彥紅嚇得渾身發抖。
4月的北方初暖乍寒,在深山陰面甚至還能見到殘留的雪。到了后半夜,許松感覺到自身熱量被洞里的風漸漸帶走,他喚醒了剛睡了一會兒的彥紅,怕她感冒。迷迷糊糊的彥紅感覺鼻子不通氣,說起話來悶悶的。許松摸了摸她的額頭,燙得厲害,他多了一份擔憂。
許松和彥紅熱戀7年了,他們準備10月份結婚,房子和家具都買好了,誰曾想會遇到叫天不靈叫地不應的意外。被困后第一天,許松攙扶著彥紅費力地前行尋找出口,他試著去搬堵在洞口的水泥板,去挖擋在他們面前的墻。可是,他的力量太小了,饑餓焦渴讓他走起路來都搖搖晃晃,更何況去和那些紋絲不動的石頭較勁。
嘴唇干裂的彥紅半躺在男友懷里,她指指身邊的包說:“我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可你看起來還是那么精神,把DV拿出來吧,我想給爸媽留幾句話,興許咱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彥紅傷感的話讓許松的眼淚“嘩”地流下來,他拿出DV放在背包上開始錄像,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哭訴,仿佛生死離別。
第5天的時候,許松和彥紅再沒了力氣走路,為了保存體能,他們靜靜地靠在洞壁上,緊緊地抱在一起不讓熱量散發。許松忍著饑渴,看著已經處于虛脫狀態的彥紅,他只好不停地跟她說話,防止她昏迷。
第6天清晨,彥紅又一次從昏睡中醒過來,她用冰涼的手撫摸男友的臉。氣喘吁吁地說:“我們在地道里多少天了?我剛才做了個夢,夢見咱倆獲救了,可眼前突然一黑,又跌進了黑暗里。咱們舉行個簡單的婚禮吧,即使是死也要了結咱們的心愿,因為愛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收獲……”
許松重新打開背包,取出Dv和手機,調出《我心依舊》的歌曲:“還記得咱倆在大學里看電影《泰坦尼克號》么?當時你問我,是否可以像杰克那樣舍身救你,我說當然會。想不到現在我們不是在輪船上,而是在黑漆漆的地洞里,可即使是我獻出了生命,也挽救不了你……”
手電早已經沒電,為了能拍清楚,他們把手機貼在臉上,靠著微弱的亮光開始結婚儀式。微微點頭三鞠躬后,彥紅對著DV說:“我愿意嫁給許松,他是個好男人,即使是到了另一個世界,他也不會拋棄我的……”
由于嚴重脫水,彥紅的臉色焦黃、嘴唇干裂,她環顧著四周黑乎乎的洞壁和兩個背包說:“這就是咱們的洞房和床鋪,但潔白的婚紗在哪里?”彥紅此前曾跟許松討論過結婚那天該穿什么款式的婚紗,最后兩人一致決定采用拖尾的白色婚紗,因為潔白代表著真摯無瑕的愛。尚有一絲體力的許松,費力地脫下自己淺色的運動服披在彥紅的身上:“親愛的,這就是我們的婚紗,婚禮可以繼續了……”許松在彥紅的額頭輕吻了一下,把用紙做的指環套在她手指上……這悲慘凄美的婚姻儀式只用了短短的5分鐘,因為他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許松關了DV,好不容易才在洞壁上找到一個突出物,把DV掛在了上邊。許松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在洞壁上用石頭刻下自己和彥紅的名字和住址:“說不定多少年后,人們只能憑借著墻上的字認出我們了。”
第7天上午10點,兩個人喝光了水囊里的最后一滴水。這時,老鼠開始對他們發起進攻,彥紅的手被咬壞,可她毫無知覺。洞里的一切仿佛都停止了運轉,兩個手機也都沒電了,DV也因為沒電自動關機,空空的水囊被拋在一邊,這對戀人正在消耗掉生命最后一絲氣息……地道進入了沉睡狀態。
就在這時,堆滿建筑垃圾的洞口發出了響聲。許松的爸爸許延志一路找尋,終于找到了他們的蹤跡。他找來一輛重型挖掘車,終于在夜里12點前掘開了封住地道口的水泥板和大石頭。許松和彥紅已經處于生命的邊緣狀態,當許延志在手電的照射下終于看到孩子們時,兩人已經紋絲不動地躺在一起。
經過一個星期的搶救,兩個人的身體都恢復了健康。只是,彥紅被老鼠啃掉了左手的小手指和無名指,她再也無法佩戴美麗的婚戒了。
10月份,他們預定的婚期到了,但許松和彥紅一致決定取消婚禮。因為在4月10日那天,他們已在地道里舉行過婚禮了。雖然只有短短5分鐘的DV視頻,但那是用生命換來的、最永恒的婚禮!那黑暗中的7天7夜,他們交換了彼此最真摯的心!
當他們播放在防空洞里錄下的DV婚禮時,家人和朋友無不熱淚盈眶。錄像中,兩人的聲音是那么微弱。但又是那么堅決:“只要有一口氣,我們都是彼此今生認定的人。”
編輯 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