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熱播電視連續劇《闖關東》在故事的選編、人物品格特質的塑造和對時代精神關懷的深廣度三個方面的把握,都足以稱為一部長篇史詩。它既是山東人的一張名片,也是我中華民族的一張新名片。
[關鍵詞]《闖關東》 身份 新名片
新年伊始,電視連續劇《闖關東》的熱播,已經成為文藝界一個重大事件。該劇以歷史的厚度、文化的深度、社會的廣度及平民話語、家國情懷、生命境界,表征著迷失主體性多時的文藝界,立足于文化傳承。再次擔負起了重建我民族精神家園和民族身份的天職。劇作者在故事的選編、人物品格特質的塑造和對時代精神關懷的深廣度三個方面的斬獲,都足以把該劇稱為一部長篇史詩。
故事在日俄戰爭到東北淪陷之間近三十年的時空里展開。這一時空是國門洞開后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艱難轉型的一個關鍵點。鴉片戰爭的落敗,洋務維新的落幕,北洋艦隊的覆沒,辛丑條約的簽訂,國民從心理上逐漸接受了從“天朝上國”落魄為世界“末等公民”的身份定位。此時的中國被魯迅認為是“沒有門窗的鐵屋子”和“想作奴隸而不得”的時代,華人被辱罵為“東亞病夫”,是“與狗不得入內”的賤民。但是。令我們迷惑匪夷了近一個世紀的是,為什么這樣一個幾乎失去球籍的“低劣”民族,卻居然能在連綿不斷的內戰烽煙之后取得八年抗戰的勝利?為什么臺灣能在短短幾十年內就實現了經濟插翼騰飛、政黨和平輪替?為什么大陸經濟能在幾近崩潰的基點上飛速發展幾近崛起?它背后的精神資源難道如有的學者所說僅僅是西方的基督文明和現代文明嗎?突破主流話語的禁錮,這種國家敘事給能令人認同的答案有像劉小楓一樣的學者把它歸根于傳統儒家文化資源的內在邏輯流變。但非常遺憾且令人憂慮的是藝術界很少有人把這種文化價值傳承的內在綿密性通過鮮活的藝術形象詮釋出來。
令人振奮的是,《闖關東》正是以塑造文化型藝術形象為形式。以重構傳統文化價值理念傳承邏輯為內容,對國家宏大敘事作出的精深注腳,是一部讓人洞察我民族精神歷史變遷、大長心氣的經典之作。
該劇主人公朱開山是一個在新環境下儒家傳統開展的化身,他遇事不驚沉著應對不屈不撓的靜態人格特質,與《荷馬史詩》中奧德修斯在極度誘惑和極度克制中取得動態平衡的人格特質相比,具有典型的東方文化特征。朱開山長于齊魯大地,那里有儒家發源地孔子之鄉曲阜,他無可避免地受到了儒家文明的浸潤。雖日漸衰落的鄉村宗法,不能屏蔽他對西方文明的好感,如他收養了一個日本人一郎作義子,但盛年的他依然參加了備受當代學者詬病的反“洋人”的義和拳。他血液里流蕩著的是較為純真的孔孟之儒的浩然心氣,他鬧拳運、挖金子、斗土匪、辦煤礦等都跟這種血氣有關,千百年前孔孟輾轉流徙的身影在他的身上隱約可見。儒家浸潤下的山東人品性在他身上得到了鮮活的體現,他,堅毅、豪爽、寬容、仗義、內斂……
如果有可能用一個字來概括朱開山性格的話,那么這個字就是“闖”字。劇作者正是通過一個“闖”字,把千百年前孔孟之儒的品性境界,與朱開山的心氣以及時代文化的價值重構聯系起來。
本劇通過塑造主人公朱開山和他的兒媳們的形象,刻畫出了“闖關東”所需的品格一奮進直取的開拓精神、堅忍挺拔的頑強意志;處變不驚的超常智慧、有容乃大的寬廣心胸等等,這是影劇余味繞梁長人心智之處。影片最讓人禮儀的是主人公身上體現出的傳統儒者的那種家國天下情懷。朱開山對家的責任,對國家民族的擔負是影劇著力渲染之處,甚至成了影劇倍受責難的軟傷,如第五十二集中,東省高等法院審理山河煤礦訴森田物產股權糾紛一案的情景,朱開山與森田的抗力有點被神化的嫌疑。這種“闖”的品格和情懷,是儒家文明優異因子在國艱民困時的延展和彰顯,是我民族走出無序混亂任人宰割境地的原動力,是我民族生命力所在。也是我民族現代精神最需要的品性特質。
這個“闖”字既是朱開山性格的濃縮。也是劇作者對當今中國精神狀態最精切的描述,對當代中國所需精神價值的登高一呼。隨著從靜態鄉村中國向動態市民中國的轉型,人們已幾近接受了在流動不居的社會景觀中謀生存。無論何種境況的國人,心中都育勃著一個屬于自己的“闖”夢,都有自己心儀的“關東”。影劇中迷人的關東——遼遠的白山黑水,無際的麥田高粱;那朗朗蒼穹中飄浮的白云,神秘莫測的崇山峻嶺;那奇異怪誕的淘金場,軒昂不凡的朱家大院;那零星的屯落,明凈的小鎮;那游移不定的馬幫土匪,搏殺激流的水上排工——幻化成了現實中每個人心中“關東”的樣子,那“關東”也許是一個職場,一樁生意;一棟樓房,一部跑車;一張文憑,一次云譎波詭的戀情等等,它像狐媚一樣誘使人們一往無前,人們的理念品格生命境界也因此從而得以提升。雖然與劇中“闖關東”緊密相連的詞是孑然一身背井離鄉,到達的人們還要在冰天雪地里討生活。
與“闖”字緊密相連的“關東”隱喻的是我們的欲望野心,是時代的力量之源,是我們所處時代個性飛揚、生活精彩的由頭。“闖”字幾乎能概括出所有國人的生存境遇。年少者正在為向自己的“關東”出發積蓄能量,年長者時時在為踏上“關東”征途的親人而祈求上蒼:年壯者有的已經安然到達了“關東”,有的正在“關東”途中拼殺,失敗者更是正在收拾行囊以待重整“關東”之路……“關東”不是一個終點,它是人生某個時期的一個夢想。一個“關東”的達致,還會有更多“關東”誘使人們去拼殺。“關東”鋪就了民眾的人生之途。鋪就了一個國家的富強之路。整個現代性宏大敘事的核心語詞非“關東”莫屬。
變易性是現代社會的一大特質,徙息地的流變和觀念的裂變是人和社會的常態,也是國家民族大敘事的必然。中華民族歷史上有過無數次的大遷徙大移民。遠的不說。近的記憶就有“大槐樹”、“下南洋”、“走西口”等。如果說這些早先的遷徙多為生活所迫為生存所計的話,那么隨著社會的轉型,行進中的遷徙便蘊含了更多精神價值因素,這種精神價值的沖突變異在《闖關東》的意象群中已經得到了較好的體現,畢竟劇中的關東是被現代人建構的“關東”,但無可置疑的是,這種精神價值的核心是傳統儒家的靜態人格,動態人格只是處于表層的新文化元素。
《闖關東》不但讓我們發現了民族歷史內蘊的精神之河,而且一個多世紀以來。我民族丟掉的自信心、精神家園和一流國民的身份,正以此為地平線得以重建。
有人說《闖關東》是山東人的一張名片。如果此觀點可以接受的話,那么就建構新的民族精神家園和新的國民身份的意義來說。稱它為中國人的一張新名片,大概也不為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