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西北布努瑤民間祭祀舞蹈的內(nèi)涵價值與歷史地位

[摘要]布努瑤是一個古老獨特而苦難的民族。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民族的生存繁衍，生產(chǎn)斗爭，宗教信仰，社會文化意識形態(tài)，生活變遷，歷史進程等，大都在民間文學和民族舞蹈里可以覓著現(xiàn)實依據(jù)和它的發(fā)展軌跡。布努瑤祭祀舞蹈主要有：猴鼓舞、銅鼓舞、勤澤格勒、標毒舞、蚩尤舞、雙刀舞等。從探考布努瑤祭祖舞蹈的內(nèi)涵價值來看，給人最強烈、最深刻、最震動的感受是布努瑤人民那追求自我價值的意識。

[關鍵詞]桂西北 布努瑤 祭祀舞 內(nèi)涵價值 歷史地位

瑤族稱謂復雜。支系繁多。大致可分為勉、拉珈、布努三種族系。其文化也可分為三大系統(tǒng)。從史書記載和民間傳說來看，桂西北布努瑤主要來自湖南和廣東兩地，還有一部分是從貴州遷來。早在秦漢時期。荊蠻中的一支瑤族先民就活動在洞庭湖和鄱陽湖的平原地區(qū)。由于封建統(tǒng)治階級不斷推行階級壓迫政策。瑤族人民被迫不斷向南遷移。他們從平原入溪谷，由丘陵進大山，在峰巒疊嶂的荒山野林中尋找落足之地。如今的布努瑤主要居住在云貴高原南緣的石山地帶以及桂西北的都安、大化、巴馬、東蘭、鳳山等地。桂西北布努瑤族祭祀舞蹈主要有：猴鼓舞、銅鼓舞、勤澤格勒、標毒舞、蚩尤舞、雙刀舞等。這些舞蹈內(nèi)涵豐富，意喻深邃。有著重要的價值和歷史地位。

一、桂西北布努瑤民間祭祀舞蹈的藝術內(nèi)涵

當中原人民的歷史進程發(fā)展到封建社會中期時，桂西北布努瑤族仍然過著“依山為居，刀耕火種。采食獵毛，食盡則他徒”的原始游耕生活，直到解放前，部分布努瑤地區(qū)還保留著原始簡陋的耕作方式和落后意識。布努瑤是一個“山”的民族，同樣也有著山一樣的氣質(zhì)，這種與其他民族不同的生活環(huán)境與歷史進程。在藝術上必然有著不同于其他民族的風格特點。

1、反映了民族的性格與精神。布努瑤是一個備受壓迫剝削的苦難民族。歷代統(tǒng)治階級對瑤族進行殘酷的燒殺擄掠，并把他們趕進了深山老林。致使瑤民一直掙扎在死亡線上。有壓迫就有反抗，布努瑤民在歷史上進行了無數(shù)次可歌可泣的反抗斗爭。“蚩尤舞”就是反映瑤民先祖斗爭失敗后的那種不屈性格和奮斗精神。古代神話傳說中，蚩尤大戰(zhàn)黃帝、炎帝失敗被殺。舞蹈中表現(xiàn)的蚩尤雖然失敗，但未死，而是率領整個民族南遷，逃入嶺南高山密林之中，開荒種地，繁衍子孫。我們從“蚩尤舞”中可以看到瑤族人民深沉的足跡，表現(xiàn)出這個民族強悍的戰(zhàn)斗精神以及頑強的生存意識。

2、吸取民間文學的豐富營養(yǎng)。從人類歷史發(fā)展的進程來看。民間舞蹈雖然先于民間文學，但它們之間確實一直有著極為密切的關系。民間文學為民間舞蹈提供了豐富的民間故事傳說，而民間舞蹈又為民間文學故事傳說中的人物藝術形象化，在民間文學與藝術的花園里，這是兩朵非常親密的姐妹花。相輔相成，相互依存。如布努瑤系中的勤澤格勒、猴鼓舞、銅鼓舞等的起源，都有一個美麗動人的傳說為依據(jù)。即：很久以前，居住在深山老林里的瑤民蘭老寵，在黃豆收獲季節(jié)，他去地里收黃豆。由于天氣炎熱，加上勞累，便躺在樹陰下的黃豆竿堆上睡著了。一只母猴帶著一群猴子來偷吃黃豆。看見蘭老寵正睡在黃豆堆里。猴子們認為是它們的祖先死了，于是母猴傳令猴子們趕快到山洞里抬銅鼓來。敲起銅鼓向祖先致哀。猴子們邊敲鼓邊手舞足蹈地圍著銅鼓和蘭老寵跳起舞來。蘭老寵被這忽然傳來的銅鼓聲和猴子們“嗚嗚”的聲音驚醒了，他睜開眼看見一群猴子在打著銅鼓跳舞，手腳靈活，舞姿優(yōu)美，很是好看，非常興奮，于是他一面看一面暗暗將猴子們跳舞的動作及節(jié)拍熟記在腦海里。蘭老寵情不自禁地大吼一聲跳起來，猴子們忽然聽到吼叫聲都驚逃進山洞去了。蘭老寵輕而易舉地把銅鼓帶回家了。并把所有經(jīng)過的情景講給大家聽。爾后，他每天在家模仿猴子們打銅鼓和跳舞，后來山寨中凡遇祭祀之類的場合就敲擊銅鼓跳舞，后人便稱之為“銅鼓舞”及“猴鼓舞”并流傳至今。

以民間神話傳說故事的形式來表述一個祭祀舞的起源，這一文化現(xiàn)象在瑤族祭祀舞蹈中比較普遍。不難看出，布努瑤民間舞蹈在其發(fā)展過程中與民間神話故事傳說結(jié)F7不鋸之緣，它強化了民間舞蹈與人民的關系，提高了民間舞蹈在人民心目中的地位。

3、具有鮮明的民族性

瑤族祭祖舞蹈可以說絕大部分都依存在瑤族的民俗節(jié)日之中，成為民俗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舞蹈為民俗增添光彩，而民俗節(jié)慶又是宣傳民間祭祖舞的一個好場合。民間祭祖舞蹈和人民生活關系密切，是人民命運、信仰的直接反映。布努瑤系的“銅鼓舞”就是在瑤族隆重盛大的民俗節(jié)日“達努節(jié)”中表演的，從“銅鼓舞”的起源中我們了解到，舞蹈表達了瑤族的信仰、道德觀念。“銅鼓舞”的內(nèi)容與表演特點。形象地闡明了它的民族性。傳說古時候，布努瑤系的創(chuàng)始祖密洛陀生有三男三女，三兄妹分家后，三弟和三妹拿著分到的鋤頭籮筐上山，自己開荒種地，自食其力。可當小米成熟時，遭到鳥獸糟蹋，兄妹倆下山來向密洛陀哭訴，密洛陀便送給兄妹倆一大一小兩個銅鼓，并囑咐他們，等小米再成熟時，敲起銅鼓鳥獸就會跑開，小兄妹倆照密洛陀的話去做，果然得了豐收。為報答母親恩德，小兄妹倆便在密洛陀的生日——農(nóng)歷五月二十九，高興激動地敲起銅鼓。帶上豐收果實為母親祝壽慶賀。如此世世代代延續(xù)下來。就形成了布努瑤的民俗節(jié)日“達努節(jié)”。而今“銅鼓舞”已行成了一種民俗藝術，這種民俗藝術里滲透著瑤族人民熱愛生活，勇于追求幸福生活的精神。

二、桂西北布努瑤民間祭祀舞蹈的意識形態(tài)

布努瑤是一個古老獨特而苦難的民族。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民族的生存繁衍，生產(chǎn)斗爭，宗教信仰，社會文化意識形態(tài)，生活變遷，歷史進程等，大都在民間文學和民族舞蹈里可以覓著現(xiàn)實依據(jù)和它的發(fā)展軌跡。大家都知道，布努瑤是歷史上遷徙最頻繁，生活最苦難的一個民族，經(jīng)濟形態(tài)是刀耕火種，文化形態(tài)是山歌口頭文學與民間舞蹈。在不斷改造客觀世界與主觀世界中認識自己，完善自己，超越自己。布努瑤人民追求“自我價值”的總體意識，反映在祭祖舞蹈中有這樣幾個主要側(cè)面：

1、宗教意識。原始宗教是各種宗教中最為古老的一種意識形態(tài)。當人類經(jīng)歷了自然崇拜、圖騰崇拜之后，進入了祖先崇拜。布努瑤先民也經(jīng)歷原始宗教的祖先崇拜階段。認為人死后還有鬼神。它生活在另一個世界里，人們的靈魂觀念復雜化了，靈魂的功能也多樣化了，靈魂離開了死亡者的軀體，依然能支配著人們的社會生活和精神生活，賜福或降災。這種靈魂觀念的遺風一直比較牢固地保存下來。對密洛陀、銅鼓的崇拜以及多神的供奉。正是瑤族祖先崇拜的遺風。也是布努瑤祭祖舞蹈中的一種原始宗教意識。農(nóng)歷五月二十九敲擊銅鼓，為密洛陀祝壽，祈求祖先保佑平安；“標毒舞”紀念伏羲兄妹。希望繁衍子孫后代；“勤澤格勒”舞緬懷死去的人，祭祀神靈等。這一切都是原始宗教意識，祖先崇拜的宗教信仰的表露。其功利目的是既希望祖先保佑平安幸福，子孫繁衍生存發(fā)展。更揭示了瑤族人民緬懷過去，繼往開來的歷史觀念。

2、生存意識。瑤族人民有史以來，戰(zhàn)勝了數(shù)不盡的痛苦災難，一直在動蕩不安的歲月里度日。頻繁的遷徙，是為了生存，定居后重建家園是為了生存。所以瑤族人民生存意識特別強，在生存意識里蘊藏著一種創(chuàng)造意識、拼搏意識，這是瑤族人民在不斷遷徙。不斷定居的反復實踐中形成的一種觀念。祭祀舞蹈里對瑤族生存意識的表現(xiàn)是鮮明而深刻的。“銅鼓舞”中密洛陀的三兒三女上山定居、開荒播種小米。希望豐收，是為了生存：“蚩尤舞”中蚩尤率領全族逃進深山，開荒播種、收割。是為了生存，“猴鼓舞”中以瑤總領領導各路瑤家奮起反抗“北番鬼”入侵。也是為了生存。可以說布努瑤每一個祭祖舞蹈都具有鮮明的生存意識。布努瑤人民要生存，要發(fā)展，要強大，首先必須頑強生存下來。布努瑤人民生存，不是祈求封建統(tǒng)治階級恩賜，而是斗爭，瑤族民間有“見了皇帝不下跪”的說法，但對先祖密洛陀卻異常虔誠，頂禮膜拜，祈求保佑。這種深沉的祖先崇拜意識，一方面反映了瑤族人民生存靠自己，靠民族的堅強意識，另一方面也揭示瑤族人民不畏強暴的英雄性格。

3、團結(jié)意識。團結(jié)對每一個民族的生存發(fā)展都是非常重要的，團結(jié)可以強化民族的凝聚力，團結(jié)可以形成力量，去克服重重困難，不斷前進。但對瑤族人民來說，團結(jié)有著特殊的更為重要的含義。布努瑤民在歷史上一直處在苦難的深淵，過著非人的生活，在民族發(fā)展的歷史上之所以度過一個又一個難關，終于走進了今天民族團結(jié)的友愛大家庭，這是經(jīng)過了艱苦卓越的血的斗爭，作出了巨大犧牲才獲得的。其中主要的內(nèi)在精神支柱就是團結(jié)，團結(jié)是瑤族生存發(fā)展的生命。這在祭祖舞蹈中有著鮮明表現(xiàn)。“猴鼓舞”表現(xiàn)南宋時期瑤族抗擊“北番鬼”入侵南方，圍剿瑤人。經(jīng)過瑤民與群猴并肩作戰(zhàn)。趕走了入侵者，靠的是民族真誠的緊密的團結(jié)。“猴鼓舞”的號召力極強，只要瑤寨中一敲起銅鼓，瑤民們就回從四面八方匯集而來，其有強大的團結(jié)凝聚力。砍牛節(jié)后要表演“勤澤格勒”所表現(xiàn)的意蘊主要是團結(jié)。所以在瑤族祭祖舞蹈中反映的團結(jié)意識是集中而強烈的。我想這應是祭祖舞蹈在布努瑤族人民中長期流傳的原因。也是瑤族人民追求自我價值的精神力量所在。

三、桂西北布努瑤族祭祖舞蹈的歷史價值

民族民間舞蹈也受到民族物質(zhì)生活與精神生活的制約，這種制約下形成的祭祖舞蹈，必然具有濃郁的民族特色，迷人的美學價值。對古老多難的民族來說，祭祖舞蹈還有著特殊的歷史價值。

1、記錄著歷史年輪的軌跡。瑤族人民勤勞智慧。不僅創(chuàng)造了民族悠久的歷史，而且創(chuàng)造了燦爛的文化藝術。瑤族人民的發(fā)展歷史證明了民間舞蹈離不開人民。人民需要民間舞蹈。祭祖舞蹈不僅滲透著豐富的內(nèi)涵，深刻的意識，而且還體現(xiàn)出瑤族歷史的年輪軌跡，具有深刻積極的歷史價值。如崇奉伏羲兄妹造人神化傳說的“標毒舞”，就是側(cè)面反映了原姓群居時期血緣婚的內(nèi)容。這種舞蹈印記著瑤族先民原姓群婚生活的時代烙印。尤其是兄妹結(jié)婚時，妹妹不同意。提出“如果隔山滾磨磨相合，隔岸生煙煙相繞。斷竹成節(jié)節(jié)相連，才愿意和個哥哥結(jié)婚”的主張，從而顯示了瑤族人民的天才與智慧。而古樸的“蚩尤舞”反映出蚩尤總領為了在新的惡劣環(huán)境中站住腳跟，他便帶領眾瑤民開荒、播種、收割、打谷、揚谷等勞動場面，舞蹈所反映的時代，形象地說明了瑤族是一古老的民族，祭祖舞蹈留下的一些時代印記，色彩鮮明，對研究瑤族歷史有著一定的價值。

2、寄托著瑤族人民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瑤族祭祖舞蹈直接扎根于廣大人民群眾生活土壤之中，與人民保持著極為密切的關系，它不僅印記著時代的年輪，而且還表現(xiàn)了緬懷先祖，繼往開來，憧憬幸福生活的美好愿望。祭祖舞蹈給我們啟示，一個民族只有繼承自己光榮的歷史傳統(tǒng)，艱苦創(chuàng)業(yè)的精神，才能在新的歷史進程中，去開拓新的歷史生活。瑤族人民在這種極度貧瘠的生活中，內(nèi)心依然燃燒著渴望美好生活的希望之光，而且越發(fā)強烈、明亮。

3、激發(fā)民族審美的需求。民族民間舞蹈的社會功利與審美價值。從舞蹈起源時就同時存在了。隨著歷史的發(fā)展，社會的變革。人們的思想與觀念也在不斷更新，藝術的功利與審美價值有明顯的側(cè)重了。到了近代，瑤族祭祖舞蹈審美價值大大加強，有著鮮明的娛樂性。激發(fā)人民的審美情趣和藝術愛好，也滿足了瑤族多層次的審美娛樂需求。“銅鼓舞”是農(nóng)歷五月二十九日布努瑤族為創(chuàng)始祖密洛陀慶祝生日而表演的，發(fā)展至今已是每縫喜慶節(jié)日都要自發(fā)性的進行表演；“勤澤格勒”是為死去的親人升天而敲銅鼓的。前者在“達努節(jié)”娛神又娛人，后者在“砍牛節(jié)”娛死去的親人又娛圍觀的群眾。在盛大的歡慶日子里，必然也為圍觀的人們歡跳。它慰籍老年人吉祥如意的心理，激發(fā)年輕人的青春活力，為少年兒童帶來歡樂。這種為滿足群眾多層次，多角度，多方位的審美需求，煥發(fā)著人們開拓生活的激情與信念。

4、滲透著民族自強不息的精神。布努瑤族祭祖舞蹈內(nèi)涵豐富、意蘊深邃。不僅記述了民族發(fā)展的足跡，歌頌了民族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表現(xiàn)了民族爭取自由平等、艱苦創(chuàng)業(yè)的精神，而且在整體上展示了民族多彩的生活風貌，是民族性格與精神的贊揚。對民族的生存、發(fā)展、進取、追求。是一種形象的鼓勵，有著巨大的民族凝聚力。從宏觀上考察，瑤族祭祖舞蹈，是民族自尊心、自豪感的深層揭示，是民族自強不息的精神頌歌。一個民族有了這種精神，不管政治環(huán)境如何惡劣，斗爭多么復雜尖銳，生活怎樣艱辛貧困。都會勇往直前的。自強不息的精神里會孕育出生活的堅定信念，會激發(fā)出樂觀的人生態(tài)度。正是這民族的希望未來的信念，不屈的性格，自強的精神，使瑤族人民世世代代熱愛山、建設山、艱苦奮斗美化山，構建和諧社會，譜寫富裕新篇章。可以說這是祭祖舞蹈潛移默化的藝術效應，歷代流傳不衰的內(nèi)在動力，也是民族舞蹈社會功利與歷史地位的重要內(nèi)涵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