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選唐詩中初唐四杰之選詩及原因探析

[摘要] 初唐四杰作為初唐一個重要的詩人群體，其詩歌在唐人選唐詩選本中，所收甚少，原因是由選本選詩的范圍、標準和風尚所決定。

[關鍵詞] 唐人選唐詩 初唐四杰 原因

初唐四杰是初唐過渡到盛唐文壇的一個重要的詩人群體，在當時及后世均享有盛譽。但是查檢現存唐人選唐詩選本中，只有兩種錄有初唐四杰少量詩歌，茲錄如下：

王勃被錄入詩歌情況：

《玉臺后集》(自《唐人選唐詩新編》1，以下選本皆出自此集)錄有王勃詩二首：《銅雀妓二首》，傅璇琮先生題下注：《后村詩話》續集卷一據《玉臺后集》錄“君王無處所，臺榭若平生”二句。全詩據《樂府詩集》卷三。

《搜玉小集》錄有王勃詩一首：《九日升高》。

楊炯被錄入詩歌情況：

《玉臺后集》“楊炯”條下注：《后村詩話》卷一云《玉臺后集》收楊炯詩，篇目不詳。

《搜玉小集》錄有楊炯詩一首：《紫騮》。

盧照鄰被錄入詩歌情況：

《玉臺后集》知錄有盧照鄰詩歌，但篇目不詳。傅璇琮先生在“盧照鄰”條下注：《后村詩話》續集卷一云《玉臺后集》收盧照鄰詩，篇目不詳。

《搜玉小集》錄盧照鄰詩一首：《王昭君》《文苑英華》卷二○四題作《昭君怨》)。

駱賓王被選詩歌情況：

《玉臺后集》“駱賓王”條下注：《后村詩話》續集卷一云《玉臺后集》收駱賓王詩，篇目不詳。

《搜玉小集》錄有駱賓王詩一首：《晚度天山有懷京邑》。

從四杰在唐五代被選詩歌情況看，可謂命運相同，實殊非偶然。是何緣故呢?筆者認為有以下原因。

一是由選本選詩的范圍決定

先看不錄初唐的本子：殷璠《丹陽集》只錄吳地詩人，殷墦《河岳英靈集》惟選盛唐，元結《篋中集》所選乃元結同時人，時間在盛唐之后，令狐楚編《御覽詩》所選三十家為中唐詩人，高仲武《中興間氣集》專錄肅宗、代宗二朝詩，姚合《極玄集》所選為盛唐、中唐詩人，以中唐居多。再看錄入初唐詩人的本子：許敬宗等撰《翰林學士集》，所收乃是太宗君臣唱和詩，反映唐初宮廷唱和的盛況：崔融撰《珠英集》收唐武后朝預修《三教英珠》的朝士詩。王楊盧駱四杰不在此范圍之內。

二是由選本選詩的標準決定

芮挺章《國秀集》序稱所收詩為開元以來至天寶三載，但實際所收，有高宗武后時人，四杰及陳子昂詩均未收。傅璇琮先生認為，其取舍體例，頗不明確。開天時詩人，所選也都非佳作。曾彥和在跋文中說“挺章編選，非(殷)墦之比”，自是公平之論。2韋莊《又玄集》所選多盛唐、中唐、晚唐詩人，初唐只有宋之間；韋穀《才調集》是我國現存規模最大的一個唐人選唐詩的本子，初唐、盛唐、中唐、晚唐各期都有，晚唐為多，初唐最少，初唐只選沈佺期。而宋之間、沈佺期皆晚出四杰。韋莊在《又玄集游中稱選詩宗旨為“自國朝大手名人，以至今之作者……但掇其清詞麗句”，檢集子所選詩作，基本上為五七言律絕，所謂“清詞麗句”的選詩標準，其實首先受詩體的框定，四杰的時代律詩尚未定型，而盧照鄰的文學成就突出表現為七言歌行體，不入此“清詞麗句”之選不足為怪；另外，“國朝大手名人”的選人標準也使得“才高位卑”沒有什么政治影響的“初唐四杰”不入此選。而韋穀稱《才調集》的選詩之旨“韻高詞麗”，檢其所選詩體，仍以近體為多。所選詩歌，又以晚唐為多。此種情形與《又玄集》略同，不復贅述。

三是由選本選詩的風尚決定

一種是初唐宮廷的趣尚，《翰林學士集》與《珠英集》就是體現這種趣尚的選本。關于宮廷的趣尚，呂玉華在《唐人選唐詩述論》中有專章論述。《翰林學士集》與《珠英集》的產生，都與初唐兩個最高統治者的趣尚密切相關。一代英主唐太宗不但重史，而且好文。他認為詩歌只是怡情悅性的手段，并不能對社會政治造成太大影響，更不會有亡國之害。所以，他“于萬機之暇，游息藝文”(《帝京篇序》)，熱衷出題命制、君臣唱和。于是才有了太宗亡后不久以太宗君臣唱和為內容的宮廷詩的結集——《翰林學士集》，所以呂玉華評論該選本說，“雖然從編集角度看，許敬宗是本卷的主角，但從持歌方面來看，主角無疑是唐太宗。”3《珠英集》(又名《珠英學士集》)產生的大背景為初唐大修類書，大量類書的編修正是宮廷詩發展的需要；直接的背景是女主武則天下詔編修《三教珠英》，晁公武《郡齋讀書志》注《珠英學士集》云：“右唐武后朝詔三思等修《三教珠英》一千三百卷，預修書者凡四十七人，崔融編集，其所賦詩各題爵里，以官班為次，融為之序。”

高仲武《中興間氣集》序中批評“《珠英》但紀朝士”，從另外的角度反映了其選詩的宮廷趣尚。受此影響，《又玄集》所選初唐只有宋之問，《才調集》初唐只選沈佺期。而沒有在宮廷中做過文學侍從的初唐四杰，自然不在其中。另一種風尚是選本重盛唐、中唐、晚唐，初唐詩人往往被略過。在現存十三種唐人選唐詩中，除《翰林學士集》、《珠英集》、《搜玉小集》、《玉臺后集》外，其余皆為盛唐、中唐、晚唐詩選本。當宮廷詩受到批判否定之后，選詩要建立盛唐及其以后的標準，往往把整個初唐詩略過，四杰自是被看作上承齊梁綺靡文風的部分，不錄其詩也是自然。

綜上看來，《搜玉小集》和《玉臺后集》在唐人選唐詩的選本中，確實獨具特色。《玉臺后集》乃是李康成上承《玉臺新詠》編選梁代至唐代吟詠婦女生活之詩，呂玉華稱皆“艷而不靡”之作，檢所錄王勃二詩風格，應是。《搜玉小集》編次參差，莫得體例，卻是編選初唐宮廷以外之詩人詩作，且言所選乃當時名士詩，尚可讓我們尋到四杰當世詩名已著及詩文流傳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