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知恥近乎勇。而“勇,志之所以敢也”(《墨子·經上》)。在這里,知恥,勇進,敢為這三部曲,已經成為藝人馬伶發奮圖強、揚眉吐氣的成長軌跡。
勵志苦學恥為先。你看,當日金陵貴客文人,妖姬靜女集中一起欣賞東西兩肆同時出演的《鳴鳳》一劇,而演到《河套》一折時,西肆由李伶扮演的嚴嵩一角,其一唱一白,一招一式,大受贊嘆,而東肆由馬伶扮演的嚴嵩一角,卻備受冷落,坐客紛紛西顧,首不復東,甚至大呼命酒,側目而視。想想馬伶此時既自愧不如,又不甘受辱,便易衣而遁,但雪恥之心已萌。
這就是說,在自己的技藝跟人家的相比已經大為懸殊的情況下,馬伶抉擇的是急起直追,迎頭趕超。而當務之急,是虛心求師,屈身求教。正是在這一點上,我們看到了馬伶的眼界之高與決心之大。
在當時,明朝天啟年間,誰是提供嘉靖年間嚴嵩相國的言談舉止模式的最高的也是最好的人選呢?無疑是“今相國昆山顧秉謙”了。一旦目標鎖定,便不遠數千里,為其門卒三年,日侍朝房,察其舉止,聆其語言,耳濡目染,融會貫通,積量變為質變,由形似到神似,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王安石在《游褒禪山記》一文中說:“有志矣,不隨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與力,而又不隨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無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在這里,王安石提出了志、力、物是有志者事竟成的三要素,無疑也應驗在馬伶身上:有趕超之志向,有苦學之功力,又善自得師;師雖為外因,但通過內因這個變化的依據,起了不可低估的作用。
到底起了什么變化呢?三年后重新開宴,再演《河套》一折,馬伶一出場,李伶忽失聲,匍匐而前,謙稱弟子,李伶所在的華林部走訪馬伶時也佩服其技實已超過李伶了。我們幾乎可見當時西肆坐客東顧而嘆,首不復西的盛況,同時有一種學習馬伶,總結經驗的興奮感和緊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