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數字在漢民族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它以其豐富的內涵和淵遠的歷史,形成獨特的數字文化。成語是經過漫長的歷史沉積而形成的文化結晶體,被稱為語言文化的“活化石”。由數字構成的成語兼具二者的特點,是民族文化的精華。對它加以研究,有助于解開文化史上的諸多問題。
關鍵詞 成語 數字 數字文化
數字成語是指含有數字的成語,是成語里的特殊的一族,而且數量不在少數。我們曾對《漢語成語詞典》作過統計:有數字構成的成語共計704條。看似簡單的數字運用在成語中組成數字成語時。意義就不像表層意那么簡單、易懂,而是具有了更深一層的抽象意。吳慧穎在《中國數字化》一書中曾說過“數是國人的一種非常重要的文化語言,是使用頻率很高的思維和交際工具。”數字是中國的一種文化,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種文化。數字的歷史悠久,早在半坡文化時期數字就產生了。它是抽象的符號。與最具體的事物相聯系;它是簡單的符號,但它是世界上最復雜的文字一漢語的基本;它寄予了漢民族的認識觀、哲學觀。古代哲人的很多認識、想法、理論都有數字的參與。諸如:三十六計,三吏三別,三豕涉河。三思后行等等。數字與人民文化生活息息相關。如五谷、五味、三蒸、六割,是飲食生活。五行、八卦,是認識觀;五星、七曜、二十八宿,講天文知識,五方、九州、四極,是地理。
數字進入成語,為成語融入深厚的文化素材。但是成語中數字的使用頻率各不相同。在我們統計的704條有數字的成語中,數字“一”用了548次,約占總數的百分之63;“二”用了40次,約占百分之4;“三”128次,占百分之15。僅這三個數字就占了百分之80多。一、二、三作為數字進入成語中,其文化內涵也是不容忽視的。
下面我們就一、二、三所組成的成語,探討一下漢民族的數字文化。
(一)“一”《說文解字》云:“惟初太極,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萬物。”《禮記·禮運》中說“禮必本于太一,分而為天地,轉而為陰陽。”可看出,“一”在中國文化中是包含著混沌狀態的時空意象的,而這個“混沌狀態”則可追溯到女媧造人時環境的模糊性、盤古開天時的一片“混沌”,加之夸父追日時的位移時移,都明確的告訴我們:中國人強烈的生命意識就蘊涵在這“混沌”、模糊而又闊大的時空觀念里。先哲們把這種最初的生命意識歸之于“太一”,并由此化生出陰陽宇宙觀。老子就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里的“道”是指無形無象無體的宇宙之源。由“道”而生的“一”是指天地萬物形成之前的一種混沌未分的狀態。老子將一與道與世界萬物緊密聯系在一起,指出一為萬物形成之源,即“一”是世界萬物的起源,是獨一無二的“道”。至此“一”的時空內涵與“道”的關系也就建立起來了。“一”的數字神秘崇拜還是對太陽神及其后的“天”的崇拜而形成的觀念。對于“天”,又稱“太一、天一”即上所說生命意識的歸屬。后來又有“太極、天極”等等稱謂。在中國原始宗教中,對于太陽神,對于上天的崇拜十分盛行。而太一、天一這些數字,也便成為帶有宗教特殊象征意義的神秘數字了。由此可知“數始于一”,那么由“一”組成的很多數字成語也就很好理解了。“數始于一”——這里的敷是《易》之數,“一”是道之始,是生成萬物之母。因此“一”就有開始,最好,全部之義。“一”是開始,如“一見鐘情、一觸即發、一拍即合”等的“一”都是表示一開始的意思;“一”是最好,成語中的應用如“獨一無二、九九歸一、天下第一”等;“一”也可以代表全部,成語如“一心一意、一如既往、一腔熱血”等。(2)“一”又是單數。“二”為偶“一”,“一”就有“單”和“獨”的意思,如“一木難支、一手包辦”等。(3)“一”既是僅有又是全部,如“一寸丹心、一天星斗、一力承當”等很多,全部就是“一”,所以用僅有的“一”表達全部的寓意,用僅有代表全部更能突出所表達內容的重要,如“一天星斗”用“一天”即含蓋了所有的星斗,把天用“一”歸劃起來,如果說用“滿天星斗”則只感覺多,而且只是目之所及的這片地方的星斗多,并不能達到“一天”的效果。(4)“一”既是所有數的開始,所以又是最小的數,代表的數量也最少,但是正因此它和別的數字同時用在一個成語里則更能體現差距,對比作用之強烈是任何數字都不能代替的。如“一日三秋、一日萬機、一日千里、一無可取”等,用“一日”喻“三秋”更突顯時間之漫長,一日行千里更能突顯其速度之快,所以用最小的“一”做對比是最適合不過的了。這就是中國人由“數始于一”而活用成的不同意義的“一”的成語,由“一”的萬物之始作用而看出“一”的最初、最好以及“一”的“全部”,又由“一”的奇數性以及“一”在眾數字中的作用和地位而得出“一”的“單”“獨”的意義和“最小、最少”意義,又把一的“單”和“全部”相融合,既簡單又復雜,既是中國古人對“一”的神秘崇拜,又是中國古人強烈的生命意識的體現。
許慎《說文解字》:“二,地之數也,從偶二。”在中國傳統觀念中“雙”(數字二)具有完滿、和諧的寓意,同時也暗含對稱、對比的構成模式。其思想始源于儒家思想的二元論,儒家思想的核心理念是“仁”。“仁者,愛人。”時己與人之關系,其所謂必有二人而仁乃見。推而廣之就是凡事必有兩端,執兩而用中。就是中庸之道。《易經》中的陰陽學說更是漢民族認識字宙認識規律體現,“二”具備陰地陽天的空間內涵,和循環不已的時間內涵。因此“二”囊括陰陽包含天地。《河南程氏遺書》十一卷中有載:“孤陰不生,獨陽不長。”認為“天地萬物之至理,無獨必有對。”《朱子語類》第九十八卷也有“凡天下事,一不能化,唯兩而后能化。”的論述。從以上論述中可以看出中國古代陰陽思維模式具有對應、互補的形式特點。天地萬物無不囊括于這種“對立共生、此削彼長”的運行模式中,囊括陰陽兩極而又具備了形式上的“完滿性”,進而推導出圓滿安樂等的吉祥寓意。因此中國人喜歡雙數,做事喜歡成雙成對。所以“二”在“二”的數字成語中就有如下寓意:(1)雙。如“一石二鳥、二龍戲珠”等,還由“雙”引申出“完滿”的意思,如“二姓之好”就有這個意思。(2)偶數意象,一方面與涵蓋陰陽、囊括天地有關,如“二分明月”,另一方面,由它的偶數性引申出另一個的意思,如“一心二用、心無二用”等。(3)還有就是同“一”一起用,由于緊跟與“一”的起始作用,與陰陽的化聲萬物的作用。所以“二”也就有了起始作用。作為與“一”一起的數的開頭。如一窮二白、一差二誤等。
(二)“三”是數字中最常用也是意義較為豐富的古老數字之一。從時空的意義上講,“三”是古老數字中最重要的一個,因為沒有了“三”,便沒有了古代哲學意義上的“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二”已經為陰陽了,為何是“三”生萬物呢?因為“二”的天地陰陽相交才有了“人”,有了人才能化生萬物。也因此“三”在古代可以說是宇宙的三個主宰——天、地、人的代名詞。班固在《白虎通譯》中說:“天道莫不成于三。”董仲舒《春秋繁露》“三而一成,天之大經也。”古人習慣于把事物進行三分。無論是時間還是空間,也無論是典章制度、歷史名人、文學、軍事等。“三”的時空意義與社會人文的聯系也就特別突出。司馬遷《史記·律書》“數始于一,終于十,成于三。”事實上,影響中國古代思想最大的儒、道兩家都不敢忽視這個代表著天、地、人三才的數字“三”,原因就在于儒、道兩家宇宙觀的核心都源于“道”而又最終歸于“天人合一”的。“三”所具有的時空意義也在三位一體中得到哲理的體現。古代的“三”經常表示多數,汪中的《述學·釋三九上》“因而生人著急措辭,凡一二之所不能盡者,則約之三,以見其多。”“數成于三、三生萬物”的基本觀念對中華民族的文化心理產生了深刻的影響。所以,首先由于“三生萬物”,很多成語中都可以體現出三的重要,“三足鼎立”,鼎是象征神圣、權威的,卻用三足來支撐,可見三在古人心中的地位。“三熏三沐”一般指要見很重要的人,也要三遍。而不是兩遍或四遍,足見三之崇高;其次,由于天、地、人三位一體的觀念,很多事物都由三歸結為一,“三生有幸”的三生指前生、今生、來生。“三句九食”,三甸為一月的劃分。“三”是第一個奇數“一”和第一個偶數“二”的和,因而“三”包孕奇偶,代表了數之繁多。如“三復斯言、三人成虎、三緘其口”等,都是用三來概指多數。
在人類歷史上,數字早于語言文字成為人類文明的最初表征,對數的崇拜也是各民族共通的地方。由以上的敘述可粗略的知道一些與數字有關的中國文化,以及這些數字文化中所折射出的中國人的特有的文化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