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的禮物
保爾·威利亞德
我第一次走進威格登先生的糖果店時,大概四歲。一進門,就被滿柜臺可愛的糖果吸引住了。我貪心地向威格登先生要了一大堆各式各樣的糖果。威格登先生問我:“你有這么多錢嗎?”“我有許多錢。”我伸出了緊握著的拳頭,放了一大把櫻桃種子在他手里。威格登先生一下愣住了,盯著他手里的東西看了老半天,然后,他又看看我。“夠了嗎?”我有些忐忑不安地問。“我想,這太多了一點,你還能有些找錢。”他回身拿了兩個便士,放在我手里。
很多年過去了,我現在和我的妻子在另一個城市經營著一家海鮮店,供應各種新鮮活魚。
一天,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帶著她的弟弟來到我的店,兩個孩子瞪著大大的眼睛,盯著那些水里游動的美麗的魚兒,看了老半天。“天哪,我們能買些嗎?”那小男孩問。“可以呀,只要你們有錢。”我說。“我們有很多錢。”小女孩自信地回答。那女孩的回答給了我一種熟悉的感覺。于是,他們挑了特別好看的魚。小男孩對小女孩說:“你給他錢。”當小女孩緊握著的小手呈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將要發生什么。我知道那小女孩要說什么。她的小手松開了,在我手里,她放了三枚小小的硬幣。那時候,我才猛然體會到威格登先生當年的心情。我看著手里的硬幣,覺得自己好像站在了糖果店的柜臺的后面。“夠了嗎?”那小女孩輕輕地問了聲。“哦。夠了,還多了一點點呢。”我回身,拿了兩枚硬幣放在她手里。
做人從常識開始
謝有順
很早以前就聽過一個故事,是用來形容法、英、德、中四國人的辦事風格的——個人丟了一根針,如果這是一個法國人,他會聚眾到街上游行示威,高呼口號:“我們要找到這根針!”如果這是個英國人,他會不露聲色地跑到皇家偵探局,秘密請人偵破這根針的下落;如果這是個德國人,他會把房間的地板分成一個一個小方格,然后逐格逐格尋找。而如果這是一個古代的中國人,他會找出一根鐵杵來,將它磨成一根針;如果這是個當代的年輕一輩的中國人。他則會先找出一根特大號的鐵杵,在記者的攝像機和圍觀的群眾面前大做其鐵杵磨針的秀,等到風頭出盡,暴得大名之后,再趁人不備設法去弄來一根針,以吹噓自己大功告成。
誰都聽得出這個故事里面的諷刺意味,它的確意味深長。并沒有人故意損我們,是我們血液里的東西暗合了這個故事所說的荒謬邏輯。我們從小時候開始,就被教導說,要學習這種將鐵杵磨成針的刻苦精神,而從來沒有人告訴我們,用鐵杵來磨針是最笨的辦法,既浪費時間也浪費資源,它遠沒有用錢買一根針來得便捷有效。即便你沒有錢,也可以用這根鐵杵向別人換一根針(這種便宜生意有誰不愿意做呢?)而省下磨針的時間。這就好比我們從小就被教導說,“失敗是成功之母”,而從來沒有告訴我們,失敗在大多數時候并非什么成功之母。
還有一個笑話說,老師問學生:“你今天做了好事沒有?”學生回答說:“做了,我和小明一起幫一個老太太過馬路。”老師說:“很好。”學生卻補充道:“不過,那個老太太一點兒都不想過去。”雖說是笑話,卻值得深思。幫老太太過馬路,撿到東西交還失主,這些本來只要是一個正常人都會做的事情,是基本的常識,有時卻被宣傳成一種了不起的壯舉,久而久之,常識就被人們不知不覺地遺忘了。這種將常識盲目進行精神升華,從而造成真正的常識從我們的生活中隱匿的宣傳方式,正在把越來越多的人帶到一種不健康的心態之中:大家都在期待道德英雄、精神典范。希望所有的事情都由他們來做,自己則悄悄地躲避作為一個正常人該盡的基本責任。所以,一個單純用做好事的思想來支撐自身的道德體系的社會,表面上看來,是在提升民眾的道德水平。實際上是使每個人都在降低自己的道德要求,并使他們喪失履行自身的道德義務的熱情。
有時候,一個人在做好事,后面跟著的往往是一大群愛占小便宜的人。茅于軾的《中國人的道德前景》一書,對這種現象有過精彩的分析。比如,一個人本著善良的稟性,用節假日的時間幫助居民免費修理電器,結果大家都把一些破得無法再用的電器帶來,耗費了無數的時間和零件,換來的不過是勉強再用幾天,從經濟效益上說,不值得;從社會效益上說,也造成了一個人學雷鋒眾人撿便宜的惡俗局面。所以說,做好事的人雖然值得贊賞,但他們的行為卻不值得推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