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從功能翻譯理論的目的論來談文學翻譯中意象的再創造,通過聲音意象、結構意象、情景意象和審美意象等具體闡述文學翻譯的意象創造,以及其決定性的因素。
關鍵詞:功能翻譯理論 文學翻譯 意象 再創造
一、功能翻譯理論與意象再創造
功能翻譯理論來源于交際理論,其核心是目的理論。功能派翻譯理論的代表人物之一克里斯蒂安·諾德(Christian Nord)[1]1997年用英語出版了《目的性行為》一書,系統介紹了功能派的翻譯理論。一般的翻譯理論,以原文為起點,譯文為終點。翻譯的第一階段是對原語言的分析,然后經過翻譯過程譯入目的語,然后譯文要按照譯入語的常規加以修改,最后是把譯文投入交際情景,完成語用行為。而以目的理論為核心的功能翻譯理論,其最大特點是把通常的翻譯程序倒轉過來,也就是以語用為起點,以翻譯的目的、譯文的功能為標尺來確定翻譯的策略,并且選擇把原文中哪些材料傳譯到譯文中。這是一種“自上而下”的翻譯程序。這樣翻譯的標準就是譯文是否實現了原文的功能,或者是否達到了翻譯的目的。
翻譯的最終目的是讓不懂原著的目的語讀者借助于翻譯來閱讀理解、欣賞原著,使原著有一個更大的讀者群,這就賦予翻譯以特殊的史命——再創造及其它特殊的要求,在翻譯的過程中要依據藍本——原本,要考慮譯文語言的風格,寫作風格,原文形象的魅力,這一切都來源于原作者所表現的現實,而譯者需要體會到原作品中人物的感情、思想、行為,并將把有這一切在自己生活體驗中找到最恰當的印證,然后運用適合于原文的文學語言,意象語言把原作的內容、形式正確無誤地再現出來。
二、意象語言是文學語言的重要組成部分
意象語言[2]是指那些能刺激讀者的視、聽、觸、嗅等感官,讓讀者有某種形象感的語言。意是作者的思想和感情,象是某種具體的形象。意象“是指熔鑄了作者主觀意識(包括情感)的事物映象,或是經過想象加工而在腦子里形成的事物形象,即心理學所說的‘想象表象’”。
譯者在翻譯活動中既是一個基于靜態邏輯語符的忠實代言人,同時更是一個能動的、文化性的、有度的、主觀認知和潛意識地表現“自我”的重創者或模仿者。把譯者當作一個靜態機械的忠實代言人,從本質上講是將文學翻譯僅局限于符號對應層面上,忽略了文學翻譯中的美學認知和轉換中的主體能動性、文化性、主觀性,而這是文學作品中美學和風格等諸美學因素的認知和展現的模糊性、隱含性和動態主觀性的本質所決定的。強調文學作品“形而上”的翻譯中譯者的主觀性和能動性并非否定“信”的基礎,“忠實”或“信”在任何翻譯活動中都是第一要素,沒有這個“第一要素”翻譯活動亦會失去它應有的意義和作用。這與諾德提出的“功能加忠誠”的功能翻譯理論是一致的。
三、文學翻譯中的意象再創造
(一)聲音意象
聲音可產生特定的音韻、節奏和聯想,有助于表情達意,刻畫形象,表現氣勢。《紅樓夢》里有這樣一段對話:……湘云走來,笑道:“愛哥哥,林姐姐,你們天天一處玩,我好容易來了,也不理我一會兒。”黛玉笑道:“偏是咬舌子愛說話,連個‘二哥’也不叫上來,只是‘愛’哥哥‘愛’哥的。回來趕圍棋兒,又該鬧‘幺愛三四五’了。”……史湘云對話里也不示弱,反唇相譏道:“我這輩子自然比不上你。我只保佑著明兒得一個咬舌的林姐夫,時時刻刻你可聽‘愛’‘厄’去。阿彌陀佛,那才現在我眼里。”小孩咬舌會把“二”說成“愛”,據考證紅學家基本采用曹雪芹祖籍為河北豐潤縣一說,豐潤北部山區的人們以及附近地區的人們都把“二”說成“厄”。對話里用了一連串的語音變格,把湘云活潑嬌憨的形象,黛玉敏捷不饒人的性格,以及兩人互相取笑的幽默情趣刻畫得淋漓盡致。David Hawkes[3]是這樣譯的:
…“Couthin Bao,Couthin Lin,you can thee each other every day.It th not often I get a chanthe to come here;yet now I have come,you both ignore me!”
…“Lisping doesn’t seem to make you any less talkative! Listen to you:Couthin’,Couth’!Presently,when you are playing Racing Go,you’ll be all thicktheth’and theventh’!”
…“I shall never be a match for you as long as I live,”Xiang-yun said to Dai-yu coith a disarming smile.“All I can thay ith that I hope you marry a lithping huthband,tho that you have ithee-withee’ ithee-withee’ in your earth every minute of the day.Ah,Holy Name!I think I can thee that blethed day already before my eyeth.”
David Hawkes在譯文里也巧妙地運用了一連串相應的語音變格(如cousin-couthin,It’s-It’th,chance-chanthe,sixth-thicktheth等),取得了毫不遜色于原文的音韻效果。
(二)結構意象
句子或語篇的結構具有創造意象的功能。漢語重意合,屬話題突出性語言,句子結構為流水句(竹竿/節句);英語重形合,屬主干突出性語言,句子結構屬葡萄型。楊憲益[4]準確把握漢英語言結構以及民族思維的宏觀差異,根據語境適度調整結構,以增強譯文的邏輯性、可讀性。如:“到了鐵公祠前,朝南一望,只見對面千佛山上,梵宇僧樓,與那蒼松翠柏,高下相間,紅的火紅,白的雪白,青的靛青,綠的碧綠,更有好一株半株的丹楓夾在里面,仿佛宋人趙千里的一幅大畫,做了一架數十里長的屏風。”(《老殘游記》)
譯文:When he reached the temple he looked southwards and saw on the other side of the lake the Mount of a Thousand Buddhas.There were temples and monasteries,some high and some low,scattered among the grayed pines and green cypresses;the red were as red as fire,the white as white as snow,the blue as indigo and the green as green as emerald,while here and there were a few red maples.It looked like a big painting by Zhao Qian Li,the Song dynasty painter,only made into a screen a dozen miles long.原文缺省的主語用he譯出,尤其是“高下相間”的主語較隱晦,譯者運思細密,用some補出;最后一句主語譯者根據語境判斷指代前文太湖美景,用It譯出原文的模糊美。譯文還根據英語的特點,加上一些邏輯關聯詞,把句子轉換成葡萄型長句,層次分明,邏輯清楚。此外,顏色意象傳譯逼真,也是一大特色。
(三)情景意象和人物意象
提到文學翻譯的創造性不能不提龐德(Ezra Pound)。他追求一種新的硬朗實在的詩歌,他主張詩歌內容平民化,詩歌形式通俗化,即用接近口語的自由體詩取代傳統的格律,詩歌的語言要清晰、準確和簡潔,詩人應廢棄一切對表達不起作用的詞語,并通過意象來思考、感覺等。在對中國詩歌進行翻譯時,意象成了龐德學習借鑒的重點,為了引進中國古詩的模式和語言方式,在翻譯中國古詩時他不惜違反英語的語法規則。他通過誤譯把李白“荒城空大漠”的詩句翻譯成了“Desolate castle,the sky,the wide desert”。譯文中沒有英語常見的主謂結構,也沒有介詞的連結,造成了中國古詩中常見的意象并置的效果。
在翻譯王昌齡《閨怨》中的“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兩句詩時,龐德[5]為了突出意象,把漢語詩句中各個詞的英語意思按照原詩的詞語搭配關系組成英語詩句。如:
In boudoir,the young lady-unacquainted with grief,
Spring day,-best clothes,mounts shining tower.
龐德省掉了“spring day”前面的“on a”和“best clothes”前面的“in”。通過省略這些表示詞與詞之間關系的詞,在譯文中創造出“the young lady”、“spring day”、“best clothes”和“shining tower”幾個意象組成的意象群。這些詩句典型的中國式英語,英語讀者對此感到吃驚是很自然的。事實上這種對譯語叛逆的譯法也應該是無可厚非,這是國語譯者翻譯時需要考慮的不僅僅是譯語和原語,還要考慮原語文本的體裁和其內在的屬性。
人物意象是文學作品中意象最明顯和最集中的形式。人物形象是小說的核心,翻譯藝術在很大程度上體現在以形象思維捕捉原文人物形象,以情感共鳴去體驗人物的悲歡離合,借助想象力進行形象再創造。對此方面的論述不勝枚舉,此文不詳盡論說。
(四)審美意象
與其他語言相比文學語言具有更大的表意潛能,其效果取決于語詞、語段、語篇之間的粘連和發散的關系。它的傳達不僅包含著一般信息,而且還有一種審美信息。審美信息是一個相對無限的,有時甚至是難以捉摸的“變量”,而且越是優秀的文學作品,它的審美信息越是豐富,譯者對它的理解和傳達就越難以窮盡。譯者參與的審美價值創造就越明顯。這里我們不妨用《大衛·科波菲爾》第22章中的一段令譯者頗感棘手的文字游戲與幾種不同譯文的對照形式,讓讀者進一步具體感受文學語言的藝術獨特性以及譯者如何參與文本的審美價值創造及譯作所具備的獨特的藝術價值。
原文(Ah! What’s that game at forfeits?)I love my love with an E,because she’s enticing;I hate her with an E,because she’s engaged.I took her to the sign of the exquisite,and treated her with an elopement,her name’s Emily,and she lives in the east?(David Copperfield,XX II)。
譯文:我愛我的愛人,因為她很迷人;我恨我的愛人,因已許配他人;她名叫虞美人,是東方麗人。
吾愛吾愛,因伊可愛;吾恨吾愛,因伊另有所愛。吾視吾愛,神圣之受,吾攜吾愛,私逃為愛;吾愛名愛米麗,吾東方之愛。[6](《中國翻譯》,1996年第6期,第18頁。)
把一部文學作品的意義從一種語言轉換成為另一種語言,這種轉換是多層次、多方位的。譯文里都蘊含著譯者對原文的文化背景的修養、形式意義的理解,以及由此而引致的氣質和風格。總之,“藝術加工”,而且在看似被動模仿行為中,包含了許多復雜的創造性發現和表現,蘊含了譯家個人體驗和風格。正是在這個意義上譯家與作家是取得了相同的、相平等的文化身份。
結論:翻譯的目的與功能決定翻譯的意象再創造
功能翻譯理論派[7]的理論與意象創造之間的聯系,曼德瑞的翻譯行動化、弗米爾和萊思的目的論、諾德的功能語篇分析理論都是強調譯文在譯語文化中的交際功能,認為譯文的形式并非照搬原文模式,而是取決于是否在譯語文化中合理地為其功能服務。功能翻譯理論派認為,翻譯目的決定翻譯策略與具體的翻譯方法。翻譯的結果是譯文,譯者必須清楚地了解翻譯的目的與譯文的功能,并根據翻譯目的與譯文功能對原文作調整,才能做好翻譯工作。
譯者作為審美主體,他有很大的能動性,是藝術形象創造的積極參與者。在解讀原文過程中,他會利用那些和特定藝術形象有聯系的生活經驗,發揮想象,接受乃至豐富或提煉既成的藝術形象。有時譯者甚至可以捕捉到作者沒有意識到的非自覺的東西,并使之上升為自覺的內容,這時的譯者也并不僅僅是兩種語言的中介者,他已經成為意象、審美的藝術再創造者。尤其是文學作品中的形象,它是確定的,又是不確定的。故譯者的主體性在審美活動中可以得到充分的發揮。譯者在翻譯時,應以原文的歷史文化背景為本,既要發揮想象力、創造力,也要避免胡譯、亂譯,力求譯文生動形象、貼切、自然。
參考文獻:
[1]Nord,Christiane.Translating as a Purposeful Activity:functionalist Approaches Explained[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
[2]Snell-Hornby,Mary.Translation Studies:An Integrated Approach[M].Amsterdam Philadelphia: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1995.
[3]Cao Xueqin.Trans.David Hawkes.The Story of the Stone[M]New York:Penguin Groups,1997.
[4]Cao Xueqin Cao E.Tramp Doctor’s Travelogue[M].Trans.Yang Xianyi and Dadys Yang.Nanjing:Nanjing Independent Publishing House,1947.
[5]Pound Ezra.Personae:Collected Shorter Poems of Ezra Pound[Z].London:FaberFaber,n.d.1976.
[6]姜秋霞,張柏然.整體概念與翻譯[A].中國翻譯,1996年第6期.
[7]Nide.E.A. C.R.Taber.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Translation[M].Leiden:E.J.Brill,19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