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美”翻譯原則與英語影視片名翻譯

摘要 我國著名翻譯家許淵沖教授提出“三美”翻譯原則，即“意美”、“音美”、“形美”是文學翻譯的最高標準，這一文學翻譯思想在翻譯界已得到越來越多的譯界學者的認同。影視屬于藝術，和文學屬于一個大范疇。大量的實踐證明，經典的電影譯名，都遵循了“三美”的要求，因此使原電影獲得了新的生命力和市場。相反，如果譯者粗制濫造，一味迎合某些趣味底下的觀眾，只能導致社會的抵制和影片本身的失敗。

關鍵詞 “三關”翻譯原則 影視片名翻譯 可行性

引言

隨著對外文化交流的深入，近幾十年來大量外國影片被引介到我國，其中不少受到我國觀眾的喜愛。與之相伴的是影視翻譯的迅速升溫，這個一度被翻譯界忽視的“灰姑娘”如今一度受到強烈關注，尤其是在翻譯實踐方面，觀眾更是經常討論到某某影片的翻譯問題。在翻譯理論界，不少學者逐漸把目光轉移到影視翻譯領域，開始用一些翻譯理論解釋影視翻譯現象。但是和其他領域的翻譯相比，尤其是在國內和文學翻譯相比，影視翻譯研究只能是剛起步，很多問題繼續深化和擴展。影視翻譯中討論比較多的一個問題是影視片名的翻譯問題，然而即使這個熱點問題，我們也還沒有做到透徹的研究，遠沒有達到下定論的時候。

影視研究和文學研究同屬于文學藝術這樣一個大范疇，因此文學翻譯的一些理論我們可以借鑒到影視翻譯之中。我國著名翻譯家許淵沖教授提出的文學翻譯理論對文學翻譯有很強的指導作用，很多學者對其可行性做了論證。他的文學翻譯理論中的“三美”原則，是文學翻譯的本體論，也是文學翻譯的最高標準，在詩歌翻譯文學翻譯中被實踐證明是非常有指導性的。在我國長期以來的影視翻譯研究文章中，據筆者手頭資料所看，尚無用“三美”理論研究影視翻譯問題的。由于篇幅所限，本文試圖將這一重要翻譯原則應用到影視片名翻譯研究中，暫不涉及應是影視翻譯的其他領域。

一、“三美”翻譯原則解讀

1.1“三美”的背景

眾所周知，“三美”最早為魯迅先生提出，但是將“三美”運用于翻譯則是許淵沖先生。他是北京大學的教授，雖年事已高，仍筆耕不輟，他在英漢、英法翻譯實踐方面碩果累累。他的漢譯英作品有《詩經》、《楚辭》、《唐詩三百首》、《宋詞三百首》、《西廂記》、《李白詩選》等，漢譯法的著作有《中國古詩詞三百首》、《毛澤東詩詞選》等。他的翻譯作品贏得了海內外的極高評價。他英譯的《西廂記》，被英國智慧女神出版社編輯譽為“在藝術性和吸引力方面可和莎士比亞比美”。在翻譯理論方面，他也頗有建樹，在總結前人思想的基礎上，提出了系統的翻譯理論：“美化之藝術，創優似競賽”。短短十個字，卻言簡意賅，蘊含了深邃的思想含義。許淵沖在一篇論文中解釋了這十個字的來源和含義。這里的美，取自魯迅的“三美”論，化來源于錢鐘書的“化境”，“之”源自孔子的名言“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加上朱光潛的“藝術”，合起來把文學翻譯總結為“美化之藝術”。所謂“三美”，指的是“意美，音美，形美”。此外，他又從郭沫若提出的創作論中提取“創”字(“從心所欲而不逾矩”是一切藝術的成熟境界)，自己的理論中取“優”(發揮譯語優勢，用最好的譯語表達方式)，傅雷的“神似”中取一個“似”字，加上源自葉君健的競爭論中的“賽”字，又把文學翻譯總結為“創優似競賽”五字。但是這和原來的“美化之藝術”并不矛盾。“創造美”是文學翻譯本體論，“化”和“優(發揮優勢)”是方法論，“神似”是目的論，只有神似才能使人“知之好之樂之”，“競賽”是認識論，同時也是一種藝術。所以，這兩部分是交相輝映，渾然一體的。

我們習慣上說的“三美”其實不能和其他內容截然分開。這里的“三美”其實早在上世紀80年代就被許先生多次提出，當時作為文學翻譯的最高標準加以闡釋。在發表于1987年的深圳大學學報上一篇“三談‘意美、音美、形美”’一文中他說，“意似”是譯詩的低標準，“意美”是高標準，“三美”是最高標準。“意似”只能使讀者“知之”，“意美”卻能使讀者“好之”，“三美”才能使讀者“樂之”。時隔三十年，這些翻譯思想至今讀起來一字不差!許先生幾十年如一日，在翻譯實踐中踐行自己的翻譯思想，翻譯了大量優秀的文學作品，充分證明他的翻譯思想是經得起實踐和時間檢驗的。當然，三十年后，他又豐富了“三美”說，加上了“創優似競賽”五個字，但是正如上文指出，二者并不矛盾，“三美”這一最高文學翻譯標準的實現，離不開“發揮譯語優勢和原作競賽”這一思想。試想，如果作為一個譯者，時刻視原作為圭臬，不敢越雷池一步，把“忠實”于原文作為自己追求的目標，盡最大努力向原作靠攏，那么他又怎么能在譯語中做到“三美”呢?事實上，由于原作和譯作語言文化之間的巨大差別。譯者無論付出多么大的努力，也不可能做到完全的“忠實”，絕對的“對等”。這種翻譯思想在譯者心中根深蒂固，然而不論是翻譯實踐還是理論角度考察，都是站不住腳的。近幾十年來這種統治了中外翻譯界上千年，一度高高在上的“圭臬”在翻譯界遭到了批評，尤其是在解釋哲學那里，意義只有在讀者那里才有“意義”，原作產生后，“原作者便已經死了”，所以，傳統的“忠實”觀逐漸被拋棄。既然無法做到忠實，那么我們如果還是抱著“盡量向原作靠攏的”思想去翻譯，只能是徒勞。所以，正如一位學者指出，譯者在翻譯時，他的譯作要么比原作差，要么比原作好，作為譯者和讀者，你是愿意要好的譯文還是差的譯文呢?顯然，我們愿意要好的譯文。這正是“三美”說的實踐依據。目前我們譯界談論的“譯者主體性”問題可謂熱烈，其實許淵沖先生的“三美”說早在三十幾年以前就注意到了譯者的主體性，他把譯者從原作中解放出來了，主張譯者發揮譯語優勢，曾有學者鮮明地贊美“嚴復以來，如果說傅雷的‘重神似不重形似’是我國翻譯理論研究的第一次飛躍的話，許淵沖的‘揚長避短，發揮譯文語言優勢’便是第二次飛躍。”

1.2“三美”的內涵

具體來看，“意美”感心。指的是譯文表達的內容和信息優美，給讀者創造一種好的意境，讀起來心曠神怡。當然，這里的“美”不能僅僅理解為“美麗”。有的時候，“驚險”也是一種美，“凄慘”也是一種美。與“意美”相反的是，譯者表達的信息內容平淡無奇，甚至粗俗不堪，趣味底下，這樣的譯文如何能持續地為讀者接受呢?

“音美”感耳。好的譯文，充分利用了譯語的優勢，在語音的處理上別出心裁，創造出音樂一般的“美”。比如漢語四字成語多，讀起來規整順暢，抑揚頓挫，加上押韻等手法的恰當運用，聽者會覺得是一種享受，會飽“耳福”。

“形美”感目。語言文字整齊規則的排列，看起來就是一副藝術作品。相反，亂七八糟的一堆文字，只會使讀者“望而卻步”，帶來視覺疲勞。

當然，這“三美”有時候不能兼顧，做到了意美，就會犧牲“音美”、“形美”，那么譯者就必須調整，做出必要的犧牲。在許淵沖先生看來，“三美”之間的關系是：“意美”是最重要的，“音美”是次要的，“形美”是更次要的。也就是說，要在傳達原文“意美”的前提下，盡可能傳達原文的“音美”：還要在傳達原文“意美”和“音美”的前提下，盡可能傳達原文的“形美”：努力做到三美齊備。如果三者不能得兼，那么，可以不要求“形似”和“音似”，但要盡可能傳達原文的“意美”和“音美”。我們認為，他的論述是清楚的，科學的。無論文學翻譯還是科技翻譯，其第一要務就是傳達原文的意思，做到這一點，可以說是翻譯的最低要求。如果拋棄這一點，譯者天馬行空，隨便發揮，翻譯就不成為“譯”，而是創作了。在堅持這一點的前提下，努力做到“音美”和“形美”并舉，也就是文學翻譯的最高標準了。簡而言之，就重要程度而言，“意美”第一，音美第二，形美第三。當然，有些情況下我們可以做到三美并舉，這就不僅僅是正確的翻譯了，而應該是“妙譯”了。達到妙譯的境界，當然應該是每一個負責的譯者應追求的目標。如何才能達到“妙譯”?筆者認為，除了一般性地對譯者的基本素質要求之外，一名優秀的譯者還必須在內心里真正接受“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利用譯語的優勢，選擇最好的表達方式，和原文競賽”的翻譯思想，只有這樣，才能放開手腳，大膽創新，產生出理想的譯文。否則，把自己禁錮在原作的框架之內，時刻想著和原作保持一致，唯恐產生絲毫的不一致，那樣因為原作的語言文化和譯作的語言文化巨大的差異，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產生優秀的妙譯的。其實，按照筆者理解，“三美”原則的核心就是和原文競賽，用目標語表達出原文的意思，甚至超過原文。理想的譯文的產生，理論上如此，實踐上也并不是可望而不可及。事實上，古今中外很多一流的譯者都能發揮目標語的優勢，產生出“三美”并舉的絕妙翻譯，廣為流傳。其實，在影視翻譯領域，做到“三美”齊備的妙譯不乏其例，以下將具體分析。

二、影視片名翻譯的“三美”

2.1“三美”的應用

影視的制作，其最直接的目的是贏得更多的觀眾：影視的翻譯，其目的是為了在目標語文化中獲得新的生命和市場。經典的電影，歷經幾十年仍然長演不衰，成為幾代人的文化美餐。這類優秀的經典影片的翻譯，在譯語文化中也已經成為了經典，融入了目標語文化之中，因此獲得了永恒的生命和持續的市場。這難道不是我們影視制作者的初衷嗎?難道不是每一位影視譯者所追求的嗎?當然，一部影片之所以成為經典，決定性因素很多，不過毫無疑問片名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影視的片名，就像一部影片的眼睛。片名翻譯的重要性，再強調也不為過。對于一部翻譯影片來說，尤其如此。觀眾不可能花幾個小時去了解這部電影的內容然后再決定是否掏錢觀看這部電影，他們往往是通過片名去猜測這部電影的內容是否值得一看的。好的片名，一定要有一定的吸引力，那么這吸引力從何而來?當然是從文字上體現出來。對大多數觀眾來說，有吸引力的片名，一定要具有一定的美感，要感心，感耳，感目，至少要具備其中的一“感”。吸引力最強的，往往是“三感”也即“三美”齊備的。對于那些優秀的影視作品來說，其片名的翻譯一定是具備美感的。

在影視界，有的片名的翻譯已經成為經典。比如，我們熟知的“Waterloo Bridge”被絕妙地翻譯為《魂斷藍橋》，這在影視片名的翻譯上歷來被作為成功翻譯的典范而加以分析。該翻譯的絕妙之處可以從不同角度分析，但是筆者認為它之所以成功，當從“三美”原則來分析才能切中肯綮。“魂斷藍橋”四個字從表面來看和原文似乎很不一致，不對等。但是結合“三美”原則，在“意”美方面，這是一部愛情片，這幾個字生動地為觀眾描繪出一個凄婉悲慘的意境，讀者一看到這個電影名字，就會聯想到電影將要講述的愛情故事。在漢語中，人們往往用“魂斷藍橋”來形容夫妻互為殉情。關于“藍橋”的來歷，據《史記·蘇秦列傳》記載：公元前320年，蘇秦向燕王講過一個“尾生抱柱”的故事。相傳有一個叫尾生的人，與一個美麗的姑娘相約于橋下會面。但姑娘沒來，尾生為了不失約，水漲橋面抱柱而死于橋下。據《西安府志》記載，這座橋在陜西藍田縣的蘭峪水上，稱為“藍橋”。從此之后，人們把相愛的男女一方失約，而另一方殉情叫做“魂斷藍橋”。看過這部電影的觀眾都知道，影片講的是發生在戰爭中一對年輕人凄婉的愛情悲歌，滑鐵盧橋(Waterloo Bridge)是影片中故事的開始和女主角最終結束生命的地方，但是“滑鐵盧橋”在中國讀者心中沒有這樣的含義，引不起他們類似的聯想。因此，譯文用“魂斷藍橋”代替“滑鐵盧橋”更能夠傳達出原文的意思。可以說是絕妙地把原文的意思傳達出來了，做到了“意”美，雖然這里的“美”是一種凄婉的美。至于“音”美，“魂斷”和“藍橋”各組成一個誦讀單位，讀起來抑揚頓挫，凄切感人。如為“滑鐵盧橋”則聽起來拗口。在“形”美方面，“魂斷藍橋”是一個標準的漢語四字成語，簡明工整。該影片的翻譯，正是因為做到了“三美”才得以成功。試想，如果按照有的翻譯標準比如“忠實”，那么就很有可能翻譯為“滑鐵盧橋”，這樣所有的美感頓失，后果可想而知。

類似的例子還包括“Speed”，中文譯名是《生死時速》。從“意”美的角度看，“時速”給人以“迅速”的意思，“生死”兩字制造了危險的氣氛，這四個字傳達給觀眾的信息是驚險刺激美，符合原電影的意旨，也是一種美，也能使漢語觀眾產生強烈的觀看欲望。“音”美也很明顯。“生死時速”這幾個字，聲母基本相同，讀起來別有一番風味。“形”的方面看，四個字的運用，也很整齊對稱，符合中國人在“形”方面的審美標準。類似的例子還有“Forest Gump”《阿甘正傳》，“Gone with the wind”《飄》等，都是較好地符合“三美”原則從而贏得廣大中國觀眾喜愛的。

2.2“三美”的適用性

以上我們分析了幾個電影的體現“三美”原則的例子，那么我們為什么可以而且必須用這樣的翻譯原則呢?首先，發揮譯語優勢和原文競賽運用“三美”原則有其必要性。這是因為中西思維方式和民族心理不同，導致其命名影片的方式也不同。近年來對英漢思維差異的研究成果也很多，如整體綜合與個體分析，形象思維與抽象思維，直接與間接，主靜求同與尚變求異等明顯差異，這些差異導致兩種語言上相應的不同。西方人的思維方式側重“個體分析、抽象、尚變求異”等，表現在英語電影的命名上，其語言特色是“言簡意賅，結構簡單”，很多時候以電影中的主人公或事物簡單命名。相反，中國人的思維方式是“整體綜合、形象、主靜求同”等，反映在電影命名上，往往喜歡從電影的宏觀內容著眼，加上具體形象的修飾語和文化意象，使整個片名顯得很有文學美感。前文說過，電影的生命力在于觀眾，在于市場，如果我們在翻譯電影片名的時候，不考慮目標語的審美需求，直白地“忠實”與原文，怎么能引起觀眾的觀看欲望，贏得觀眾的支持呢?因此，必須對原來的片名進行大膽加工包裝“美化”，但是不能過了頭，譯文應該符合電影本身的類型，是喜劇片，倫理片，校園偶像劇，還是懸疑片?譯者不能隨意添加電影內容不包含的含義。當前有的譯者為了吸引觀眾，每一部影片的譯名都與情色鬼怪扯上聯系，使人看了毛骨悚然，渾身不自在。這里我們要思考一個問題，電影的社會價值是什么?前文說過，我們引進一部影片的目的是贏得更多的觀眾，但是我們不能不考慮它對社會大眾的影響。內容淫穢的影片只會敗壞社會風氣，品味高的電影會給人以啟迪給整個社會帶來重大積極影響。因此，片名的翻譯應該是積極向上的，有正面引導作用的，具有“美”感的。粗俗惡劣的翻譯也許可以暫時滿足少部分趣味底下的觀眾，但是這樣的翻譯所產生的社會后果呢?怎么能獲得大量觀眾持續的喜歡?怎么能成為經典的翻譯呢?再者，“三美”的翻譯原則，有利于使譯者突破必須“忠實”于原文的翻譯思想，可以根據需要，發揮目標語優勢，大膽進行創新，從而使譯名符合目標語讀者審美需求。原電影的命名也許平淡無奇，這是因為它符合原語觀眾的審美標準。退一步說，我們引進一部電影的目的是贏得觀眾，使電影獲得新的生命力，即使有的電影在原文化環境中不太受歡迎，那么我們的譯文如果很出彩，從而深受觀眾喜愛，這難道是一種失敗嗎?文學作品有這樣的例子，電影界也有。我們的很多影視譯名正是體現了“三美”的翻譯原則，深受觀眾喜愛。當然，一部影片的成功不可能僅僅是因為影片的名字譯得好，但無可否認這是很重要的一個成功因素。因此，采用“三美”的翻譯原則，是必要的，也是適用的。

三、結語

電影的片名是一部影視的眼睛，作為一部翻譯片，片名尤為重要。本文運用著名文學翻譯家許淵沖的文學翻譯“三美”原則，即“意美”、“音美”和“形美”，分析了其在電影片名翻譯中的運用。通過分析英語電影和中文電影的片名命名不同之處，指出譯者發揮漢語優勢和原片名競賽是必要的。同時，一部電影的引介，其社會影響也不能忽視。粗俗惡劣的影片會帶來負面影響，正面健康的內容具有積極的社會價值。我們的影片譯名也應該考慮社會影響，用“美”的語言去塑造積極健康的電影形象，美好的事物才會有好的市場。大量的實踐證明，經典的電影譯名，都遵循了“三美”的要求，因此使原電影獲得了新的生命力和市場。相反，如果譯者粗制濫造，一味迎合某些趣味底下的觀眾，只能導致社會的抵制和影片本身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