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隨著國際文化交流活動的日益活躍,越來越多的英文電影進入中國市場,中文電影也開始積極參與全球性的電影業競爭。如何給中文電影冠以一個精彩貼切的英文片名,就成了吸引觀眾視線,取得票房利潤的先決所在。中文電影片名英譯常采用音譯、直譯、意譯和編譯等方法。存在的突出問題為:對影片主題內容缺乏深入了解而導致誤譯;忽視文化因素對片名英譯的影響;譯名平淡,缺乏藝術感染力。片名英譯對譯者有三方面的要求:廣博的知識面;豐富的翻譯理論;嚴肅認真的態度。
關鍵詞 中文電影 片名 翻譯
一、引言
在全球化語境下,電影的國際傳播已經達到了驚人的程度,并隨著時代的發展有愈演愈烈的態勢。美國好萊塢電影依靠先進的科技手段、雄厚的資金實力、豐富的創作經驗和強大的推銷能力,始終保持著世界電影市場霸主的地位。一部《泰坦尼克號》耗資兩億多美元,卻在全球賺取18.25億美元的票房,以及近十八億美元的其他收入。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中文電影剛剛進入國際電影競爭的行列,尚未進入國際主流電影的競爭市場。中文電影如何參與到全球性的電影業激烈競爭之中,如何在世界電影市場占有一席之地?需要解決的問題很多。作為中文電影走向世界、實現商業價值和藝術價值的第一步,中文電影片名英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電影片名的主要特點是承載并傳遞影片及其相關信息,讓潛在的觀眾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取關于影片的最大信息,以激發其欣賞欲望。片名就是一個濃縮的廣告,在影片的推介過程中舉足輕重。遺憾的是,到目前為止,相對于其他領域大量的翻譯研究而言,中文電影片名的翻譯并未受到應有的重視,這方面的研究還很有限。有鑒于此,筆者在分析大量譯例的基礎上總結出了中文電影片名英譯常用的方法、存在的問題及對譯者的要求。
二、中文電影片名英譯常用的方法
中文電影片名英譯既要符合語言規范,又要富有藝術魅力:既要忠實于影片的內容,又要體現原名的語言特色,力求達到藝術的再創造。中文電影片名英譯常采用以下方法:
(一)音譯
音譯是在不違背語言規范和不引起錯誤聯想的條件下,按照源語名稱的發音,找到與之語音相近的目的語詞匯進行翻譯的方法。適用于以我國人名、普通地名及具有民族風格的事物來命名的影片。
張藝謀執導的《菊豆》是中國大陸首部獲得奧斯卡獎最佳外語片提名的影片,菊豆是片中女主角的名字,片名就音譯為JuDou:拍攝于1988年的《敦煌》是中日兩國為紀念邦交正常化十周年而聯合攝制的史詩式戰爭片,場面宏偉,氣勢磅礴,敦煌是我國著名的歷史文化古城,在國際上有較高的知名度,也是影片的背景發生地,片名音譯為Dun-Huang:臺灣導演楊德昌執導的《麻將》譯為Mahiong也是采用了音譯的方法,麻將是流行于華人文化圈中的四人骨牌游戲,內涵豐富,底蘊悠長,具有典型的東方文化特征,是中國傳統文化寶庫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音譯忠實于原片名的發音,簡單明了,既保留了原片名中的文化信息或其音韻之美,又有利于激發西方觀眾的好奇心和欣賞欲望。
(二)直譯
直譯是在片名翻譯過程中,根據源語與譯語的特點,最大限度地保留原片名的內容和形式的翻譯方法。這種譯法保證了原片名的“原汁原味”,易于使觀眾顧名思義,引發聯想,所以適宜直譯的片名應該盡量直譯。如張藝謀導演獲得第38屆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的影片《紅高粱》譯為Red Sorghum:呂麗萍獲得第6屆東京國際電影節最佳女主角獎的影片《藍風箏》譯為The Blue Kite:李楊執導的獲得第53屆柏林國際電影節特別藝術貢獻銀熊獎的影片《盲井》譯為BlindShaft;第7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影片《秋天的童話》譯為An Autumn’s Tale……這些直譯的譯名既生動簡明地傳達出原名的意義,又保持了“原汁原味”,達到了形神兼備的等值。
(三)意譯
由于東西方民族的價值取向、審美心理、文化背景等存在著諸多不同之處,在一些情況下,如果把片名直譯過來,可能會失去原片名的本來意義,甚至可能產生一些錯誤的聯想,影響影片在觀眾心目中的形象。在這種情況下,可以采用意譯法,以凸顯影片的特征,激發觀眾的欣賞欲望。
香港導演馬楚成執導的《夏日的麼麼茶》是一部愛情輕喜劇,影片講述女主角Summer和男主角麼麼茶的愛情故事。中文片名中既包含了男女主角的名字又滲透出在炎炎的夏日喝上一杯麼麼茶的清爽與舒適。怎樣翻譯才能實現原片名的一語雙關,且反映出影片輕松浪漫的風格?音譯和直譯是很難做到的,意譯為Summer Holiday,這一矛盾迎刃而解。麼麼茶是在紐約工作的建筑師,每年夏天都要回馬來西亞的丹丹島度假,因愛上Summer而暫時隱瞞身份,這一譯名既點明了男主角來島上的目的,又蘊含了女主角的名字,且符合英文影片片名樸實無華,簡單明了的特點,堪稱佳譯。
意譯的例子還有很多,如華人導演李安獲得第43屆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的影片《喜宴》譯為The Wedding Banquet;香港導演徐克1979年執導的新派武俠片《蝶變》譯為Butterfly Murders:張藝謀導演斬獲第49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金獅獎的《秋菊打官司》譯為The Story of Qiu Ju:臺灣導演易智言執導的清新質樸的青春片《藍色大門》譯為Blue Gate Crossing等。
(四)編譯
美國著名翻譯理論家尤金·奈達認為,翻譯就是要使譯文“最切近、最自然地”達到與原文的等值,而功能等值就是要使譯語讀者在接受信息時產生與源語讀者大致相同的感覺。將這一理論運用到中文電影片名的翻譯中,就要不拘泥于片名形式上的對應,而是在充分理解影片的內容、風格及內涵等的基礎上,立足于觀眾的接受與審美力,用最切近又最自然的中文將片名內容表達出來,求得功能上的等值。這種方法被稱作“編譯”,是對直譯和意譯的補充。編譯與意譯有著很大的區別:意譯需要結合原片名翻譯且基本與原片名接近:編譯則完全脫離了原片名,在譯名中看不到原片名的影子。
《邊走邊唱》是陳凱歌導演拍攝于1990年并獲得了第44屆戛納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獎提名的影片,改編自史鐵生的小說《命若琴弦》。作為中國“第五代”導演的代表作之一,影片著力探尋和思考個體生命存在的意義,富有濃厚的思辨色彩和極重的悲劇意義。該片講述兩個瞎子的人生故事,他們的生命都依托在了一把琴上,為了“彈斷一千根弦,就可以打開琴匣子取出藥方,從而重見光明”的終點而付出了一生的心力去守候,可他們卻沒有想到,希望的盡頭卻是理想的破滅!在歷經千辛萬苦到達這個終點時,他們突然發現根本沒有彼岸……編譯的譯名Life on a String完全脫離了片名《邊走邊唱》,回歸到小說原名,完美地詮釋了影片以寓言的方式透過獨特的視覺世界和意蘊深厚的自然景觀凸顯頑強生命的特質,形象貼切,實屬佳譯。
麥當雄監制、麥當杰執導于1997年推出的《黑金》是黑幫題材影片中的經典之作,該片首次揭露臺灣政治丑聞,將金錢、色情、權力、黑幕交易畢現銀幕,爆炸性題材和強烈的視覺沖擊力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片名編譯為Island of Greed,使觀眾對影片的題材及風格一目了然。
張藝謀獲得第50屆柏林國際電影節銀熊獎的影片《我的父親母親》譯為The Road Home:第15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影片《女人四十》譯為Summer Snow;王家衛導演的《東邪西毒》譯為Ashes of Time,他的另一部代表作《花樣年華》譯為In the Mood for Love:賈樟柯獲得第63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金獅獎的《三峽好人》譯為Still Life等都是編譯的佳作。
三、中文電影片名翻譯過程中存在的問題
中文電影片名英譯存在的問題很多,突出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對影片主題內容缺乏深入了解而導致誤譯
根據周立波的同名小說改編的電影《暴風驟雨》被譯為Hurricane就是一例,Hurricane的意思是“颶風”,西方觀眾看到這一片名很容易聯想到Twister《龍卷風》、Earthquake《大地震》等災難片,實際上。影片中的“暴風驟雨”指的是我國解放戰爭時期解放區勢如暴風驟雨、迅猛異常的土地改革運動,而不是自然現象概念中的“暴風雨”:香港導演藍乃才執導的魔幻動作片《孔雀王子》被譯為Peacock King亦是一例,King的意思是“國王”,這部影片確實改編自日本漫畫家荻野真的名作《孔雀王》,但無論從片名本身,還是從影片劇情看,主角就是“孔雀王子”,應譯為Prince Peacock,中國大陸1982年拍攝的神話故事片《孔雀公主》就譯為Princess Peacock。這些誤譯之所以出現,就是因為譯者沒有深入了解影片的主題內容所致。
(二)忽視文化因素對片名英譯的影響
翻譯不僅是語言文字的轉換活動,更是不同文化的交流和移植活動。譯者在進行中文片名英譯時要對比兩種文化,了解文化差異,重視文化因素對片名英譯的影響。以“風云”一詞在片名中的翻譯為例,應云衛導演于1940年執導的影片《塞上風云》和臺灣導演李翰祥1969年獲得第7屆臺灣電影金馬獎優等劇情片獎的《揚子江風云》都是抗戰題材影片,分別被譯為Storm on the Border和Storm Over the Yangtse River。實際上片中的“風云”指的是變換動蕩的時局,使用Storm一詞是無法體現“風云”一詞豐富的文化內涵的。翻譯既是一種跨語言的交際活動,同時也是一種跨文化的交際活動,跨文化知識在翻譯過程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片名翻譯不僅要做到語言意義上的等值,而且要做到真正文化意義上的等值。譯者在翻譯中文電影片名時應深入了解片名的文化內涵,而不能僅僅滿足于表面信息的傳遞。
(三)譯名平淡,缺乏藝術感染力
片名能否吸引觀眾的注意力,激發其欣賞欲望,關鍵在于其藝術感染力,平淡是片名翻譯的大忌。
香港導演杜琪峰和韋家輝聯合執導的影片《孤男寡女》是2000年度香港地區票房最高的華語片,該片在輕松愉快的風格中詮釋出一段愛情小品,充滿趣味及時代感,愛情中的猜測和游移以及特定的敏感環境,使觀眾對劇中人尷尬復雜的情感感同身受,但該片片名卻被簡單地譯為NeedingYou……,這部影片不僅在商業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且在競爭激烈的第20屆香港電影金像獎獲得五項提名,只是最后遺憾地輸給了當年華語電影的兩大經典《臥虎藏龍》和《花樣年華》,精彩的影片未能走向世界,平淡的譯名難咎其責:無獨有偶,杜琪峰導演于1995年推出的佳作《無味神探》地是簡單地譯為Loving You,這樣缺乏感染力的譯名怎能吸引西方觀眾?
徐克執導的《七劍》譯為Seven Swords:香港導演嚴浩的《我愛廚房》譯為Kitchen:臺灣導演張澤鳴的《月滿英倫》譯為ForeignMoon……這些影片均為華語影片中的上乘之作,如此平淡的譯名不能不讓人深感遺憾。
四、中文電影片名英譯對譯者的要求
片名翻譯的好壞是譯者功力和素養的體現,譯者應具備以下素養:
(一)廣博的知識面
片名的翻譯看似只是個簡單的名字翻譯問題,實則涉及了文學、音樂、戲劇、美學、心理學、傳播學等多個領域,涉及英語文化的方方面面。因此,譯者視野要開闊,知識面要廣,對這些領域都要有一定的了解,尤其要熟悉在歐美國家比較流行的影片。
周星馳于1994年主演的喜劇影片《國產凌凌漆》被譯為From Beijng with Love,不少人認為這一片名譯得莫名其妙,甚至有學者對這一譯名提出了批評,實際上,這部影片的譯名是很講究的。我們知道,周星馳夸張的表演風格有一個很重要的特點,即通過模仿國外影片制造喜劇效果,如《回魂夜》中的造型來自法國導演呂克·貝松的《這個殺手不太冷》:《逃學威龍3龍過雞年》中部分情節和人物造型模仿的是好萊塢的《本能》;《百變星君》則讓人想起金·凱瑞主演的《變相怪杰》……《國產凌凌漆》模仿的就是在西方國家有著極高知名度的007系列電影中的一部,即1963年由肖恩·康納利主演的007系列影片的第二部《鐵金剛勇破間諜網》,該片英文原名就是《From Russia with Love》。《國產凌凌漆》譯為《From Beijing with Love》,不僅不是誤譯,還可以稱得上佳譯,而且從情節上看,當年的邦女郎也是和007化敵為友,《國產凌凌漆》中男女主角也有同樣的情節。中文影片走向世界,面對的觀眾群體來自西方文化背景,譯名就要盡可能激發起他們的豐富聯想。對于這部影片的片名翻譯來說,不了解周星馳影片的風格,不熟悉在英語國家知名度較高的影片,不僅不能譯好片名,連他人的佳譯也難以欣賞。
王家衛的導演處女作《旺角卡門》譯為As Tears Go by,“秀才導演”趙崇基的代表作《甜言蜜語》譯為Sealed with a Kiss,都是直接借用了在歐美國家廣為流傳的歌曲的名字作為片名。As Tears Go by是滾石樂隊于1965年創作的經典歌曲,Sealed with a Kiss則是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紅極一時的歌手布萊恩·海蘭德的著名代表作。如果對歐美國家的流行文化沒有一定的了解,譯者是不可能想到這樣恰當貼切的譯名的。
由此可見,廣博的知識面對譯者來說十分重要。翻譯是一門“雜”學,譯者也須是“雜”家,就是這個道理。
(二)豐富的翻譯理論
要提高譯名的翻譯質量,譯者還必須加強翻譯理論的學習和研究,在實踐中嫻熟地運用各種翻譯策略、方法和技巧,遵循“實踐——認識——再實踐——再認識”這一規律,不斷總結經驗,實現理論與實踐的完美結合。
徐克導演于上世紀九十年代推出的《黃飛鴻》系列影片是功夫片中的經典之作。黃飛鴻是晚清嶺南武術界的一代宗師,也是一位濟世為懷、救死扶傷的名醫,是歷史上的真實人物。自1949年胡鵬導演的《黃飛鴻鞭風滅燭》起,以黃飛鴻為主題拍攝的電影已經超過百部,形成黃飛鴻系列電影。但是這位在華人文化圈中享有極高知名度的歷史人物對歐美等國的觀眾來說卻很陌生,片名如果音譯為Huang Feihong,是沒有吸引力的。譯為Once Upon a Time in China,使用了翻譯策略中的歸化法,使西方觀眾很容易聯想起美國經典黑幫題材影片Once Upon a Time in America《美國往事》,該片以豐富的內涵表達、鮮明的人物刻畫和近乎完美的結構給西方影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兩部影片均涉及了友情、愛情、幻想、責任、沖突的主題,這一譯名令人拍案叫絕。
獲得奧斯卡獎四項大獎的《臥虎藏龍》在今天的北美成了一部家喻戶曉的影片。片名采用異化策略譯為Crouching Tiger,Hidden Dragon,將充滿濃郁中國特色的龍虎文化直接呈現在西方觀眾面前。對西方觀眾而言,龍虎文化的異化輸入使他們不再一看到“dragon”就聯想到擁有翅膀、巨爪和烈焰的怪物,相反他們熟悉并喜歡上了“龍”——片中聰明漂亮、能夠飛檐走壁的“玉嬌龍”。這樣的譯名不僅拓寬了西方觀眾的視野,而且促進了中西文化意象的有益融合。
在中文片名英譯實踐中,譯者要掌握包括異化、歸化策略在內的豐富的翻譯理論,并在實踐中靈活運用,創造出經典佳譯。
(三)嚴肅認真的態度
譯者在中文片名英譯過程中還要有認真負責的態度、一絲不茍的精神,認真地考究、查證片名來源、影片內容、拍攝背景、文化意象、導演風格等細節,任何馬虎草率的態度和做法都必須堅決摒棄。片名的翻譯怕的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是心、力皆不肯用足的主觀態度。翻譯水平有高有低,但只要本著“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的態度,不放過任何一個疑問,同樣可以創造佳譯。譬如上文提到的大量經典佳譯,沒有嚴肅認真的態度,是不可能做到的。在今天一部影片動輒數千萬元投資的背景下,更需要譯者發揚寓學于譯的精神,以嚴肅認真的態度來翻譯片名,對投資者負責、對觀眾負責。
五、結語
本文提出了中文電影片名英譯常用的方法,即音譯、直譯、意譯和編譯。同時分析了中文電影片名英譯過程中存在的突出問題:對影片主題內容缺乏深入了解而導致誤譯:忽視文化因素對片名英譯的影響:譯名平淡,缺乏藝術感染力。在此基礎上提出了中文電影片名英譯對譯者的三個要求:廣博的知識面、豐富的翻譯理論和嚴肅認真的態度。中文電影片名要譯好絕非易事,譯者既要努力從眾多的片名翻譯實踐中探尋出規律性的東西,吐故納新,揚長避短。應用于新的中文電影片名翻譯,還要仔細揣摩,精雕細琢,創造佳譯,為中文影片走向世界打下堅實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