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群體性民事賠償步履維艱
“毒奶粉事件”爆發后,據衛生部統計,受害的患兒超過5萬人,其中1萬多嬰幼兒住院接受治療。截至10月8日,全國因食用三鹿牌奶粉和其他個別問題奶粉住院治療的嬰幼兒還有10666名,其中較重癥狀患兒8名;累計已康復出院36144名。
這一事件已經被中國官方定性為“重大食品安全責任事故”,直接原因是一些不法分子和企業置人民生命安全于不顧,違法制售有害乳制品。中央和地方政府官員被相繼問責,企業負責人和不法奶農遭到刑事責任追究。按照中國法律的有關規定,奶粉制造者或者銷售者還應當承擔相應的損害賠償責任。
9月22日,河南省鎮平縣的一位孫姓家長代理其一歲多的孩子向鎮平縣人民法院提起了民事賠償訴訟,要求三鹿集團賠償其孩子因食用“問題奶粉”致病后帶來的醫療費、誤工費、護理費等共計15萬元的一系列費用。這是“毒奶粉事件”曝光后,全國首例消費者向奶粉企業提起民事賠償的訟案。據《財經》記者了解,在河南的南陽和商丘,以及廣東等地也相繼出現了家長起訴的案例。但截至《財經》發稿,全國范圍內尚未有法院受理此類案件。
“毒奶粉事件”爆發后,全國有一些律師自發組成志愿律師團為患兒家庭提供法律咨詢,并特別制作了《三鹿奶粉索賠指南》,建議患者家屬盡可能收集一些證據,比如購買奶粉的發票或憑證,奶粉的外包裝盒以及主治醫生開的患病診斷證明等;律師們還建議,受害人可以向廠家要求賠償,也可以向產品的銷售者要求賠償。
但是,律師們對訴訟的信心不足,他們更寄希望于政府來主導談判。律師團成員李方平律師告訴《財經》記者,在公共侵權事件中,立案難很常見,法院往往出于“穩定”等因素拒絕受理當事人的賠償訴訟。
最高法院的法官也坦言,政治因素是立案難的原因。在“松花江污染事件”中,吉林省高級法院就曾拒絕受理哈爾濱受害者狀告吉林石化雙苯廠的案件。
目前,河北、北京等地的志愿律師相繼受到政府有關部門通知或建議,要求不予代理奶粉事件賠償訴訟;9月27日,河南省司法部門的某些官員也通過面談和電話方式,與該省部分參加了志愿律師團的律師及其所在律師事務所的主任進行談話,明確要求這部分律師退出志愿律師團。
對于政府的態度,志愿律師團成員、河南律師常伯陽表示,這不會影響他們繼續對奶粉事件受害者進行法律援助的工作。但他承認,沒有政府的支持,律師和患者家屬勢單力薄,索賠工作非常困難。
志愿律師團曾經要求消費者保護協會出面來支持訴訟或者共同協商談判,但是該機構采取了消極不合作的態度。
10月6日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確定了“毒奶粉事件”的處置、奶業整頓和振興等工作,但未涉及受害者民事賠償問題。
政府的不關注以及司法對民事賠償大門緊閉,受害者的權利目前無從得到保障。
盡管目前政府承諾免費給予治療,但患兒家庭的生活費、誤工費、交通費等經濟損失無從索賠。而根據律師團的調研,尚有不少在事件爆發前就住院、出院的患者的巨額醫療費用尚無處追討。比如,河南南陽的邊先生的孩子于2008年7月25日住院,至“十一”前出院時,總計花費了3萬多元的醫療費用。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副教授朱巖把因產品責任、醫療事故、環境污染、證券訴訟等案件稱之為大規模的侵權案件。他認為,目前在中國民事上的懲罰性賠償幾乎沒有,事情的解決往往依靠政府主導,或者通過行政處罰來懲罰企業,但是忽視了對受害者的救濟。
四年前爆發于安徽阜陽的“大頭娃娃”案,致12名嬰兒死亡、189名嬰兒嚴重營養不良。據《瞭望東方周刊》的報道,大部分家庭沒有到法院起訴,有些孩子死亡的家庭僅僅得到政府1萬元的補助。而即便司法解決的,也在現實中遇到困境。阜陽張姓家長因孩子吃了奶粉死亡后,向法院起訴,法院僅判決6萬元的賠償款。而這6萬元賠償款,在張某向法院有關人士請客、送禮后,最終只拿到了3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