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渡——西津渡,坐落在長江和運河的交匯處。作為江南古運河的起點,南北交通的樞紐,這里曾有過“舟楫如蟻,帆檣如云”的光耀,有過“舳艫轉粟三千里,燈火臨流十萬家”的繁華。1300 多年的傳承,西津渡給鎮江這座美麗的城市帶來了聲譽和輝煌,留下了豐厚的物質的和非物質的文化遺產。這些遺產,看得見的是建筑遺存,看不見的是人文精神。西津渡的歷史建筑,是西津渡無聲的歷史,它的形制、它的用途、它的毀損、它的修繕、它在今天的利用,都在闡釋一種文化,一種用來概括、描述、延展、傳承的,地域性特征明確的文化或者說人文精神,我們稱它為津渡文化。比如說,英領事館舊址,山墻上刻寫著“1890”的字樣,它記載的就是曾經被侵略、但曾經有反抗的歷史;又比如說,救生會,國際海上救助聯盟秘書長杰瑞·科林說它是迄今為止所知道的世界上最早的水上志愿者救助組織。這樣的一種人文精神,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而是用一百年一千年的時間千錘百煉而形成、弘揚、傳承的獨特的人文傳統。
津渡文化就是西津渡的人文精神。因為津渡文化的獨特的文脈傳承和人文傳統,西津渡得以成為古城鎮江的根,在我國歷史文化街區中占有獨特的歷史地位。中國有很多古代渡口,但是很少有古代渡口沿用至今而具有久遠的歷史;中國很多古代渡口都有過歷史街區,但是很少有渡口街區風貌保存如此完好;中國有很多歷史街區,但很少有歷史街區像西津渡歷史文化街區這樣依山傍水,風景如畫。津渡文化是這個街區延伸至今、保存至善、秀麗至美的生命之源。中國文物學會原會長羅哲文先生更是盛贊西津渡為“中國古渡博物館”。
津渡文化是西津渡歷史人文傳統以及不斷豐富和發展著的民眾素質、價值觀念、道德行為、精神氣質等優秀文化要素的綜合展示,是西津渡歷史文化街區的“魂”,也是時代認同的精神價值與人文追求。用津渡文化來統領西津渡物質的和非物質的文化遺存,來概括西津渡人文的和自然的歷史遺產,可以起到提綱挈領、綱舉目張的作用。
津渡文化是多種文化元素和風格的聚合。古渡文化是津渡文化產生的基礎和前提。自古以來,西津渡就是南北交通咽喉,服務于軍事政治、商旅客貨;也是皇家驛道,運送官差、皇糧國稅;歷史上還有兩次大規模北方移民,再重組人口結構的同時,更深層次地重組了西津渡乃至鎮江的文化。因渡而生、靠江而興的街區,由此衍生出的各種社會現象和文化要素匯聚一起,碰撞、重組、凝練、升華、結晶,形成了以濟渡救生、平安和諧為核心價值的津渡文化。以義渡局、救生會為載體,以濟渡救生為內核的慈善文化,是津渡文化的最為重要的組成,最核心的價值。義渡救生,自南宋以來840多年間,歷有傳承。行旅經商、家居生活,平安和諧是第一要義。在古代交通工具簡陋、防災避害缺少有效手段的條件下,以觀音洞、超岸寺、鐵柱宮為載體,以平安和諧為內核的宗教文化成為人們對平安生活的精神寄托。街區因渡而建,反映各種文化訴求和實際需要,建成了風格迥異而又相互映襯的建筑群落——江南民居、宗教建筑、西洋建筑、民國建筑以及工業建筑,形成了具有多樣化特色的建筑文化。許多古建筑在江蘇乃至全國都堪稱“孤本”、“善本”,具有非常高的藝術價值和研究價值。渡口的街區是商賈匯聚之地,也是商賈文化的熱土。各地商戶在街區活動中逐漸形成自己的場所。江西會館、廣肇公所、鎮江商會、利商街等正是商賈文化的結晶。第二次鴉片戰爭失敗后,鎮江成為中國最早通商開埠的港口城市,租界建筑和生活帶來的西洋文化也成為津渡文化的一部分。軍事文化的著名傳承是三國時諸葛亮周瑜西津渡蒜山定計火燒赤壁,蒜山因此得名“算山”。東晉末年,劉裕大敗孫恩十萬軍隊,成為一代皇帝。依山傍水的碼頭和街區引來許多騷人墨客吟詩作賦,津渡文學是津渡文化本體和載體的完美統一。其他諸如民俗風情、傳奇傳說、歷史人物,都映射著津渡文化絢麗的光輝。
津渡文化的核心價值是平安和諧,是以一種特定文化形態存在的人文精神或人文傳統,其核心價值取向,是平安商旅、和諧街區。西津渡是渡口,南來北往的無論官府還是百姓,“過江行船三分險”,平安過江是第一要義。如果滯留客居,或商貿旅行,“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時難”,平安居留還是第一要義。因此,平安商旅、和諧街區的價值取向,為津渡文化的核心,人文傳統的精髓。這種價值取向和人文傳統,主要有五個方面的傳承:
一、以義渡救生為內核的慈善文化傳承。
以義渡局、救生會為載體,以義渡救生為內核的慈善文化,是津渡文化人文傳統的最為重要的組成。西津渡成為渡口,始于六朝,至唐代具有完備的渡口功能,成為漕運咽喉,南來北往必經之路。歷史上鎮江的江面是非常開闊的,最為壯觀的歲月,江面寬度曾經達到40多里。清陳榮杰《揚子江救生船歌》這樣描述長江狂風惡浪:“江豚初起浪如屋,千峰將頹樹欲禿。震地江聲似鼓聲,掩耳不敢凝雙目”,再加上江盜水匪乘機打劫,行船渡江難于登天。唐朝時,就有有良知的官員,開始維護渡口秩序。南宋乾道年間,鎮江郡守蔡洸購置巨舫五艘,以“利、涉、大、川、吉”為標旗,開展濟渡救生活動。元代延佑年間,鎮江路總管段廷珪增設渡船15艘,樹立旗號,標明船工的姓名,并有官員值班巡查,維護渡口秩序,嚴禁私渡勒索錢財。明代正統年間,巡撫侍郎周忱置船兩艘,并修石堤三十余丈,方便旅客登船。明末清初,金山寺僧和邑中紳士就在金山腳下設立救生紅船,專司江上救生。清康熙年間,京口紳士蔣元鼎、朱用載、蔣尚忠等15人(或18人)共同發起,在西津渡觀音閣成立了世界上最早的民間水上救助自愿者組織——京口救生會,利用社會力量資助實施水上救生事業。自雍正以迄,乾隆初年,京口義士“蔣豫與同志數人經理……始于本邑人士募捐執月撈救”。蔣氏一脈七代人,前后相繼,歷時140多年,從事江上救生義舉。同治年間,“在鎮江經商的余姚縣人魏昌壽主動邀請同鄉魏銘、嚴宗延等五人集議研究,決定成立義渡局,……免費渡客。”除了救生會與義渡局的慈善義舉外,社會各界人士也紛紛參加救生活動。“道光四年(1824年),京口義士陳宗聯因西津渡救生船距江北岸較遠,就創立瓜洲救生會分會,以與南岸相呼應。”“京口救生會成立后,善士汪來倩與焦山定慧寺主持相約:焦山江面如遇有行舟覆溺,如有船只奔救,由焦山定慧寺主持核實相告,救活一人,汪來倩給銀六兩;撈尸一具,給銀三兩。……道光年間,焦山救生總局成立。” “1923年,為改善西津渡至瓜洲渡經常出事的狀況,鎮江與瓜洲士紳倡議開創輪渡。在馬雋卿等人努力下,成立普濟輪渡局,購買“普濟號”輪船,使西津渡至瓜洲渡對渡條件大為改善。”京口救生會和鎮江義渡局逐漸退役,最終完成了他們的歷史使命。京口救生會和鎮江義渡局雖然退出了歷史舞臺,但京口救生會的遺址建筑至今保存完好。尤其是兩機構創辦者那艱難創業的勇氣、堅忍不拔的毅力、久而彌篤的善心、勤儉辦事的作風永遠為世人景仰。救生會的蔣元鼎、蔣豫、義渡局的魏昌壽、善士汪來倩、紳士馬雋卿等許多為救生義渡事業做出貢獻的人們,西津渡的山山水水將永遠銘記,他們的厚德與行為所表現出的人文精神將萬古流芳。救生會的善舉對長江流域救生的行為產生了的極大的影響,不僅鎮江沿江各渡口,而且江西、湖北、安徽以至大江南北,到處都有救生紅船。現在,鎮江救生會被中國交通運輸部救助打撈局辟為全國救助打撈系統教育基地,成為弘揚中華民族關愛生命、互助互愛人文精神的生動課堂。
二、以平安和諧為宗旨的宗教文化傳承。
西津渡的宗教傳承是多元的。在西津渡,曾經有過各種各樣的神靈,中國的、洋人的,可謂教宗匯流。但是,大浪淘沙,只有符合西津渡特定精神訴求的神靈才能夠在西津渡長期存在。在古代交通工具簡陋、防災避害缺少有效手段的條件下,西津渡作為碼頭和街區,最重要的是祈求水上交通的安全、商業貿易的秩序,達到商旅平安、街區和諧。于是以觀音洞、鐵柱宮等宗教遺址為載體,以平安和諧為宗旨的宗教崇拜,成為人們對平安生活的精神寄托,并有兩種重要的表現方式:一是在源流上、生命力上,表現為民間的自發的崇拜,超過法統傳播的宗教。如觀音洞、鐵柱宮,一直延續至今。但觀音洞不是完整意義上的佛教法統傳播設立,而鐵柱宮則更是江西商人的作品。福建、廣東的商人建立的是天妃宮。二是在類別上、形式上,主要表現為水上保護神和業界宗師神。鐵柱鎖龍的許遜真君、天妃、龍王、晏公等等,都是執事水上的神仙,而觀音,傳說是從海上仙山——普陀山請來的,主要是為了保護水上安全。就是西津渡的宗教建筑,也都體現了平安和諧的價值取向。例如靠近白塔的兩道券門石額上的題刻“同登覺路”、“共渡慈航”;尤其是昭關石塔,除了云臺南北兩面刻有“河清海安”、“天下太平”的漢字外,白塔的塔身主體部分狀似“瓶”,諧音平安的“平”。在佛教里,塔即是佛,從塔下經過,就是向佛禮拜。這是考慮到過江人因時間匆忙,來不及禮拜,因而簡化程序,這是人文智慧的再現。過街平臺與兩側建筑相倚,在視覺上沖淡了過街平臺與塔身的絕對比例,使整個建筑看上去十分協調。石塔之上是無際的藍天和縷縷白云,凌空感也很好。當匆匆趕路的旅客步入這一環境中,仿佛步入了一處新的精神天地,也為過江的旅客精神上提供了安全保障,體現了津渡文化與宗教文化的完美融合、超世與入世的和諧關系。
各地客商建立的商業會館或行會,其業緣崇拜的功能,絕不僅僅是紀念業界宗師神,更為重要的是以祭神或神前議事的形式,借助祖師爺的神威,匯集同鄉同業、凝聚行業人心、建立和諧有序的市場秩序、提升行業競爭力。
三、以親民利商為導向的人文關懷傳承。
西津渡處于長江與運河交匯的“黃金水道”。唐宋以來,即舸帆滿津,商業繁盛。鴉片戰爭后,鎮江被列為通商口岸之一,西津渡又成為進出口貿易的重要港口。是鎮江商業繁榮最盛的地方。因而津渡文化又有明顯的工商文化的烙印。這種文化特征,集中表現為精明勤勉、經世致用、崇尚文化、追求財富。現存的“利商街”、“利群巷”就是傳統津渡文化“親民利商”的最好說明。渡口的街區是商賈匯聚之地,也是商賈文化的熱土。各地商戶在街區活動中逐漸形成自己的場所。在西津渡街區及周圍,各種會館比比皆是:廣東會館(在市中華路)、廣肇公所(在市伯先路)、廬州會館(在市小街附近)、江西會館(在市小碼頭街)、浙江會館與寧波會館(在市二道巷)、江漢公所(在市江漢里)等。同時,在鎮經營的各路客商為了擴大貿易,“各行業除在外地設莊外,還在外地成立了各自的公所,如北京、廣州、上海都有京江公所。”商團組織也在街區設有辦公地點:鎮江商會在伯先路、鎮江商團在鎮屏街。這些都為商賈文化的形成創造了必要的條件。
弘揚和創新津渡文化“親民利商”的精神,是對傳統精神精髓的繼承,在繼承的前提下創新,在創新的基礎上發展和豐富人文精神的內涵。為了保持可持續發展,積聚人氣,打造歷史街區親民利商的新天地,我們為復興西津渡歷史文化街區的人文經濟,制定了“親民、減負、利商”的政策。在街區保護上,我們采取了“可走可留、可修可換”的拆搬遷政策,既為街區復興商業傳統提供了足夠的空間,又保留了街區居民的生活風情;通過多元文化展示、傳統和時尚的商業注入、發展歷史文化街區旅游,為西津渡歷史文化街區增添了生機與活力。
四、以兼容并蓄為特征的開放文化傳承。
津渡文化是開放的文化,具有很強的吸納集聚優秀文化和人文精神的能力。有人說,鎮江人有小碼頭意識。這實在是一種誤解。西津渡確有大碼頭、小碼頭,但津渡文化是大碼頭文化,是南北文化的融合、中外文化的交匯的結晶。
西津渡,古代是出海口。“海納百川”既屬西津渡的地質烙印,更是西津渡人文精神的亙古基因。古往今來,西津渡以兼容并蓄的胸懷吸引了眾多的仁人志士。西津渡在先秦時曾是古吳文化的一部分,還是長江下游吳越文化與長江中游荊楚文化相互滲透的地帶之一。但自六朝起,經隋唐、五代至兩宋,隨著北方人口持續大規模南下,長江下游沿江地帶的文化格局發生了變化,尤其是作為南北水運咽喉的西津渡成了中原文化、江淮文化突入江南的橋頭堡,并使這一地區在人口構成、生活方式、語言特征、風俗習慣等方面逐漸變異,相互交融。從東晉、南朝以來、每遇國家動亂、自然災害,都會有大批的北方難民千里迢迢來到西津渡,作為鎮江的橋頭堡西津渡都會以寬廣的胸懷接納這些歷經千辛萬苦的同胞。最著名的南遷例如東晉末年的“永嘉南渡”,兩宋期間的難民南遷。這些大規模的南遷給西津渡帶來的不僅是人口的增加、生產技術的進步,更帶來北方文明的種子和豪放豁達的市民素質。因此,鎮江人具備南方人精明強干、又像北方人豪放豁達。
到了唐后期,隨著“海上絲綢之路”的開通,大批的阿拉伯商人來到鎮江經營。他們大部分是從西津渡登岸的。在元代,更是國內外各民族匯聚的地方,一個被叫做馬薛里吉思的基督教徒被元政府任命為鎮江的最高長官,他利用特權,強占金山寺教產,在西津岡顛(今云臺山頂),修建了兩座基督教的十字教堂,招收了大批基督教徒。意大利旅行家馬可·波羅也是這時從西津渡登岸的,并詳細的介紹了西津渡街的情況。清朝末年,鎮江成為對外通商口岸,西津渡內設立了英租界,帝國主義在此地設立了20多家洋行,國內南北和長江上下游的客商紛紛在此地設立貨棧和辦事處,鎮江開始成為全國商品經濟最繁榮的地區之一。而西津渡也就成了這些客商的理想聚居之地,中西建筑遍布,中西文化在這里碰撞和交融。西津渡歷史街區內遺存的英國領事館舊址、稅務司公館舊址、美孚洋行舊址等文化遺存,都是西津渡兼容并蓄的見證。除了政治、軍事原因而導致的交往使得文化流播之外,宗教與商業一直是文化流播中更常見、更持久、更重要的載體。可以說,自古以來,利益與信仰是驅動不同文化民族之間交往最重要、最持久的動因。
津渡文化的開放性格成為西津渡人文精神的底蘊。在對待宗教和外來文化問題上更可以看出西津渡的海納百川的胸襟。從唐宋開始,西津渡作為交通樞紐,吸引全國各地和國外商旅紛至沓來。文化交流和宗教傳播在深度和廣度上得到拓展。西津渡先后建有“眾多寺觀教堂,梵宇琳宮,巍然相望。僅據志書記載,西津渡建有佛寺16座、道觀11座、基督教堂3座。凌江閣、玉皇殿、天后宮。斗母宮、清寧道院、云臺仙院、三元宮、金龍四大王廟、關帝廟等許多寺觀都已毀于鴉片戰爭和太平軍戰火。”如今西津渡歷史文化街區內佛教、道教、天主教、基督教并存,展示了交融并蓄、多元共存的文化格局。
五、以詩文詞畫為載體的津渡文學傳承。
詩文詞畫是津渡文化本體與載體的有機統一,也是西津渡人文傳承最為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更是對津渡文化人文精神最生動、最直接的描述和寫照。西津渡便利的水運交通、繁華的港口經濟、壯美的山川風貌,使無數的文人學士、使貢番客往返流連。他們或寄情江河,詠物言志;或迷戀山林,著書立傳;或輾轉往復,傳道授業。出現了許多膾炙人口的精美篇章,組成了深厚的津渡文學,欣賞這些文化瑰寶從中可以窺見當時歷史條件下鎮江城市津渡文化鮮明的身影,同時也給西津渡自身的文明打下深深的烙印。
唐詩是中華文明的瑰寶,從初唐到晚唐,曾經生活過鎮江并在西津渡逗留過的文學家就有戴叔倫、張祜、杜牧、陸龜蒙等一大批詩人。他們吟詠鎮江津渡江河的名作,匯集了唐詩的各種風格、流派,異彩紛呈,千古風騷,為唐代西津渡留下了鮮明的藝術形象。例如唐潤州詩人戴叔倫的《京口懷古》:“大江橫萬里,古渡渺千秋”兩句,恰如為西津渡量身定做,千百年來膾炙人口;三國時諸葛亮與周瑜在西津渡蒜山定計火燒赤壁,蒜山因此得名為“算山”。唐代詩人陸龜蒙寫有《算山》詩:“水繞蒼山固護來,當時盤踞實雄才。周郎妙策清宵定,曹氏樓船白晝灰。”謳歌了東吳年青的軍事家多謀善斷的智慧和才干。在《唐詩三百首》中有兩首描寫客愁的詩最為著名:一首為張繼的《楓橋夜泊》,描寫的是蘇州寒山寺的夜景;而另一首則為晚唐詩人張祜的《題金陵津渡》:“金陵津渡小山樓,一宿行人自可愁。潮落夜江斜月里,兩三星火是瓜洲。”據說唐朝詩人張祜夜宿金陵渡小山樓。面對斜月、夜潮、兩三星火,心緒萬千,感到十分的蕭疏、清冷,回想官場的黑暗、人民的痛苦,愁緒釀就詩興,揮毫寫下了這不朽的詩句。兩宋文壇,詩、詞、散文也達到了歷史的新高度。當時鎮江瑰麗的江河、繁忙的津渡水運,也使一大批文學巨人在這里輾轉流連,留下了千古絕唱。王安石游長江,在瓜洲遠眺京口,觸景生情,寫下了“京口瓜洲一水間,鐘山只隔數重山。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的著名詩句。大詩人蘇東坡游覽西津渡蒜山,竟被那里的山水迷住了,作了一首詩贈與金山長老佛印,提出了卜居蒜山的要求:“蒜山幸有閑田地,招此無家一房客。”
歷代詩人詞家描寫西津渡的諸多詩篇詞章,有的“端莊雜流麗”,有的“天然去雕飾”,有的“風流高格調”,有的“清奇別有天”,真是文采斑斕,各臻其妙,名篇迭出,不絕如縷,使古渡增色,名城生輝。在這些詩詞中所表現出的積極進取、建功立業的歷史文化情結,激勵著世世代代的鎮江人。更有詩人畫家,直接用筆墨丹青書寫描繪津渡文化的核心傳承。如清代的畫家、京江畫派的領軍人周鎬畫鎮江二十四景,就有描寫義渡場景的《西津曉渡》和救生歷險的《江上救生》兩幅傳世之作。現代畫家戴敦邦創作了《善士共創救生會》等作品。清代的詩人陳榮杰研讀唐詩,集句聯詩成就《揚子江救生船歌》,詩中寫道:“八月秋高風怒號,長江滾滾起銀濤……大江橫萬里,巨浪吼千牛。中有一船欲渡不得渡,浮沉滅沒當流中.偃復起,風來唉,忽見船頭忽船尾。顛覆只在俄頃耳,眉睫之間判生死。……忽然寶筏從天來,破浪乘風一何駛。……全君軀命解君厄,與我同舟歸去來。……”救生紅船不畏艱險,破浪救難的場景生動逼真,躍然紙上,是對西津渡文化核心傳承的真實寫照。
為了傳承津渡文化厚載的人文精神,我們在西津渡成立了文史研究辦公室,推進“津渡文化”為核心的西津渡文史系列課題的研究,積極開展以西津渡地域文化為主題的歷史文化的收集、民間藝術收藏的征集,收集整理前期保護建設資料,記錄西津渡保護建設工作的全過程,編輯出版了西津渡文化系列叢書,推進現代《西津渡年鑒》的編輯。根據對救生會、觀音洞文史的大量研究,我們將西津渡“救生文化”、“觀音文化”的研究成果實物化為展示工程——中國鎮江救生文化博物館、觀音文化展示館,用來傳播西津渡千百年來濟渡救生、平安和諧的人文傳統。
西津渡的歷史,就是津渡文化的歷史,在渡口基礎上衍生的歷史街區,其歷史遺存、傳統風貌、風土人情,已經成為鎮江港口歷史的重要部分,是鎮江歷史的族譜。而彌漫在歷史街區各個角落的津渡文化的人文精神,閃耀著古往今來鎮江先人的歷史風采,沉淀著容睿的智慧和輝煌的底蘊,包含著樸實和大度的情懷。西津渡發展的歷史,代表著創造它們的時代精神、人類智慧和永恒的生命,如同人類城市發展歷史長河邊那退潮后散落的貝殼,是人類文明的見證,也是鎮江港口城市發展認同感的基礎,它默默地躺在鎮江城西北隅,向現代和將來的人們傳遞著歷史的人文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