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大學學生會的學生自由選舉已經落幕,在今天這個奇聞迭出的時代,中山大學發(fā)生的事情,顯然不會吸引太多人的眼球,但是,這消息對于在校的大學生來說,卻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按道理說,在一個提倡民主的共和國里,大學學生會作為學生的自治組織,它的選舉,理所應當按自由競選的原則進行,但是,現實情況卻往往不是這樣。很多大學主管學生的部門,總是擔心讓學生自己作主,自由競選會出事。能出什么事呢?其實誰也說不清,反正要加強管理。結果一管,往往就變成了組織操控。一個小小的學生會,主席副主席的選舉,不僅不能讓學生一人一票,必須由學生代表來選,而學生代表往往由有關老師指定,甚至在選舉之前,組織動員,由老師明確暗示應該選誰。即使這樣,如果發(fā)生學生代表臨陣變卦,組織指定的人落選的現象,那么,往往就要重選。甚至某個著名大學還出現過這樣的事,在選舉時組織指定的人落選了,老師就要求再選,再選還不行,就再再選,反正不選上指定的人,不許離開,老師管飯。這讓我想起中國的第一屆國會選總統,事先袁世凱組織公民團包圍議會,宣稱不選出公民心中的總統來,不許議員離開半步,最后一直熬到深夜,饑寒交迫的議員只好把袁世凱選出來了。
不難想見,學校有關部門組織操縱學生會選舉,這就容易導致這個學生自治組織喪失在學生中的公信力,從而陷入“學生會脫離學生”的困境。所以說,中山大學此舉,具有破冰的意義。只是,提到選舉,人們的聯想,往往會有兩個方面的拓展,一是賄選買票,一是選舉陰招。買票的事,中山大學此番選舉,校方提供給每個候選人的經費不多,而選民眾多,加之選舉全程公開透明,因此,可能性不大。人們的憂慮,多半會集中在選舉陰招上。
鑒于東方人傳統的權謀文化,人們的擔心自然不無道理,尤其是在中山大學以外的人,更會充滿疑慮。
中山大學的學生會主席的選舉,屬于簡單多數的直接選舉,3萬學生,一人一票,獲得簡單多數票者當選。選前,校方不僅按照國際慣例,制定了選舉規(guī)則,而且規(guī)定了候選人資格。雖然門檻較高,據記者調查,還是有幾十人符合條件。因此,在正式競選之前,一番小規(guī)模的協調已經在具有候選人資格的學生之間展開,經過學生自己的協調,4個看起來最有希望的候選人脫穎而出。校方特別為他們下撥了每個人2500元的競選經費,而他們自己也自動結成各自的競選團隊。在各自各顯奇招的競選活動中,還沒有發(fā)現所謂負面選舉現象,即“扒糞”,找對手的污點的招數。但是,隨著競選的進行,各個競選團隊會隨時進行“民調”,當發(fā)現有人穩(wěn)定領先的時候,處在第二位的競選團隊,就會出面游說處于第三、第四的團體,主動放棄,轉而支持第二的人,從而有希望反超。這樣一來,選戰(zhàn)就顯得格外的激烈。
雖然人們對選舉,有比較圣潔的期待,總是希望它越純越好。但實際情況,往往根本不存在人們心目中的那種“純”。應該說,此番中山大學學生會的選舉,則是相當干凈的。首先,候選人的協調,屬于西方成熟民主制度選舉時的慣例,一些希望不大的候選人或者黨派,經過協調,會放棄競選,通過支持跟他們政見相似的候選人,換取相應政治利益。其次,候選人的競選團隊在競選過程中進行民調,也屬于一種合理的選舉技術,通過這種民調,一方面知己知彼,一方面通過發(fā)表傾向于自己的民調,提升自己選民的士氣,影響中間選民。其三,在存在多名候選人競爭一個席位的時候,游說落后者放棄選舉,轉而支持位列第二的候選人,也相當常見。不過,一般在兩輪投票的情形下,如果第一輪選舉,出現第一和第二都未過半數的情況,那么最后一輪兩者對決,第二名如果能成功地獲得前一輪被淘汰者的支持,那么很可能反敗而勝。目前來看,沒有人會認為這是一種陰謀操作。
西方的選舉,符合法律但卻在某種程度上有違道德的選舉技術,是“扒糞”,即雙方競選團隊使出渾身解數,挖掘對手的負面消息。上中學時一次開車超速接到罰單,上大學時抽過一次大麻,都可能被對手挖出來,大肆炒作。就像此番美國大選,奧巴馬穿過一次穆斯林的白袍,年輕時跟某個喜歡大嘴亂說的牧師有過交情,都被挖出來。顯然,在此次中山大學學生會的選舉中,這樣的負面新聞,還沒有被發(fā)現,說明我們的中大學生,尤其是這4個競選團隊之間的競選,還是溫文爾雅的君子之爭。
選舉是民主政治的核心內容,相對而言,中國人對于選舉還比較陌生。民主不會從天上掉下來,也不大可能人人無師自通,作為知識界的一部分,大學理應成為練習民主的場所,學生會的競選,就是再合適不過的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