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忠君是我結(jié)識的青年書友之一。可惜我們卻沒有攜手去書市淘書的機會。近年,我更少訪書了,只能從電話里獲知趙君訪書的消息。聽到他買到稀見的版本,他高興,我也高興。因為我常常不甘示弱地對他說:“這書我有。”后來,卻不敢這么說了,倒常常有氣無力地回答:“這書我沒有。”比如趙蘿蕤譯的《荒原》、陳萬里的攝影集《大風集》、謝冰季的《溫柔》等,我都沒有。我稱贊他:“你真會買書。”這可不是客氣,是言之有據(jù)的真心話。
趙君買舊書,不是那種一見民國版本便眼紅的人。那是販書者只考慮能否升值的目光。他訪書是有目標有范圍的,大體限制在“五四”以后新文學方面的書刊。舊時的盜版書也不少。有的人良莠不分,魚龍混雜,趙君則慧眼獨具,不為所動。趙君不是“大款”,訪書是他的業(yè)余愛好,凡有書價高得離譜者,他是避而遠之的。更為難得的是,他還注意到別人忽視的舊時報紙文藝副刊和大學的校刊、同學錄之類。如他發(fā)現(xiàn)李健吾在1934年4月為北平《華北日報》編的《文藝周刊》,以及李先生寫的《發(fā)刊詞》;在1931年1月南京《國立中央大學半月刊》上,陳夢家發(fā)表的《大雪天》等四首佚詩;在1947年1月天津《益世報·文學周刊》上,林徽音發(fā)表的《孤島》和《死是安慰》兩首佚詩等,都是湮滅已久的重要佚文,也是從事專業(yè)研究的人員和出版編輯人員不曾發(fā)現(xiàn)的。
我欽佩趙君的這種重視史料的鉆研精神,常常鼓動他寫點書話。他卻謙虛為懷,總是表示材料還不夠,再等等看。因此,他寫的書話平易近人,內(nèi)容扎實,史料豐富,絕非虛張聲勢、嘩眾取寵者可比。
趙君眼快腿勤,跑遍京華大小書肆,有時在冷攤上覓得好書復本,他樂于購來送給書友,連我這樣的老朽也得到過這位年輕人的饋贈。這種風雅的仁義之舉也是很可貴的。
欣聞趙君的《聚書脞談錄》即將出版,我貪婪地粗讀一遍校樣,以為幾乎篇篇可讀,值得向讀者推薦。當然,有的篇幅還可精煉些,文筆可以再放得開些。目前,書話作品不少,究竟何者為準,看法未必一致,這是正常的。我以為趙君的寫法庶幾近之。希望他今后仍不惜腳力,繼續(xù)訪書不斷,多寫一點書話。
(本文編輯:譚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