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心結難解 迷惘難消

王越騰又溫和地笑道：“我就要動身去法國了，也會常打電話給你。你別想太多，就當是大哥哥的關懷吧。”然后就告辭走了。心想，我越騰哥愛你，卻也并沒自私！你能找到你期盼已久而又總是差強人意的幸福和愛，我比誰都開心。真的，小冰，我還是你的越騰哥，跟你的親哥沒兩樣。李小冰閉上眼睛，心里怎么能平靜得下來呢！越騰哥啊越騰哥，我為什么要遲遲才遇到你啊！

那年，李南輝決定南下深圳。

羅素容的外婆家在回龍嘴，她常去玩。羅素容的外婆是曾勾結四川著名大地主、惡霸劉文彩，殘酷鎮壓了峰橋農民起義的峰橋大地主羅湯會的外甥女。羅素容從小就很喜歡聽她外婆講舊社會的事。

正月初五，刮著很大的風，羅素容去外婆家拜年。晚上，她從她舅舅嘴里知道李南輝決定南下深圳的事。一晚沒睡好，她一早就去找李南輝。沒想到一夜風停，卻下起了大雪，粉妝素裹，一片銀色世界。路已經看不清了，她摔了很多跤才走到李南輝家。

李南輝正在被白雪覆蓋了的院壩里練沖拳，李小冰站在一旁不停地呵著手看。見到羅素容，李南輝大吃一驚。

“李南輝，你過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羅素容忍著嚴寒和跌了好幾次跤的疼痛，站在幾丈外哆嗦著喊。

李南輝走了過去，心想，真是奇怪，你來干啥？天寒地凍的！

“我們家就兩個女兒，雖不很富，卻也不窮。”羅素容也不矜持了，直接說明了來意，“若你愿去我們家，我能勸爸媽送你讀書，到哪讀都行。”

李南輝大驚，也不想就堅決搖了搖頭。

“我不會逼你娶我。”羅素容又道，心里很痛，“你大學畢業后，想去哪兒，想跟誰結婚都行。你不去上學，可惜了。你去打工，浪費了。我，我只是想幫幫你。”

李南輝轉過了身，說：“你回去吧。我心意已決。誰都不能改變。”

羅素容呆站著，心里一片冰冷，卻滴下了熱淚，融化了腳下的雪，化成一灘水，又迅速被新雪覆蓋了。

李南輝嘆了口氣。那年正月十五他離家前，那一天的情景曾多次在他腦里浮現，但他的確不喜歡羅素容，更不能拿自己前途做這種交易。

“我不要你的任何承諾，也不會要你一分錢，更不會破壞你的家庭，只要你對我好就行了。”羅素容又道，“你知道嗎？這么多年了，我雖不時一想起你來就恨得咬牙切齒，但更多的時候是想你。真的。”

李南輝心里一蕩，卻迅速掙脫她，站了起來，正色道：“素容，如果沒事，我就回去了！”

羅素容冷冷地盯了他一陣，臉色卻一下子變得恬靜起來，輕聲道：“你多等一會兒吧，我真有事對你說。”轉身就進了更衣室。

再出來時，羅素容穿了一套晚裝，看上去端莊大方，頗有貴婦之態，平靜地在李南輝對面坐下，好像剛才什么事也沒發生過。然后，她拿出幾本不同銀行的存折放在李南輝面前，輕聲道：“我有三千多萬現金，想你幫我安排怎樣投資賺錢。”

李南輝一驚，也不看她的存折，奇道：“三千多萬？你怎會有這么多錢？”

羅素容自我解嘲般地笑道：“你能擁有龐大的資產，別人就不能有嗎？”

李南輝雖見她在笑，卻感覺到她聲音里濃濃的凄愴，忙道：“說吧，你想做哪一行？要不，入股我們公司吧，有很高紅利的。我們的效益也很不錯。”

“我剛來時的確是這么想的。我聽李康講起你們的大計，就特地去了他家。我問他制衣廠的投資，他說暫時只需四五百萬；問他學校的事，他說盡快做到自給自足；問他修路建賓館的事，他說大半投資，小半集資；至于大計劃，他說得拉大財團合作。我就想，你們的公司財力也不過如此，所以就跟了王一江一起過來，想跟你們合伙做生意。”

李南輝忙道：“求之不得！”

羅素容卻搖了搖頭，說：“現在我不這樣想了。”

“為什么？”

“住進酒店的時候，我見到你是給了現錢，但聽到那收銀的女孩很恭敬地叫你董事長。想來，這酒店也是你開的了？”

李南輝一怔，笑道：“收銀員叫我董事長，并不代表酒店是我開的呀！有可能是我常在這兒住，有可能是她認識我。”

“如果是這樣，她應該在前面加一個李字。這是我們稱呼人的習慣，除非是對自家人，有時就不會帶姓了。”

李南輝大笑道：“你的心思真細密！就算這樣，也不該影響你加盟我們公司呀！”

“這是座集旅游、食宿、娛樂、健身休閑等等大型項目為一體的多功能現代化五星級大酒店。占地面積如此之大，環境如此幽雅，我不懂商業投資，但也能估計到投資一兩個億是肯定不夠的，還不知你有其他什么更多的賺錢行業。我那自以為很多的三千萬，在你這里不就海水一滴嗎？所以，我不想再與你們合作，只希望你看在同學份上，幫幫忙就行了。”

李南輝忙道：“素容，我們集團公司的確涉獵很廣，資金并不雄厚，但絕對有前途的，加盟吧，真的有很優厚的分紅。”

“如果叫我送給你，我可能會。南輝，你喜歡我吧？”她神色莊重，言詞懇切，“我什么都不需要你的，只要你給我一份真愛。”

李南輝更是一呆，趕忙輕聲道：“我們本是同鄉，還是同學，自然能成為好朋友。但我是有家室的人了，我們夫妻的感情很深，已經有一個就快要叫爸爸媽媽會走路的兒子了，我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我愛人的事來。”

“讀書時，我是全班年紀最小的，成績也是最差的，惟一的優點就是公認的漂亮。從那時起就開始有很多人追我了，如今很快要滿三十歲了，其實并沒有人真正愛過我，開始大都是貪圖我漂亮，現在大都貪圖我的錢，我也沒真正愛上一個男人。我真的好想有一個人給我一份真正的愛，讓我享受一下真情的溫馨，讓我嘗嘗愛情的激動，幸福的等待，甚至吃醋的滋味。”

“你還年輕著呢，在婚嫁上對人寬容一點吧，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

“想知道這三千多萬的來歷嗎？”

李南輝搖了搖頭。

“你南下沒多久，爸爸出了點事，住進了醫院，要很多錢，很快就花光了多年的積蓄。媽媽沒法可想，就勸我出去打工。我先到了北京，又到了上海、重慶。我給很多人做過情婦。情人們很大方地給錢送物業和珠寶首飾，我也很有心機地騙著要，十多年下來就有了這么多錢。”

李南輝站起身，嘆了口氣，說：“我回去了，明天一早就來接你們。過去的事，別管它了，好好睡一覺，把什么不愉快的都忘掉。”

羅素容突然又抓住李南輝的手臂充滿柔情地道：“南輝，我知道你一直都瞧不起我。否則，那年的大雪天你就不會那么堅決。但我知道做了你的情人，至少能得到你一份愛。我不會破壞你的家庭，只要你給我一點點真摯的溫馨。”

李南輝搖了搖頭，向門口走去，真摯地道：“盡快找一個愛你的人吧，素容！年華易逝呀！晚安！”心里卻實在難過起來。

一早起來，李小冰覺得心情舒暢了不少，想帶著鴻兒出去逛逛，偏偏小家伙睡得香香的。一個人又來到那小草坪，不由得想起了王越騰，心里一下子又迷惘起來。天氣有點凍，她不由得跺了跺腳。

“這樣的氣候，正適宜爬山。”她正低著頭跺著腳沉浸在昨天下午的故事里，想著王越騰的時候，忽然又聽到了王越騰的聲音，“不要說拒絕的話，就當是跟著哥哥去爬山吧！登高望遠，心情會特別舒適的。”

李小冰緩緩地抬起頭來，直盯著幾步之外一臉期盼的王越騰，好久才道：“就爬后面的這山吧，雖不很高，但路很陡。”

王越騰頓時興奮起來，忙道：“好，好！”

山的確并不高，但路實在很陡。李小冰還沒爬到半山腰就覺得不行了，但心里卻很想爬到山頂去。

王越騰一直保持著和她并著肩，柔聲道：“休息一會兒吧！”

李小冰堅決地搖了搖頭，說：“一定要爬到山頂！才這么一點兒高的山，以前在家時哪一天不是爬山下河？”

“好。”王越騰伸出手，“我幫你！”眼光柔和而充滿著期待。

李小冰呆了呆，終于伸出手讓王越騰握住。

王越騰更欣悅了，拉著她的手，不疾不徐地爬上了山頂。李小冰感到了一種從沒有體驗過的安全感和穩定感。王越騰還輕輕地握著李小冰的小手。李小冰輕輕地抽出手來，一陣輕風吹來，她更感到特別的愜意，柔聲道：“空氣真好！”

王越騰不語，伸出手扶住她的肩希望她偎著他坐下來。

李小冰渾身一顫，還是順勢偎著他坐了下來。“這便是戀愛的感覺嗎？”她心里驀然想，“那么，我是在戀愛了嗎？”

兩人就那樣坐著，任風吹日曬，都不動也不說話，雙方似乎都能聽到各自的心跳。極目俯瞰，便是差不多大半個樟木頭鎮區：高樓大廈林立，道路如阡陌縱橫，車輛如小甲殼蟲來往穿梭，行人如小螞蟻匆匆忙忙來來往往，東江河蜿蜒如窄窄的玉帶不見盡頭……

李小冰突然輕聲問：“越騰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幾十年以后的事，我們都回到了西水區。我老了，你也老了，你說要爬川峰山，剛爬了幾步就爬不動了，我就背著你爬，終于爬到了山頂。我們看見山下水庫庫區周圍全是一片明媚的風光，高樓大廈林立，行人川流不息，車輛來往不絕……典型的山村都市！西水學校上方飄揚著國旗，國旗的一邊是校旗，一邊便是我們川峰的集團旗幟。”

李小冰一呆，輕輕地哭了。

王越騰一驚，忙道：“小冰，你怎么啦？”

李小冰一邊擦淚一邊道：“我是高興呢！真的！越騰哥，會有那么一天嗎？”

“有，一定有！”王越騰堅定地道，“只要你愿意，我就一定會陪著你慢慢變老。只要我們幾個好好活著，雖然我們不為名不為利，但川峰總有一天會載入縣志、省志，乃至史冊！”

王越騰那句“只要你愿意，我就一定會陪著你慢慢變老”又讓李小冰慌亂緊張起來，心中卻奇怪地想，越騰哥，你、李康哥和哥都是好兄弟，為什么以前只見李康哥來我家卻不見你來？要是以前就常見到你，那，那……嘴里卻道：“真能如此，也不枉我們來這世上走一趟！”

王越騰點了點頭，正想再說幾句激勵自己也激勵李小冰的話，手機卻響了。李南輝催他回去說有要事。

見到羅素容，王越騰也是很開心，大笑道：“小校花變成大美人了！”

羅素容笑道：“你還是老樣子呀！總是很樂觀。”

柳元恒夫婦，洪劍鵬夫婦也都來了，李南輝便一一做了介紹。

一坐下來，王一江就道：“川峰集團的大頭頭都到了，我們就聊聊首期合作的事吧！”

柳元恒也道：“我也正有此意，還請王老板你先談談你個人的想法吧！”

王一江也不客氣，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道：“你們純粹為鄉民謀福祉的項目，我暫時就不參與了。我能做的和該做的也都盡力做了，我這市人大代表、縣政協委員，等于也是用錢買來的。唉，慚愧呀慚愧，不提也罷。我目前只對李康的開發水庫庫區旅游資源、興建度假村這兩個項目很感興趣。我想，這兩項尤其是旅游資源發掘得出色了，必將帶動西水區乃至嘉川縣、川北地區的經濟飛躍啊！李康早就請專家弄好了規劃方案，你們應該已經收到了吧！”

柳元恒點了點頭，說：“想來王老板也有李康提供的方案圖紙了，不知是否做出了預算呢？”

“當然，按照方案的首期計劃開發項目，我請庫區管理局的一位高級工程師算過，最少得十五六億吧。說實話，我的家當遠遠沒有這個數。”

“那么，王老板的構想呢？”

王一江沉思了一陣道：“我有兩個方案：第一、我們兩家先合作成立投資開發公司，繼續招商，加大廣告宣傳力度，相信很多有戰略眼光的財團會來投資合伙的；第二、就是我們兩家合作，先弄好度假村及第一期開發計劃方案中最能吸引旅客觀光的項目，起到實際宣傳的效果。不過，我得把話說在前頭，兩三億我勉強能拿出，可能還得向銀行貸款，大頭全得靠你們的啦！”頓了頓又道，“開發建設自己的家鄉，的確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

“王老板說得不錯，開發建設我們自己的家鄉，的確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王越騰插話道，“誠如你所說，如果市里、縣里批準了我們初步擬定的開發方案，首期就得投資十五六億才能取得吸引旅客來觀光的效果，我們暫時也拿不出那么多錢。你建議的兩個方案都很好，我們等李康給予了明確的答復后，雙方再派人一起回去協助他做個詳細的開發計劃和實施方案后，再一并確定選哪種方案，好嗎？或者，也有第三種更好的方案。”

李南輝、柳元恒、洪劍鵬也都覺得這樣最好。

王一江也道：“好，好！”

自一開始討論重點話題就一直一言不發的羅素容這時半認真半調侃道：“越騰，你看，我能為我們家鄉做什么？”

王越騰正想著怎樣答她，王一江已經打著哈哈開了口，說：“還用想嗎？你這么漂亮，自然是形象大使啊！”

大家都善意地跟著他大笑起來。

沒想到金和瑜打電話給李小冰了。

那是大年初九的下午，李小冰正和王越騰在夢思百貨大樓下的廣場散步，李小冰的手機響起來了，正是附近一帶的電話號碼。

李小冰含笑接通電話道：“喂，你好！”

對方道：“瑜冰嗎？我是和瑜！”

李小冰心里猛地一震，好久都沒有出聲。

金和瑜又急道：“喂，喂，是瑜冰嗎？怎么不說話？”

李小冰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輕聲道：“你在哪兒？”

“在樟木頭夢思百貨大樓下的公用電話亭，你有空嗎？我想見一見你。”

李小冰心頭一陣慌亂，頓了好一陣才道：“好吧，你在榮榮甜品店等我。”

王越騰一怔，問道：“有急事嗎？”

李小冰一呆，柔聲道：“我有別的事，你自己……”

王越騰也不多問，點了點頭，輕聲道：“你去吧！我正要去百貨大樓看看。”

李小冰一呆，走到路邊攔下了一輛“的士”。

王越騰嘆息了一聲，徑直向百貨大樓走去，走了幾步就正好看到金和瑜從電話亭走出來，也就明白了幾分，心里涌起一陣不安和刺痛，又長長地嘆了口氣。

見到金和瑜，李小冰的心就更痛了，也不出聲，要了杯熱奶茶慢慢地呷著。

金和瑜輕聲道：“新年還過得好嗎？”

李小冰冷冷地道：“有事嗎？快說。”心中頓時又痛了起來，暗道，“你自然過得很好，我怎么好得起來呀！啊？”

金和瑜頓了一陣才道：“這幾個月，我跑了好幾家雜志社，由于文章太長，不方便連載。我又跑了好幾家出版社，他們都說寫得不錯，愿意出版。著名作家汪海還幫我寫了序，韓之兼寫了跋，但因為我不是什么名作家，出版社都要我自己先出工本費，還得做一些售書宣傳。我，我沒錢。露，露霜她，剛，剛離婚，也沒錢。我，我想，向，向你借點錢。我，我對書很有自信，一定，一定，一定會還你的。還，還有你哥，幫，幫我還的債。”

李小冰不出聲，自顧埋著頭呷奶茶。

金和瑜見她不出聲，又道：“這一段時間，我，我時常都想念著你，你，還過得開心嗎？”

李小冰嚯地抬起頭來，森然道：“你的心胸可真夠大的，能裝下很多人！”

金和瑜一怔，喃喃道：“我……我……是真的很想念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那么，葉露霜為你而離婚了，你為她而拋棄了我，”李小冰戚戚地笑道，“是否會因為我而又離開她呢？”心中凄傷而惱怒，笑聲聽起來竟有點恐怖。

金和瑜一驚，站起身來，輕聲說：“對，對不起，打擾了。我，我先走了。”說罷，又呆站了一會兒，向門口走去。

李小冰輕聲道：“等一等，要多少錢？”心想，無論如何，你辛辛苦苦趴爬了那么多年床板，心血豈可白費？你雖無情，我卻不能無義。更何況，我，我……

金和瑜轉過身來，柔聲道：“暫時想先出版上下各一萬冊，加上在報刊雜志上做必要的售書宣傳，可能最少要十二三萬吧。”

李小冰站起身，輕聲道：“我沒有那么多錢。自從你走后就沒領過工資，我需要用錢的時候才向哥嫂拿，我得打電話給他們講一聲。你先回去吧，我會把錢存進以前那銀行帳戶里，你不是有一張卡嗎？丟了吧？”

“我怎么會丟，雖然里面早就沒有錢了，那，那……”本想說那也是他留下的紀念，終是說不出口，轉口道，“你哥他會同意嗎？”

李小冰冷聲道：“他是我親哥呢！你先回去吧！”心想，就算你開口借，他也不會不給，何況是我。

金和瑜一怔，站了好久又道：“對，對不起！謝謝你！”然后才走了出去，心中驟然想，還是你對我好啊！可是……

望著金和瑜走遠了，李小冰的眼淚終于又忍不住流了下來，呆站了好久才走出大門撥通李南輝的電話道：“哥，我想要十五萬塊，急用！”

“我現在不在家。這些事，不用給我說，叫你嫂子拿給你就行了。”

“哥，你不問我拿來干什么嗎？”

李南輝沉吟了一陣道：“如果我沒猜錯，定是給和瑜出資出書吧！”

李小冰一怔，頓了好久才問：“你不反對嗎？”

李南輝長長地嘆了口氣，柔聲道：“爹媽一走，我最牽掛的就是你。我希望你能過得開心幸福，然而你一直就沒能過幾天舒心的日子。哥哥現在很多事都能做好，惟一就不能讓你放寬心胸。我不想左右你的人生選擇，我也相信你會真正得到你該得到的幸福。所以不論你做什么，哥和你嫂子都不會反對，絕對支持。”

李小冰禁不住哭了：“哥……”

李南輝忙道：“你看你，惹得我都要哭了。快去跟你嫂子說吧。以后需要什么，盡管對她說就行了。別想太多了！”

李小冰哭著“嗯”了一聲，說：“哥，你天天都那么忙，也要多保重！”這才掛了電話。

此后，李小冰雖然還是偶爾陪王越騰聊天散步，卻少了之前的激情，言詞也都十分閃爍。王越騰心里明白，既不說出來，也不表現出有絲毫的不滿，只是自己暗暗地難過，默默地等待——等待李小冰徹底離去也好，等待她全心全意對自己也好，總之，就是要等待一個結果。

開年后沒多久，以副總經理索興儒為首的川峰代表團結束了與法國著名化妝品公司W.K.L長達三個月的談判，取得了W.K.L公司所有產品的遠東地區中國大陸市場總代銷權，并由川峰公司獨家在中山投資新建塑膠廠生產基地，生產W.K.L遠東地區五十多個品種化妝品的塑膠包裝容器。按照W.K.L公司的建議，川峰必須派出考察學習團去法國W.K.L公司總部進行為期一個月的考察學習。川峰公司研究后，決定由王越騰擔任團長，索興儒為副團長，率包括多種人才的考察隊伍前往W.K.L公司總部考察學習。

緊接著，李允波先后與臺灣飛龍電子公司、日本山木株式會社談判成功，由川峰電子代兩家生產加工所有電子產品線路板及貼片，川峰研究后決定在東莞長安買地建廠生產電子線路板板材，真正做到了電子線路板板材生產加工一條龍。

川峰集團進入了一個全新的時期。

也就在同一段時間，金和瑜的長篇大著正式面世了，書名叫《心路》，由深圳大鵬出版社出版發行。

《心路》講述一個少年在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后，因家境貧寒而不得不封存了大學錄取通知書，含淚背上背包拜別父母親人擠入了打工大軍。他最初只想掙點錢能重返校園，一圓大學夢。但是生活是無奈的，生存是艱辛的，年華遠去，囊中依舊空空如也。他決定不再想讀大學的事，與“打工”二字奮爭。他做了一行又一行，汗水、血淚終于讓他走上了為自己打工的獨立之路。然而，因為種種原因，這條獨立之路布滿了荊棘，奸險的人心、冷漠的世情，讓他一次次陷入困境。在他心力交瘁的時候，他愛上了一個女孩。那女孩雖然從沒有對他說過一句鼓勵的話，但也沒有因為他的困苦而瞧不起他。風里雨里泥里，那女孩都始終微笑著站在他的身邊。兩人真心相愛，他得到了無比的歡樂，他發誓要為了愛活出個人樣來。但他沒來得及為愛創造出奇跡，那女孩就迫于家庭的阻礙離開了他。他傷心沉淪，又欠下了無數的人情債。他不堪別人的關心同情，背上背包開始流浪，一邊流浪，一邊下苦力維持生計，一邊又用筆敘述他心中的愛，敘述他對打工生活的詮釋。一路走來，更有了許多的際遇，在行乞一般的流浪生涯中，他寫出了大量很有意義的作品。他突然間發現原來他的路走出來了，在歷經萬水千山后，他成了一名出色的打工作家，他的作品感動了一代打工人，也警醒著一代打工人，一些作品還被搬上了熒屏。

金和瑜和他的《心路》成功了！接下來，紛紛有人在報刊雜志上，在網上評論他的文字，褒貶皆有，褒多于貶。甚至有人說，《心路》樹立了改革開放以來打工文學的一個豐碑。有一點，所有的評論者都認同：《心路》見證了一個時代，《心路》的主人公代表了一個時代的打工人，《心路》中的許多故事真實地反映了打工人的真實生存狀態，發人深省。書銷得很快，出版社不得不決定馬上重印兩萬冊。

就在王越騰就要率隊前往法國的前一天下午，滿面春風的金和瑜來看望李小冰。他直接就進了李小冰的辦公室，很多人都看見了，自然也包括王越騰自己。

李小冰也頗為金和瑜高興，柔聲道：“趴了多年的床板，總算沒白忙。那苦，也算有了回報。”

金和瑜點了點頭，動情地道：“那幾年，是我今生最值得珍惜，也最讓我常常回憶的日子。我，我感謝你。”

李小冰的心頓時又被他這句話刺痛了，直冷冷地盯著他，心道，你說錯了。那是最讓你覺得煩悶的日子，也是最刺激的日子，最自豪的日子，你同時擁有兩個女人的真心！

金和瑜被李小冰盯得低下了頭，喃喃地道：“這一段時間，我一做夢就夢到你，夢到我們……”

李小冰大怒道：“請不要再為你的下部作品編織素材了！金大作家！”

金和瑜一震，站起身來，囁嚅道：“對不起，我走了。我剛發表了一個中篇，你看看吧！”

然后拿出一本雜志放在李小冰的辦公臺上，轉身走了。

望著金和瑜背影，李小冰的心就更痛了，呆了好一陣才拿起了那本雜志，署名金和瑜的那中篇名叫《迷惘》。

《迷惘》講述的故事是：一對少年男女愛得死去活來，但因為種種原因分開了，男孩一氣之下就結婚了，妻子對他百依百順，癡心一往，可他就是念念不忘初戀情人，并千方百計打聽她的消息。終于，他們聯系上了，并不顧一切在一起了。他離婚了，她也離婚了。可是兩人在一起后，卻并沒有真正得到解脫，他常掛念著他的結發妻子，她也不時提起她的離異丈夫，他很想回到離異妻子的身邊，她也覺得還是前夫好。可是，他怎么開口？離異妻子會原諒他嗎？他很痛苦，甚至想要自殺，迷惘的日子始終困擾著他……

李小冰看著看著淚就流出來了，打濕了書頁，心思更是飛回她上班掙錢、金和瑜趴在床板上寫作的日子。“和瑜啊和瑜，你非要等到一切都發生了才后悔嗎？”“和瑜啊和瑜，你真的也會迷惘心痛嗎？”“和瑜啊和瑜，你要回來嗎？”……

李小冰心里迷亂著，以至王越騰進來了許久她都沒有覺察到。

王越騰望著李小冰淚水漣漣、神情癡呆的樣子，心就像正在被千萬只螞蟻咬噬一般，站了很久才敲了敲臺面，輕聲道：“小冰，別難過了。”

李小冰一驚，凄迷地望了王越騰一眼，趕忙走進衛生間洗了把臉才出來輕聲道：“越騰哥，有事嗎？”

王越騰坐了下來，輕聲道：“一過完了年，就忙得不可開交。雖然我們就在同一層樓辦公，單獨見面說話的時間都不多，更再沒有一起散過步了。明天，我又要遠行了，一去就是一個多月。我知道你心里很矛盾，很難過，和瑜也總算沒有白忙。《心路》我也看了，拋開他要表達的主題思想不說，他的文筆的確很不錯，至于別人怎么評，見仁見智，就不是我們需要深究的了。我敢肯定，和瑜一定能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我曾說過一句話：等待只是開始，不怕歲月漫漫。我不會逼你，在我的心里，你便像我的妹妹，南輝希望你過得開開心心，無憂無慮，我也一樣。但我更希望你能成為我的愛人，我認為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我現在突然明白和瑜為什么會離開你，并不全是因為那江西女孩，而是他自卑，現在他已經有了一個好的開端了，已經找回了自信。你念念不能忘情于他，我也是明白的。如果你確信和瑜能給你帶來全新的幸福和歡樂，就別再猶豫了。”

李小冰忍不住又哭道：“越騰哥！”

王越騰站起身，柔聲道：“別太柔弱啦，是在辦公室呢！快去洗個臉，放開心懷，以一種沒有包袱的心態去做你想做的事！”

李小冰抬起淚眼點了點頭。

王越騰又溫和地笑道：“我就要動身去法國了，也會常打電話給你。你別想太多，就當是大哥哥的關懷吧。”然后就告辭走了。心想，我越騰哥愛你，卻也并不自私！你能找到你期盼已久而又總是差強人意的幸福和愛，我比誰都開心。真的，小冰，我還是你的越騰哥，跟你的親哥沒兩樣。

李小冰閉上眼睛，心里怎么能平靜得下來呢！越騰哥啊越騰哥，我為什么要遲遲才遇到你啊！

（未完待續。敬請關注第三十四章假意合作真心謀財）

責任編輯：宋世安

題圖插圖：石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