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威“打不敗”精神的嬗變

摘要：在厄納斯特·海明威的筆下，最打動人心的是其作品中一系列在迷茫中依然頑強拼搏的最具魅力的硬漢子形象。他們以驚人的毅力和旺盛的精力，在同充滿敵意的世界的對抗中展現出殊死搏斗的“打不敗”精神。本文試圖通過對海明威思想和創作觀的仔細考量，以期尋找海明威“打不敗”精神在內涵和外在表現上的嬗變。

關鍵詞：嬗變；重壓；信念無敵

海明威在自己前庭的墻壁上貼上了自律的格言：“人生至貴，不懈堅持，我盡我心，無愧于死”。在勝與敗、強與弱、靈與肉、生與死等一系列問題上，海明威及其筆下的硬漢自有他們精辟的見解。海明威本人的經歷及其作品中主人公所透顯出的“打不敗”精神，已經深深植根于讀者的內心世界并引發了很多的思考。然而如果我們仔細考究，在這種“打不敗”精神的“宏觀”稱號下，海明威的特殊精神內涵在作者生活的不同時期、不同作品中，均有著不同的表現內容、形式及具體特征。經過對比研究，不難發現，這種“打不敗”精神有著來源清楚且脈絡分明的嬗變過程。

一、“打不敗”精神的源頭：重壓不彎腰的勇者

1918年5月，海明威被批準加入美國紅十字會戰地服務隊，奔赴意大利戰場。在戰場上，他不幸被彈片擊中，還身背一個傷勢更重的士兵，膝蓋連中數槍，這樣的重創讓海明威在米蘭的醫院里躺了整整三個月。戰爭雖然給他帶來了榮譽，但在年輕的海明威心中卻刻下了永世無法磨滅的傷痛。身體的傷害，以一種極為隱匿的方式滲入他的心靈深處。

早期的硬漢出現在斗牛場或者拳擊場上，他們孤獨、倔強、爭強好勝，為了人格尊嚴和職業的榮譽不惜孤注一擲，以死相搏，奪取勝利。在短篇小說《打不敗的人》中，這種硬漢精神表現得尤為突出，年老的斗牛士曼努爾，青年時曾以武藝超群和剛勇頑強而威震斗牛場，但青春的大好時光一經消逝，他便不再受到青睞。為了保住青年時代的榮譽，他執意再上斗牛場，與公牛進行了一場驚心動魄的鏖戰，以壓倒一切的精神力戰公牛，終于把利劍戳進了公牛的身軀，從而保住了“打不敗的人”的稱號。這可能正是我們所闡述的海明威“打不敗”精神的源頭。1926年海明威發表了使他獲得聲譽的第一部重要長篇小說《太陽照樣升起》，作者筆下的杰克因為戰爭備受苦痛，處境艱難。但他并不逆來順受，無論面前的生活和命運是如何殘酷無情，他都極少抱怨。盡管心中因前途的暗淡而滴血流淚，但是，并沒有徹底沉淪頹廢，而是以一種超然的態度去迎接生活。雖然在戰爭中留下身體上和精神上的雙重打擊，但從主人公的處事態度中，我們不難看到一種可貴的思想結晶：杰克·巴恩斯是一個以頑強的毅力忍受命運多舛，重壓不彎腰的勇者。盡管他并沒有采取任何積極的反抗行為，盡管他只是身體力量強硬似打不敗而精神世界被動，但這卻是海明威“打不敗”精神的發展基石。

二、“打不敗”精神的發展：抗擊厄運的強者

海明威的另一部代表作《永別了，武器》中，主人公亨利是個志愿在意大利當兵的美國青年，在一次執行任務時受傷。住在醫院的時候，結識并愛上了女護士凱瑟琳。為躲避戰爭，亨利與凱瑟琳一起逃亡到中立國瑞士，打算安享寧靜。但是，凱瑟琳遭遇意外，亨利一個人留在這個冷漠的世界里，孤苦無依。但是作為一個悲劇形象，亨利在精神上顯得高大，因為面對自己的悲劇命運，他決然地抗擊著命運。我們清楚地看到，主人公亨利是一位試圖擺脫命運悲劇卻遭受失敗的悲情人物。亨利在一戰中受傷，他的受傷不僅體現出戰爭的本質與殘酷，還表現出亨利最初的勇敢。后來，他和自己的愛人凱瑟琳逃往瑞士，去尋求和平。然而，凱瑟琳沒有死在戰爭中，卻是死于難產，這同時也映襯出亨利的抗爭之路是艱辛的，需要付出巨大代價。海明威的《喪鐘為誰而鳴》是充滿了英雄主義精神的史詩之作。作者在小說中通過各種跡象向讀者表明，喬丹為之英勇奮斗的事業，其實早已被注定了是一場必然失敗的事業。但是，無情的命運并沒有把他打垮，反而激起了他更決然的反抗。肉體上的毀滅產生精神上的永恒，喬丹已經不是為了個人榮辱奮斗的勇士，而是為人民生死與共，他的對手不是一般的邪惡勢力，而是法西斯主義。這種“打不敗”精神，灌注了新的時代精神和崇高信念，具有廣泛的社會意義。

三、“打不敗”精神的升華：信念無敵的圣者

《老人與海》中的桑提亞哥是海明威最后的硬漢形象。那位老人遇到了比不幸和死亡更嚴峻得多的問題——失敗，而且就老人的身體狀況來說，他已經不算是強者。然而，他卻是海明威作品中“打不敗”精神最終升華的象征，他的信念造就了他是一位無敵的圣者。老人面對鯊魚沒有退縮逃跑，他用因兩天兩夜與馬林魚搏斗而受傷疼痛的手，迎擊鯊魚的進攻，拼盡全力，只拖回一具魚骨。怎么辦呢?“一個人并不是生來就要給打敗的，”老人回答說，“你盡可以消滅他，可就是打不敗他。”桑提亞哥的身上，不斷地閃現出海明威一生生活及其遭遇的影子。可以說，桑提亞哥就是海明威根據自己的形象塑造的“硬漢”。海明威與桑提亞哥最為相似的就是他們都是硬漢子。海明威14歲時走進拳擊場，第一次訓練就被職業拳擊家打得滿臉鮮血，躺倒在地。可是第二天，他裹著紗布又縱身跳上了拳擊場。他參加過兩次世界大戰，多次負傷，其中一次身中230多塊彈頭彈片也沒能讓他倒下；寫作上遭遇無數艱辛，無數退稿，婚姻的多次失敗還是無法打倒他。直到晚年，在非洲連續兩次飛機失事，他都從大火中站了起來。只是最后不愿成為無能的弱者，他用自己心愛的雙筒獵槍自殺了。由此我們發現，對待死亡和活著的獨特態度，也是硬漢精神的重要內容。只要是在挑戰困難，只要在和命運戰斗，“硬漢”就要活著。但是，一旦停止戰斗或者無法戰斗，那么他們就寧愿選擇死亡，因為死亡也是一種戰斗，也是他們的終極戰斗方式。人性是強悍的，人類本身有自己的限度，正是因為有了老漁夫這樣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向限度挑戰，并且超越自己，這個限度才一次次擴大，一次次把更大的挑戰擺在了人類面前。在這個意義上老漁夫桑提亞哥這樣的英雄，不管他們的挑戰是成功還是失敗，都是值得我們永遠敬重的。海明威通過桑提亞哥這一藝術形象，深刻地論證了作者的人生觀：精神的勝利是人生的真正勝利。作者賦予作品一種深刻寓意：在漫長的人生旅途中，一個人在生活和事業上的失敗與成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關鍵在于人對現實的態度。人要勇敢地面對失敗，人需要的是精神上的勝利與超越。

海明威及作品中的硬漢性格鮮明，他們無論對困苦是默然忍受還是奮起抗擊，不管是強調身體上的強大還是依靠精神信念戰勝一切，這些都是“打不敗”精神的源泉、發展升華。海明威讓這些“打不敗”的人暗示一種信念：在無法逃避艱險的漫漫人生中，我們會有成功，但同時更會伴有失敗，問題的核心在于我們懷著怎樣的態度去面對。我們不僅要勇敢地面對現實，接受現實，我們更要主動迎接挑戰，抗擊失敗，在精神信念中得到超越自我。海明威作品中“打不敗”精神的嬗變過程，正說明我們應該采用怎樣的態度來面對人生坎坷。世事變幻，但重壓下我們應永不屈服，迎難而上，用堅定的信念掃除一切人生的擋路石，成為一個意志堅定的強者、圣者！

參考文獻：

[1]董衡巽.海明威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0.

[2]魯迅.魯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

（贛南師范學院）